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相約左天去打網球。
其實網球是一種很高雅的運動,潔白的網球裝,整潔的球場,陽光下遒勁的一揮,球像白鴿一樣飛向對方,然後你弓着腰,等待它再飛回來。汗水揮灑,不管你技術好壞,都會感覺自己突然有了無比的力量,甚至也有了沙拉波娃似的健美身材和金黃長髮辮。可是,前提是你有足夠體力。
所以,當我與左天打了幾個回合以後,已經不顧形象的癱軟在了一旁的座椅上,被左天嘲笑是“四體不勤”,實在的,即使她把後面的“五穀不分”也用在我身上,我也將沒有意見的照單全收。現代職業女性,從小即泡在學校裡,只有近視的機會,沒有讓你去成爲運動健將的機會,更沒有讓你去區分五穀的機會。喝了一口清涼的水,擦了擦額頭頸項上的汗水,感覺好些。球場上的左天仍然在奮力拼殺,那個跟她對打的男人雖然明顯沒有使出全力,但是要應付左天,怕也不會太輕鬆。心裡暗暗爲我這個老友喝彩。
左天跟那男人終於停下,似乎平局。那男人走向左天,說了些什麼。左天終於過來了,坐在我旁邊位子上,抓起桌上一瓶飲料,狂灌一氣。我努努嘴,看着那個男人,說:“怎麼樣,那位健美先生可有希望?”
“嗨,想什麼呢?人家只是禮貌的談了一會兒。”
“嘴硬,連我都看出來了,他,對、你、有、興、趣,怎麼樣?不考慮一下。”
左天淡淡的笑了,說:“暫時,我還不考慮這事情。”
我撇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那個男人,她還是不能忘懷。這年頭,這樣死心眼的愛情,還真是少見。我也不再勸,各人有各人要走的路,半點勉強不得。於是,我淡淡開口,說:“左天,我一直覺得,我們是一對傻瓜,在這樣愛情好比速食麪的年代,還期待着只存在在戲文裡的那一種‘兩眼相對無言’的愛情。”
左天心意相通,明白我的意思,沒說話,只是,那一對平日橫掃法庭矍鑠的眼神,微微有些哀悽。而遠處的那個高大的男人,也若有所思的向這裡望來。
我們兩個休息了一會兒,重新拿起球拍,打了起來。我的球技一直是比不上左天的,況且體力也不行,所以,我們對壘,總是我輸的時候多。打了幾局,我對着對面左天喊:“左天,我的技術好爛,總是你贏。”
“哈哈,跟你打球分外有成就感。”對面左天小人得志似的洋洋得意。
這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把溫和的嗓音:“鄭小姐,其實,你的整體技術還是很穩健的,只是,你在抽球的時候,只用手臂的力量,沒有用腰部力量,令擊出的球缺乏速度和力量,所以,跟別人對打時總是處於防守,缺乏有效的進攻。”
我扭頭看去,陽光下,一個男人,身材修長,並不似剛纔與左天對壘的男人的強健,卻是敏捷而優雅。網球帽下的面孔在陰影下,看不太分明,整體看去卻有種熟悉感。
“你是?”我問道。
“你好,我是Larren,上次你去挑禮服的時候我們見過。”
“哦,我記起來了,上次你設計的衣服真的很漂亮。你今天也來打球?”
他走近了,皮膚並沒有刻意曬得黝黑,運動過後有漂亮的紅暈,更趁得狹長的眼睛明亮,此刻正對我笑着,牙齒雪白。“沒想到鄭小姐也喜歡打網球。”
我擡起頭,看着他,陽光刺目,我微微眯上眼睛,說:“偶爾跟朋友來玩一下,不過技術不怎麼樣,剛纔你一下子指出了我的技術漏洞,謝謝。”
此時左天也走過來,對着我說:“冰清,我去休息一下。”然後對着Larren微微點頭示意,Larren也有禮貌的向她笑了笑。
我介紹說:“我好友,左天。”
Larren想了下,說:“難道是名震江湖的左天律師?”
