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打擊
陽光,無私的撒在大地上,照亮了人們心中的恐懼,溫暖了寒冷......人們知道,已經中午了......
一滴眼淚慢慢的滑落,靜靜的,輕輕的打在信紙上,模糊了萬力的視線,也模糊了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
“喂喂喂!要煽情不是你這樣的!演技太差了!”李涵叫嚷着朝萬力走了過來,一把奪過萬力手中的信,“......按照兇手佈下的思路走?什麼東西?等等......這筆跡看着好眼熟......”
彷彿一道閃電擊中,李涵突然愣在那裡,微微張開嘴巴說不出話,愣在原地好一陣子沒有反應,回過神來之後立刻神色嚴肅的再次將信打開,可萬力卻一言不發的直接將信搶了過來,表情像是要保護一件對自己異常重要的東西一般,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不約而同的並排站在一起,慢慢將信展開;
“ 力:
坦白的說,當你拆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其實是有些失望的,我希望你能憑自己的能力破案,可又擔心你會按照兇手佈下的思路走,所以留下了這封信。
如果在看着封信的時候你已經拜訪過了張霆老人,並從他那裡知道了十年前那起兇案,那我可以肯定,張霆在不久後會主動認罪,聲稱他自己是這起校園兇案的兇手......這時候,我希望你不要武斷的下結論,冷靜的分析整個案件......力,我對你是有信心的,以上只是擔心而已,如果你此時已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我會爲你高興,下面的話也不用看了......”
萬力和李涵一怔,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立刻叫住準備結案的吳文飛已經相關人員,然後迫不及待的繼續看下去:
“......但,如果你正面臨着要不要相信張霆就是兇手的困惑,我可以爲你提供幾個有用的線索:第一,這個案件的背景和一些線索都是和十年前與五年前的那兩起聯繫在一起的,在調查這個案件的同時自然而然會讓人對那兩起案件產生興趣,兇手爲什麼要這樣做? 第二,注意案發現場的門與死者屍體位置,並對照第一目擊者的口供,這點要注意,關鍵只看那位女目擊者的。第三,死者表情的描述在調查報告上和在傳聞與目擊證詞中是完全不一樣的,並且留意死者雙腿處的刺傷。第四,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五月十日下午三點到五點,可在上午十點左右卻有人看見那個案發現場落下一把拖布,注意時間差。第五,也就是現場最明顯的微濃的洗衣粉味道,提示一點,洗衣粉在現場確實是被用來洗某樣東西的,但不是任何實際的物體。
如果你看到這裡,我希望你別再往下看了,下面是詳細的推理破案過程,但,如果時間不允許,你可以接着往下看......”
暖風穿過陰森恐怖的西B404教室,將窗戶有節奏的搖擺起來,樹枝也跟着慢慢起舞,左右舞動起來,彷彿在歡迎暖人的和風的到來,自由無私的暖風又通過校長辦公室的窗子,將暖意灑到萬力與李涵的臉上,可兩人的心,卻冰涼冰涼的......萬力突然發瘋一般衝到吳文飛處,神色激動的要看之前的那份調查報告,並特別表示需要當時和第一目擊者周磊在一起的那位女生的口供......李涵則拿着信目瞪口呆的猶豫着,面部複雜而且痛苦,忽然,他一咬牙,將信隨手扔在一邊,深藏着臉走到萬力那裡一起翻看起調查報告來,一旁的畢程成早就對那封信感到好奇了,見李涵扔下它便急忙走上前拾起來放在手裡,粗略的看了起來......彷彿被一道厲雷直劈中頭頂!畢程成呆住了......他從來沒有承受過這種打擊,那種感覺彷彿是自己之前辛苦得到並沾沾自喜的結果全部被否定一般,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在一番自尊與信心的痛苦煎熬後,畢程成終於緩緩低下頭,目光再次焦凝在信上:
“......希望你沒有繼續看這裡的內容,力,要相信自己,在看接下來的推理過程之前,我希望你能放棄它,按照上面的提示,靠自己的能力把這個案件解開......以下是我對這個‘校園怪談’兇殺案的整個解析:
首先是此案的兇手,在說出誰是兇手之前,我要提醒你一點:不要因案件的複雜而忽略了最簡單直接的關鍵。一想到誰是兇手這個問題,人們總是會以爲找出兇手就是破案的最後一步,也是最爲困難的難題,可這是錯誤的,有的兇手,其實一開始就已經可以找出來,難的,是證據和手法......上面我要你注意的第二條線索就可以幫助你直接找出兇手——案發現場第一發現人:周磊!”
