荀棄言果然動作快,次日清晨就有小廝進房通報其造訪。裴冷樞稍作整理,便行至正廳。上官衿和冷玄也尾隨着躲在屏風後偷看。
廳中荀棄言和上官洌德正對坐喝茶。廳內還立了些下人裝扮的人,大氣不敢出地站在一邊。
裴冷樞上前拜見了師父,再轉向荀棄言正欲作揖,被他一個起身扶起。
“荀前輩?”
“快別跟我客氣!我都不只要怎麼感謝你呢!剛還在和你師父說你呢!”
“冷樞慚愧……”說着被荀棄言扶到自己身邊坐着。
“此次小女多虧有你相救,我們一家對你感激不盡。”
“哪裡哪裡,路見不平自是應出手相助,何需言謝。”裴冷樞恭恭敬敬道。
荀棄言開懷大笑:“果然人品出衆!話雖這麼說,但如今能做到的人越來越少了啊!實不相瞞,雖說本來是應前來道謝,但今日造訪還多是爲小女的終身大事而來,不知裴公子意下如何?”說罷,頗有深意地看了眼上官洌德。
躲在後面的上官衿聽到最後一句,差點驚呼出聲。好在反應及時,迅速用手遮住嘴。轉眼看看身邊的冷玄,確定他專心致志地看着前方,舒了口氣。
裴冷樞聞言,心下厭煩,卻還是謙和地說:“不敢,冷樞全憑師父做主。”
上官洌德卻會心一笑,置下茶盞:“荀莊主,先前我也說了,樞兒不會同意的。不妨再說明些,他將來是要取衿兒的。令愛還是另擇佳偶吧!”
上官衿臉紅了紅,悄悄退了出去。卻沒發現冷玄茫然地站在原處,似乎都忘了呼吸一般。
荀棄言不免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上官洌德又一番言辭誇獎荀珂環,不時再貶貶自己“不成才”的大弟子。荀棄言苦於裴冷樞有恩於己,態度也無絲毫冒犯長輩之處,只得作罷。又客氣幾句,攜下人離去。
上官洌德轉至屏風後,見冷玄還魂不守舍地站着,“哼”一聲道:“怎麼?還沒偷聽夠?”
冷玄一個激靈,見師父站在眼前,直覺地跪了下去。心思卻還是不在這兒。
上官洌徳皺眉,回頭囑咐裴冷樞:“督促着師弟們練功。”便邁步離開。
裴冷樞蹲下拉拉冷玄衣袖:“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冷玄搖頭:“二師兄該找我了。昨天已經偷懶一天了。”說完也跑開。
裴冷樞揉了揉眉頭,也該做啥做啥去了。
夏末秋初的夜晚顯然不能睡得舒適。空氣中殘餘的燥熱使得“唏唏嗦嗦”的蟲嗚也分外惹人心煩。
裴冷樞吹滅燭火,躺入被褥中久久不淂入睡。許是爲這煩人的噪聲,又許是爲了些心事。
片刻之後,聞得窗下細碎腳步聲,裴冷樞凝息而聽。卻聽腳步聲停在了門前,隨即門“吱呀”地一聲開了。
人影背對着月光,看礙不甚清明。身形上來看卻是臥房就在隔壁的冷玄。
裴冷樞坐起上身問道:“怎麼?也睡不着嗎?”
冷玄不回答,悄俏掩了門行至帳前。
裴冷樞往牀內讓了讓。冷玄小時候怕黑睡不着,經常半夜溜到裴冷樞房裡鑽進他懷中。後來更是自然而然地跑來擠一張牀,也不說自己是怕什麼,只一個勁地摟着師兄。因此這半夜冷玄跑來,裴冷樞自不驚訝。
冷玄本就除了外衣,當下窩進被子貼緊裴冷樞。在夜裡溜了一陣,雖說天還燥熱,卻還是給夜風吹得手腳冰冷。這下觸到裴冷樞溫暖得體溫,冷玄不禁又往上靠了靠:“師兄,你暖暖的,好舒服!”
裴冷樞摸摸他額頭:“好了,安心睡吧!”
冷玄“嗯”一聲,沒了動靜。
正當裴冷樞覺得他睡着了,他冷玄卻又突然出聲:“師兄,是不是你要成親了?”
“嗯?今天到底是偷聽到了什麼?”
冷玄搖頭,頭髮蹭得裴冷樞得脖子癢癢的。
“我只是在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不是你遲早要娶媳婦啊!”
“你自己不也說了嗎?我自小跟着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所謂父母之命,我應是要師父爲我決定的。”
“師父今天說了,你是要娶上官衿的。”冷玄的聲音裡帶上了點不快,“等你成親的時候,也把我帶着吧!做你的貼身小廝什麼的,行的吧?”
“真不知你這腦子裝的什麼!做小廝有什麼好?再說,你定也是不久之後也得成親的!” 接着月光,裴冷樞把他肩周的被子塞嚴實。
冷玄卻一下子又把薄被打開:“不要不要,成親有什麼好,我就想跟着師兄!你別想把我丟開!”
“哎!鬧不過你。現在這麼想,等碰到喜歡的姑娘,還指不定把我忘到哪呢!快睡吧,天快明瞭!”
冷玄賭氣地“哼”一聲,又鑽到裴冷樞懷裡,貼得不留一絲縫隙,似乎是想以此表示自己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