“對,呵呵,想不到她那麼有名,待會兒告訴她,她一定很高興。”
Larren靜了一會兒,我竟然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忍不住暗暗罵到,自己什麼時候也如十幾歲的少女般笨拙,傻楞愣的跟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在網球場上對立無言。於是開口說:“Larren……”
“鄭小姐……”想不到Larren也同時開口。然後他笑笑,示意我先說。
“不用那麼客氣,叫我冰清即可。”
他點點頭,慢慢開口說:“冰清,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對壘一場,我再仔細觀察一下你擊球的漏洞,然後再告訴你。可以嗎?”黑色的眼睛明亮的看着我,令得我無法拒絕。
“呃,好吧,謝謝你。”
想不到,Larren的球打得那麼好,最起碼,不比左天和剛纔那個男人打得差,而難得的是,他很體貼,很照顧我的位置,每此擊球都剛好落在我的附近,令我不必前後撲騰的救球,而一旦對手不找那麼刁鑽的位置落球,以我擊球的穩定,還是不太會失球的。當然,我也絕對找不到機會令他失球,即使偶爾一個空檔被我抓到,因爲我速度實在不夠快,而他跑步的速度卻又足夠快,所以總是讓他很輕鬆的接到。
一局下來,就花費了很多時間,我擦擦汗,他走過來,臉上竟無多少汗水,看來,跟我打球,對於他來說,還真是小case,我暗暗翻翻眼睛。
“冰清,我現在基本清楚你擊出的球爲何速度不夠快了。現在我過來告訴你一下好麼?”
我點點頭,繞到我這邊,先自己坐了示範。將擊球的動作分解爲慢動作,一邊說:“擊球時,爲了有支撐,腳絕對不能離開地面,而你習慣於單腿離地,有時甚至雙腳離地蹦起擊球。在擊球瞬間,不單手臂用力,腰部以及胸部都要配合,特別是腰部,一定要用腰部帶動手臂擊球,才能發揮自己身體的最大力量,而你卻只用手臂,特別是小臂,就大大削弱了自己的力量。”
他很認真的講解着,令得本來有稍稍敷衍意思的我也不得不認真起來,這個男人,看來並不似那幫無聊搭訕的男人,他確實是誠懇熱心的跟我切磋球藝。按照他的說法,比照着他的動作,體會着自己動作的缺陷。在他的監督下,一遍一遍的調整着,直到他說OK。然後我們又開始打第二局。由於着意克服自己動作的缺點,我發現自己擊球的速度確實有很大的提高,似乎,也比較省體力。
一局結束,他立刻跑過來,伸出大拇指,說:“進步很快,很有潛力。”
我也真心的朝他笑了,說:“你也真的是個好老師!”
一個微笑,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在我準備回去跟左天一起休息時,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他竟然連打球都帶着名片的嗎?我微微好奇。
“這上面有我的電話,以後如果有時間,可以找我一起打球。我上次給了你名片,不過,我不確定你是否還留着,所以,就再給你一張。”他摸了摸頭髮,些許靦腆。
說實話,上次買衣服時他給我的名片早不知道被我扔哪裡去了,他的猜測沒錯,所以我自己也有些歉然,開口說:“我打球的時候沒有帶名片的,不過,如果以後你想打球,可以打我電話******。哦,你有紙筆嗎?我給你抄下來。”
他眼睛一亮,說:“哦,不用,我記得下來,******,我會找你打球的。”
我笑笑,回到了左天身邊,坐下休息。
“新交?故識?”左天簡明的問。
“算新交吧,才見過一次面,一個服裝設計師。”
左天吹了聲口哨,說:“花樣男子。冰清,抓住了!”一臉曖昧。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有機會嗎?不過這個男人最起碼不會讓人心生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