“啪”,萬力重重的將手裡的資料摔在桌子上,這個舉動嚇了在場的人一跳,李涵卻好不表情的坐在一旁,沒有任何反應,自從萬力和李涵剛纔的異常開始衆人就一直關注着他們,完全不知道他們兩人爲什麼突然會這樣,紛紛小聲議論起來,只有吳文飛一臉睏意的看着那封信,懶洋洋的伸一個懶腰......
周圍人的議論聲不斷,可在萬力和李涵的世界是安靜的,之前在現場的一個個困惑像珍珠一樣串了起來,案發現場發現人小葉的口供記錄一遍遍在他們的腦海重複着:
“......當時我跟在我男朋友周磊後面,他輕輕打開門後忽然叫了聲:‘校長!?’,我很好奇的伸過去看,其實當時沒有看到什麼,在準備把目光收回來的時候纔在角落裡發現校長渾身是血的癱在那裡,胸口插了一把匕首,瞪大眼睛恐懼的看着前方......”
“不對!”萬力猛的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吳文飛的手,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快,快!趕快去逮捕周磊!”
......
二十二 棋子
大約在中午一點半的時候,在尹臻的辦公室聚滿了人,除了警察外與此案相關的人都到齊了,可惜唯獨不見周磊,而他的女朋友小葉正一臉驚恐和不解的站在人羣中心,茫然的和大家聚集的目光對視着:
“我真的不知道磊到哪裡去了,一上午我也在找他......”
萬力面無表情的走到她跟前,沉沉的看了她一會兒,說:
“周磊消失的事情我已經猜到了,可惜,太晚......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磊消失?爲什麼?”
“這個,我想有些事情還是永遠不要知道得好,現在請你告訴我:第一,你們發現屍體的那天晚上週磊在打開西B404教室時是很輕鬆的打開還是費了些力?”
“恩......是很輕鬆的就打開了。”
“他在調查中回答那是第一次到西B404教室,和你說的是不是也是這樣?”
“對,我之後也無意間問過磊,他確定的說是第一次!”
“第二個問題,他是不是在打開門的同時發現校長屍體的?”
“我想想......當時好像......是的。”
萬力忽然沉默了,一個人愣在那裡,呆呆的傻笑,那表情不像是高興,更像是嘲笑,對自己......人們都疑惑了,有人忍不住問:
“你問這些問題和案子有什麼關係?”
然而,萬力沒有回答,倒是一旁的李涵咬着牙開口道:
“當然有關係!現場西B404的門難開得要命!沒經驗第一次開的話絕對打不開!”
“啊!?”大家都吃了一驚,小葉更是心裡一抖,彷彿想到了什麼,但又強把它壓了下來,用力搖着頭不讓自己去想它。
“你們警察難道沒有發現那屍體所處的位置?處於那麼偏僻的角落的屍體怎麼可能一眼便被發現?”
警察們都愣了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哈——欠!”這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哈欠聲讓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見吳文飛懶洋洋的左右看了看衆人,目光最後落在一言不發的萬力身上,“這麼說來,那個叫周磊的小孩早就到過現場並知道了教室裡有那衰鬼校長的屍體?可他爲什麼會知道......”
萬力緩緩擡起頭,一字一頓的說道:
“因爲他——周磊——本案的現場第一目擊者,就,是,兇,手!”
小葉彷彿聽到內心有什麼東西碎了,眼淚悄然無聲的落了下來......現場一片譁然,就在這時,大家的耳邊響起一陣廣播:
“親愛的同學們,不好意思,因爲某些原因,今天早晨我們沒有播送廣播,請同學們原諒,清風帶着夏日的問候,暖光送來和諧的燦爛,歡迎大家收聽‘校園心聲’,下面是午間廣播的特別節目:‘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之校園癡心郎’,下面是劉慶同學的現場來電:小麗!阿嚏!你是不是弄錯了地方所以沒來?阿嚏!我在東花園......阿嚏!我在東花園這裡......阿嚏!永遠等着......阿嚏!等着你......阿嚏!阿嚏!阿嚏!”
現場的人同時無語了......不知是誰,輕聲的問了句:
“不可能是周磊,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而且他也沒有動機,他爲什麼要殺李校長?沒人會無緣無故這樣做的,而且張霆都已經認罪了。”
人們把目光轉向張霆,老人依舊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身後緊跟着兩個警察,都表情嚴肅的將張霆得死死的,老人緩緩擡起頭,眨眨昏沉模糊的眼睛,張了張嘴,卻又再次把頭低下,始終沒有說話......大家於是又同時轉望着萬力和李涵,可這次,兩人也皺着眉頭沉默了,房間裡一片寂靜......
