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一)

拍賣正式開始了,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主持人展示着一件件的玉器,陸續有人競價, 無非是要以做善事的名義展示自己的財力罷了。

直到一支通體翠綠的簪子拿出來的時候, 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沒有確定的年代, 主持人說據鑑定大約製成於清朝末年, 雖然歷史不是很久, 但勝在由一整塊翠玉雕成,且玉的成色很好,在簪子頂端雕刻的一朵小小的玉蘭, 也分外秀氣。即使平日我沒有用過簪子,也還是深深沉醉。

起價不是很貴, 我便爽快的加價。與我競價的人也並不多, 在這一些名貴且有些來頭的玉器面前, 這至簡約的玉簪確實並不太起眼。可是,當我以爲勝券在握的時候, 突然,Larren加了價。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人應該不至於對如此女性化的一個小東西感興趣,且,就在剛纔, 他們申家已經拍下了一件九龍戲珠的大型玉雕, 足以震撼全場, 實在不必在此小東西上浪費功夫。

我又加了幾次價, 他竟然也緊緊跟隨着我加價。考慮了一下, 目前的價格已經是超出了我的預期,而我對這個簪子的喜歡也並不足夠令我繼續加價下去, 所以,我放棄。主持人宣佈,這支玉簪屬於申亦慎。我轉過頭看他,他也正在看着我,臉上竟然顯現出了孩童獻寶般的興奮神情。

我淡淡的回頭,沒有再看他。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斷不是一些事情便可以挽回的。他如此將簪子買去,即使是想送於我,我也是不會收的。而由於他的一片好心,卻讓我真的與那支簪子錯身而過。

足足一個多小時,拍賣會才結束,爲了鄭家的面子,我到底還是買下了一尊白玉雕的山水盆景。正待走出門,Larren果然走了過來。

我停下,他快步走來。雖然穿着正式的西裝,可是,仍然有着他身上特有的悠閒儒雅的氣質,溫和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只見他手裡捧着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走近後,輕輕遞了過來。

我看看他,笑了笑,他大約是以爲我歡喜所以微笑,輕鬆的開口說:“看到你喜歡,我特地買下來。”

我點點頭,對他說:“可惜,我不能接受。”

他明顯詫異,拿着那支盒子的手也頓了頓,似是極其不解。然後解釋說:“這個並不是特別名貴,我真的以爲是你喜歡,所以纔買下表示我一點心意。”

“Larren,抱歉。可是,我們現在已經分開,我不願意再將關係弄得複雜,所以這樣的禮物,我不能收。”

他微微黯然,開口:“冰清,這段日子,我給你的電話,你一個也不接,到你家裡,你也總是閉不見客。那日你跟我說分手以後,我才知道,是我的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沒能站在你身邊。所以,給我機會,我在改,真的再改。你看,我知道你現在在商場上孤身一人很累,所以,我答應了爸爸,回公司做事。我希望有一天,能幫你一把。”

這次輪到我愕然,怪不得他會出席這樣的拍賣會。不感動是不可能的,畢竟,他願意爲了我放棄自己喜愛的事業。可是,也只限於感動罷了。我曾經愛過,是那個在設計室裡揮灑畫筆、自信溫柔的男子,卻不是一個爲了愛情而強迫自己扔下事業、轉而在商場裡疲於奔命的男子。我不會爲了愛情而改變自己的喜好,便也絕對不會讓我的男人爲了我改變個性。更何況,我現在已不是他的女友,更加不值得他如此做。

所以,我開口說:“Larren,如果是你真的想通了,回去幫你父親做事,那也是應該的。可是,不要因爲我而做任何改變,你就是你。我也從來沒有強求,我的男友須得給我工作上的支持。更何況,我不會因爲你爲了我作出了犧牲而重新與你在一起。我要的,實在只是一種安心的愛罷了。”我輕輕的說,看到面前男子的臉色,仍然是不懂我的吧,以爲對我付出了犧牲便會得到我等量的愛來補償。那樣的愛情,很累。

轉身走開了,這個男子,雖然內心瞭然與他已經沒有緣分,但是,他卻就是有讓人不忍的力量,似乎,傷害他,越發的比傷害別的男子更讓人不能忍受。

拍賣會後,工作還是要繼續,而最近公司的重頭戲,便是前些天開發區那塊土地的動土開工。公司開會時一些負責人建議在那快土地上興建大型的商業樓房,因爲開發區以後會是本市的新興工廠的所在地,開發大型商業樓,必定不愁賣不出。若在平時,這自然是一個穩妥的方案。但是,此時,卻必須捨棄。

我提議,在這快地上,建造全新的綜合住宅區,但是,這次,不再建別墅區,而是全部建成面對中層階級的公寓樓,且仍然是以平價爲賣點。衆人都疑惑,因爲,大家都認爲,目前市場雖然對公寓房仍然有需求,但是,如果陸氏公司拋售城南開發區的房子,那我們再建成的公寓樓便很難再賣出。

這個道理我當然懂。市場現在就剩最後一塊肉,到底是陸氏吞下還是我們吞下,成了搶奪之勢。可是,我這次卻必定要去爭一爭,而且,我們明顯佔優勢。陸氏雖然誹謗我們樓房有質量問題,但始終沒有確鑿證據,而我們告他們誹謗罪,卻是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官司一天不了結,買房的顧客對城南住宅區便始終存着一點疑慮——不管是對房子質量的疑慮還是對陸氏的信譽的疑慮。趁此時機,我們只要儘快開發出合適的房子,且絕對嚴格保證質量又低價出售,便會將城南住宅區的房子變成陸氏企業的燙手山芋,最後爛在手裡。

陸以升想必也清楚官司對他們的極大影響,試圖以玉潔與丁玉如的投資威脅我放棄官司。可是,一旦我不在乎丟掉她們的那些投資以及大宅,我便可以以現在的形式反過來逼迫他,說不得他還會主動來求和,那時候,即使不能拿回所有的東西,我們也總會收回一部分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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