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五十六)

一路上風很大, 雖然關着車窗,還是能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秋日的夜晚,還是相當冷。旁邊三三兩兩的車, 平日只是偶爾郊遊纔來城西, 更是鮮少在晚上來這裡。所以, 並不是非常熟悉地形, 車開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纔來到了龍霧山腳下。前面已經是沒有容得下車開過的公路了, 我停下車,卻不知,綁匪是否知道我已經在龍霧山腳下了, 他們也沒有與我聯繫。手插在兜裡,捏着手機, 微微汗溼。

四周完全漆黑, 樹枝在風的吹動下發出沙沙的聲音。打開車頭燈, 向前照出蒼白的兩束光柱。幸好我不是膽小的女子,否則, 在緊張之餘腦子裡還浮現某些女鬼狐妖之類的片段,豈不是會精神崩潰?自嘲的笑笑,可是,畢竟還是緊張的,於是, 那笑便也到不了眼睛, 只是滯留在嘴角罷了。我擔心, 綁匪可有善待家明, 整整一天的時間, 他現在怎麼樣?我擔心,綁匪拿到錢後, 是否會信守諾言,雖然說盜亦有道,但總也有不可測之處。我還擔心,仍然留在我家裡的廖楓,是否能順利大廳到綁匪的消息,如果他有消息,會否冒險前來?

頻頻看錶,直到,時針指向十一點的時候,手機發出了熟悉的旋律,我那出,按下接聽鍵。仍然是那個粗啞的男人的聲音:“鄭冰清,你現在下車,沿着山下的那條小路往前走。走到山另一邊的一個廢棄停車場。”

“好的。”

我拿起裝着錢的揹包,下車,面前確實有一條小路,但是,它是否通往一個廢棄停車場,我卻並不清楚,但是,既然他們這樣說,我也只得照做。

小路很平坦,並不難走,畢竟此處在城市邊緣,不是什麼荒山野嶺。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看到小路的右邊,有一片巨大的廢墟,似乎便是綁匪說的廢棄停車場了吧?我站在門口,等着綁匪的再次聯繫。

這次,他們竟然似能看到我,沒有幾分鐘,便打來了第二個電話。指示也簡單明瞭:“你進去,能看到停車場大門有邊有一輛半舊的黑色轎車,上去,沿着令一條路,離開這裡,向市區開。”

鑽進了那輛黑色轎車,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向市區奔去。這一條通往市區的路因爲建造的年份比較遠,所以路況並不好,且比起前面一條路,明顯遠了許多,所以這一路開得尤其勞累。畢竟,自從昨天晚上家明被綁架後,我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閤眼,體力明顯感到有所不支,從隨身的衣服裡掏出一塊巧克力,狠狠的咬了一口,我絕對不能倒下,特別是這個時候。綁匪看起來非常專業,儘管自己獨自前來,他們仍然令自己繞來繞去,疑心頗重。

城市絢爛的霓虹燈映入眼簾,告訴我,已經慢慢靠近城市的中心地帶了。電話又及時響起,讓我到一家夜總會的門口,雖然我不出入那樣的場所,但到底,那處夜總會是赫赫有名的,地點我倒還清楚。於是,驅車前往,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這次別再折騰自己了。

待到站在了夜總會門口,我才發現,綁匪確實很精明,夜雖已深,但是,在這樣聲色犬馬之處,夜卻剛剛開始。到處有各種打扮的男男女女,在這樣彩色的背景下,進行什麼隱秘的勾當,怕是最不易被發現的吧?且,即使我有所防備,他們發現不對也有足夠的機會趁亂逃走。

我僵硬的站着,等待綁匪與我聯繫。電話響了,示意我進入夜總會,將錢放在六號臺上,然後,進入女洗手間。我穿過音樂中如蛇般舞動身體的男男女女,尋找着六號臺。在一個侍者的帶領下,看到了,六號臺只是一個小小的桌子,偏在一角,只容得下兩個人坐下。將包放在桌上,我便向洗手間走去。

在洗手間內,我忐忑的站着,惹得旁邊幾個補妝女孩子奇怪的看了我幾眼。大約十分鐘後,電話又來,告訴我,到夜總會的走廊盡頭,有一個門,通往地下室。我進去後,便可以見到家明。

聽到這個消息,我急忙衝出去,出了喧鬧的大廳,在一樓走廊盡頭,果然有一扇門,推開進去,微弱的燈光,一個樓梯通往地下室。我快速的往下衝,實在是擔心家明,想盡快看到他,確認他可好。

地下室很深,大約走了幾十級臺階,有一扇厚厚的門,推開進去,眼睛猛然從光明進入一片黑暗中,更是什麼也看不見,我只得站立不動,大聲喊着:“家明,家明,你是否在這裡?回答我!”

立刻,傳來“哼哼”的聲音,顯然,是嘴巴被堵住後發出的聲音。這時,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藉着頭頂通氣扇透進來的一點點亮光,我看到一角蜷縮着的家明。

舒了一口氣,卻聽到身後的底下室的們被“轟”的一聲關上了。我看向身後,卻那裡還能看到什麼?只是一扇緊緊閉合的門罷了。可是,此時我顧不上去查看,奔向家明。

將塞住他嘴巴的布拿掉,解開緊緊綁着他四肢的繩子,費了一番功夫後,家明終於顫抖着緊緊抱住了我。我輕輕拍着他的背,這個孩子,怎麼會如此的命運多劫?可是,他到底也是沒有哭泣,看着我的眼睛雖然仍然有着驚慌。不管怎樣,他終於自由了。可是,我立刻意識到,也許,我與他現在,都不自由了。

起身去查看地下室的門,完全的反鎖上了,在這樣的空空的地下室,大約是鮮少有人會來的,從剛纔我拉門時那把手上厚厚的灰塵便可以看出,而即使我大聲呼喊,又怎能奢望在上面那樣勁爆的音樂的掩蓋下,還能有人注意?我又掏出手機看了看,完全沒有信號。我頹然坐下。

救出家明瞬間的喜悅消失了。這樣漆黑的地下室?誰能來救我們?心裡一個人影慢慢清晰,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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