“周磊當然有動機,因爲,他就是十年前那位所謂的‘畏罪自殺’的前校長的孩子!”畢程成冷冷的這番話,彷彿點燃了一個**,辦公室裡立刻炸開了鍋,過了好大半天才安靜下來,耐心的等着畢程成說完,畢程成搖了搖頭,沉重的把那封信拿起來,放在大家面前,“其實,我也是剛剛纔知道,整個案件的破案推理過程全在這封信裡:......至於周磊爲什麼要殺害死者,這一點可以從他故意把整個案件設計成與十年前的案發現場相似的用意來猜到,他想通過這個案件來讓人瞭解十年前的真相,於是故意留下了張霆那個所謂的‘不在場提示線索’,還順便利用書信和掌握的資料調開尹臻和樊濤,製造他們的不在場證明空白,讓人順藤摸瓜的繼續查下去,如果猜得沒錯,張霆應該是至始至終都知情的,也可以說是幫兇,但,他不是兇手,他的任務只是等待可以信賴的人來了解他想要讓對方瞭解的故事,我拜訪張霆時,他果然將那些信息告訴了我,可是他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有些急促,像是等着要辦什麼事情,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想爲兇手抗罪,可我當時只是處於好奇才詢問的,並沒有真正要插手的意思,因爲,這畢竟是你的案件,力,如果你還在看這封信,請注意這句話:以後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形式的幫助,一切全部要靠你自己......至於張霆爲什麼要犧牲自己來幫周磊,而周磊又爲什麼要殺死者呢?其實答案不難調查到,周磊應該就是十年前那位被害的校長的孩子,關於這一點,我也是後來憑藉猜測調查證實的,周磊不是他真名,他原名叫周自強,母親由於傷心過度不久就病死了,其他親戚因爲害怕受他貪污案的牽連也不願意收留他,但當時只有九歲的周自強卻不知所蹤,在大家都以爲他在外凶多吉少的時候,周自強卻隱姓埋名的考進這所學校,其目的自然不用多說......再來就是手法,張磊在死者的死亡時間五月十日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有着充足的不在場證據,這點不用懷疑,也就是說當死者死時他確實不在現場......那他又是怎麼殺人的?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一點,那就是死者的死狀安靜平和像是睡着一般,和傳聞中與目擊者的形容大相徑庭,一般人會簡單的把這理解爲傳聞造事者的誇大其詞和目擊者當時由於心理和光線原因的錯覺,可在一個合格的偵探眼裡,這卻恰恰是一個值得注意的突破口,於是我悄悄請人仔細檢查了下屍體,發現屍體的面部被人化妝過,也就是說,死者確實‘面目恐懼’過,可是這是人爲的,兇手爲什麼要這樣?我馬上又想到了死者雙腳的刺傷,兇手要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想限制死者的行動,這種意圖通常是用來在一定時間內幽禁人所採用的,可既然他是直接用利器刺破死者心臟致其死亡的,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的限制死者行動?說到這裡我想你應該明白我要表達的意思了,沒錯,死者根本不是死於利器刺破心臟,那把匕首應該是在恰當的時間內後來補上去的,這樣說來死者的死因是什麼?記不記得上面我向你提到的那把拖布的發現時間?拖布是上午十點被扔出窗外,說明兇手當時很有可能就在現場,可死者的死亡時間卻在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這個時間差就非常奇怪了,於是我立刻想到現場的洗衣粉味道,這個案子裡有個最爲關鍵的線索是被人刻意隱藏了的,但結合以上我提到的幾點,這個隱藏的線索也是可以通過自己相關手段獲取,其關鍵的一點在於洗衣粉的用途,我上面提到過,洗衣粉確實被兇手用來洗某樣東西,但這樣東西不是實際的,那就是味道!死者,很有可能是死於某種氣體中毒。隨後我請專門人士對屍體進行了仔細的檢查,結果果然證實了我的推斷,那種氣體,就是煤氣......其實,我不懷疑警方的能力,雖然屍體長時間置於空氣之中,體內的血紅蛋白含量有可能恢復正常,但煤氣中毒這個死因法醫應該是可以檢查出來的,置於爲什麼被掩蓋,這點我也想不通,但兇手的殺人手法現在已經可以揭曉了,兇手於五月十日早上十點左右利用十年前和五年前兩起兇案爲把柄約死者到現場,而且,我推定連洗衣粉和拖布以及適量的煤氣這些容易惹人懷疑的道具是兇手威脅死者自己帶上的,因爲周磊如果自己帶會很容易惹人懷疑,可死者身爲校長的身份攜帶這些東西自然別人看到不會過問或者奇怪,死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爲兇手提供了殺害自己的道具......兇手打暈死者,然後爲避免死者醒來自救所以用匕首刺傷其雙腿,然後關閉窗戶和門,將煤氣的釋放量按照之前的計算調好,使現場慢慢充滿煤氣,兇手卻離開現場放心的製造不在場證明,而兇手於現場撒滿洗衣粉,用拖布託乾的做法其實是個以防萬一的手段,雖然該教學樓已經停用,但其對面不遠就是新生宿舍樓,如果煤氣不小心外漏被對面的同學問到就會產生疑心,可如果他們聞到的是煤氣味道就會自然而然的以爲有人在洗衣服,不會在意......及時處理現場,回收煤氣設備,這也是周磊爲什麼會是現場第一目擊人的原因,對了,漏了一點,爲了使現場更像十年前與五年前的‘校園怪談’,兇手在打暈死者後還特意幫他化了妝......以上就是本案的大致推理,證據就是......”
“不用唸了,我認罪!”突然,從門口處傳來這麼一個聲音,隨着人們吃驚與不解的目光望去,周磊一臉平靜的走了進來,“根本不用證據,我來自首了......”
見到周磊,人們都吃驚了,畢程成一眼看到他就愣住了,原來,周磊正是當時他初次到西B404教室調查時遇到的那個流淚的學生,現在一切都明白了,當時爲什麼會在之後見到“紅衣女鬼”,隔壁403教室又是誰在操作着它,還有,他爲什麼哭......萬力和李涵也突然明白了,當初來調查西B教學樓的時候爲什麼會撞見正從教學樓出來的周磊,而之後又爲什麼會在現場發現那顆被認爲是重要線索的鈕釦,其實他們早該想到,警察再笨,也不可能沒發現這麼重要的線索......尹臻也怔住了,因爲周磊的樣子太像一個人,那個十年前被自己丈夫害死的那個人,而吳文飛則也知道了爲什麼當時周磊會一見尹臻來了就躲......
張霆老人滿臉心疼又疑惑的看着周磊,輕輕搖搖頭:
“傻孩子,爲什麼不走......”
“張爺爺......你又爲什麼這麼傻......當初根本沒有讓你替我頂罪的計劃......”周磊頓了頓,不忍的把目光移開,卻意外的和小葉碰在了一起,他楞了,旋即轉開,自己完全無法面對她,“十年......我一直活在復仇與仇恨之中......一直將自己的怒火壓在心裡......真的好難受,十年來我一直以爲自己是爲了復仇而活着,那種活在地獄般的感覺......可在成功實現復仇計劃的今天......我卻沒有感到解脫......”
小葉的一滴滴眼淚慢慢滑落到地上,打在人們的心裡......吳文飛向身後的警察做了個手勢,警察們面無表情的將周磊拷上,壓着他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等等!”萬力突然叫住了警察,轉頭嚴肅的看着周磊,“老師的信中說有人替你掩蓋了死者死因,是誰?你當時才九歲,就算想要藏起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失蹤,究竟是誰一直在幫你,這個計劃,又是誰想的?”
周磊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人,不過是上天的一顆棋子,玩膩了就扔在一旁,想起了又拿出來......永遠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是誰在幫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已經達到了目的。”
“什麼目的?”李涵也回過頭來,直直的望着周磊的背影。
“真正的雙龍,那兩個偵探傳說......”
萬力和李涵都愣住了,不知周磊的這句話什麼意思,可對方卻從容的跟隨警察離開了......一旁的畢程成呆呆的立在原地,此刻的他深深的感受到自己與寫那封信的人之間的差距,他的信心已經完全被擊潰,不知過了多久,他小心的拿着信問吳文飛:
“這封信是誰寫的?”
吳文飛懶散的瞟了他手裡的信一眼,淡淡的答道:
“一個年輕的瞎子。”
......
(雙龍偵探社)
萬力低迷的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李涵則期待的盯着他那杯快好了的杯面,畢程成憑藉着子彈都打不穿的臉皮,硬留住在了偵探社裡,可他的心卻始終無法釋懷那封信......
“碰,碰,碰”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菲兒害羞的站在門口朝裡面張望:
“那個,萬力先生,父親想要你幫忙調查爺爺的那份‘索命遺囑’及伯父伯母們的死因......”
(請繼續關注下一案:索命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