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山洞後,夜視隨即開啓,我小聲對白三說,“白三,機靈點,要是見我快着了道,及時叫醒我!”
白三沒有理我,一貫的高冷。
我一隻手摸在腰間的項圈上。在預知裡,我會踩到白二的項圈……正想着,腳下一絆,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沒有低頭去看,提着心繼續向前走。
“臭小子!”白爺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後響起,“等等你老子啊!還想不想吃炒青菜了!”
我心裡一酸,沒有片刻停留,加快腳步。
“臭小子,你不等我也要等下降谷啊!他現在一點靈力都沒有,身子還不如你呢!我已經揹他一路了,是不是該換你背了?”白爺提高嗓門兒,“我跟你說話呢!你個小沒良心的越叫你走的越快!”
“小白,你說人類那麼努力的活着,是爲了什麼?”這回是水墨的聲音。
我正感詫異,一個聲音忽然替我回答道,“爲了死的時候能舒服點。”我心裡一驚,那是“我”的聲音。
“如果生來就是爲了死,爲什麼活着的時候還要自己那麼辛苦?”水墨繼續問着。
“想要的東西太多,不辛苦怎麼得到?”那個聲音反問道。
“得到後,死時能帶走嗎?”水墨問。
“我”繼續回答着,“帶不走,‘死時’跟‘生來’一樣,什麼都沒有,不同的是,生來是要用一生去製造自己,而死時是要忘記自己製造的一生。”
“所以說,人這一生註定是徒勞……所以說,人這一生註定是徒勞……所以說,人這一生註定是徒勞”水墨的話不斷在我耳邊重複着……
我捂着耳朵,低着頭大步的邁着,心裡唸叨着,“小粉,你不要跟來,一會兒會有蛇,你跟白爺都不要再跟來了。”
“你是在說我嗎?”一個陌生女人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嚇得我大叫一聲停下來。
這個女人的眉眼間跟降靈有幾分相似,只是她看我的眼神滿是不屑和憎惡。難道是降澈?
見我沒說話,她繼續道,“我們又見面了,白一。”
“快走!”白三突如其來的一聲,讓我一下清醒了不少。
我連忙低下頭,正打算從降澈的身旁繞過,不料她一挪身,又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沒有停下直直地向前走,就在我們兩個的大半邊身體重疊的那一瞬間,本以自己爲會很魔幻的從她的身體裡“穿過”,然後她就會像幻影一樣消失。不曾想,我卻實打實的撞上了她的身體,霎時冒了一身白毛汗……
我下意識的說了句,“對不起……”
降澈冷眼看着我,“把我的命還給我。”
我愣了一下,心說,你的命?你也沒死啊,我還什麼?
“與他無關。”小粉忽然站在我身後說道。
我剛想回頭,白三忽然叫道,“不要回頭!”
我反應過來後,馬上繼續向前走,降澈忽然擡起胳膊攔下我。
“放他過去。”小粉說道。
降澈冷笑下,“這麼多年,虧你一直這樣護着他。”
“我也曾護過你。”
我心說,翻舊帳了翻舊帳了,小粉翻的好!好好提醒她,當年是誰把她從蛇窩裡救出來,讓她躲過惡靈來討命一難的!又是誰在她弒母打碎破瓶子時,爲她頂罪背鍋,讓她逃過被仙靈尊責罰一劫的!
降澈看着我身後的小粉,“如果有一天,我們眼前的這個人想要殺我,你會像攔着我不許我殺他一樣,也攔下他嗎?”
小粉答道,“會。”
我心一顫,瞬間有點不是滋味。
降澈的神情變得柔和不少,“哥哥,可以再護我一次嗎?”
再護?怎麼護?把你造的那些孽再都扛自己身上,替你跟仙靈尊請罰?哪有人一張嘴就跟對方討恩的?以爲叫聲“哥哥”就行了?真不害臊!我在心裡默默翻了無數個白眼。
不料,小粉說道,“可以。”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去。
降澈忽然對小粉笑了笑,“好,我要你不再跟我搶他的命。”說罷,她看向我,雖然臉上還掛着笑,但眼神卻變得異常凜冽。
我僵在原地,心裡埋怨着小粉,完了吧!讓你嘴快!亂答應人傢什麼啊!
小粉說道,“不行。”
降澈一臉怒容,“爲什麼不行?以前你什麼都讓着我們,爲什麼這次不行?”
小粉淡淡道,“什麼都可以讓,唯獨他的命不行。”
“你別給臉不要臉啊!”水墨忽然竄到我旁邊,一隻手勾着我的脖子,對降澈說道,“上仙救你一命,你就賴上他了?憑什麼要把小白的命給你啊?我告訴你,小白的命我們跟你搶定了!”
我心裡一陣激動。
水墨拍拍我,“小白走你的,這小娘們兒等哥幾個碼明白了就去找你!”
聞言道,我撒腿就跑,不料被降澈一把扯了回來,她掐住我的脖子,單手就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我在心裡叫着小粉和水墨,可是這兩個人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降澈慢慢的把臉湊了過來,在她張開嘴的那一刻,她的臉忽然變成了蛇頭。
“白三!”我想都沒想,伸手就去掰它的嘴。
我沒有像在預知裡那樣,雙手長出了金色的指甲,也沒有如預期般,聽到它上下顎被拉斷的“咔嗒”聲。在我慌亂無措時,降澈猛的被什麼東西撲倒在地,她順勢鬆開了掐着我的手。
我定睛一看,是白二!
“跑!”白三突然叫道。
我立馬向前跑去,在跑到降澈和白二身邊時,我看到降澈已經化成靈態,正死命的咬着白二的脖子,白二不斷髮出慘叫聲……我心頭一緊。
“別停下!”白三說道。
“臭小子!你就這樣扔下你老子了?”
“小白!”
“快離開!”
白二的悲鳴聲……
我的心揪成一團,眼前不斷出現他們的臉,耳邊不停傳來他們的聲音。
腳底一軟,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看去,眼前竟然是數不盡的屍體,鋪了滿滿一路。這些人都是太陽村和牛家村的村民們,他們死相極慘,血肉模糊,肢體不全。
白三道,“踩過去!”
我心一橫,在這些屍體上快速跑着,一不小心踩到了掉落在一邊的手指……
“幻覺,幻覺,假的,假的……”我不斷在心裡念着,但還是架不住頭皮發麻,牙齒打顫,索性我兩眼一閉一股腦地向前衝刺。
移時,白三叫道,“睜眼!”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一頭撞到了山壁上,整個人被彈回數米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頓時頭暈眼花,懵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擡頭看去,居然跑到了盡頭。
媒介怎麼會有盡頭?那老子這麼半天在這山洞裡不是白折騰了!
正在懊惱之時,眼前的山壁上出現一道道裂痕,我立馬爬起來探過去。猛然間,一隻人手從山壁的裂縫中伸了出來,我嚇了一跳,連忙退了回去。
那隻手緩緩的翻開掌心,擎在我面前不動了。
這是要拉我出去?
“白……”
剛想詢問下白三,一股極強的吸力把我拉向山壁。我一頭栽過去,那隻手竟然扯着我的頭髮,硬生生的把我拽了出去……
寒風襲過,那隻手也隨之消失,眼前是一片廣闊無際的草原。
我兩腿一軟跪在地上,揉着頭髮,“這媒介太他孃的野蠻了!”
天邊夕陽西下,我記得第一次跟白爺他們來到阿甫熱勒家的草原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擡眼間,不由愣住。我看到遠處有兩個紅白頂的小木屋。
難道祖慕熱蒂草原,就是我們起初遇見的那片美得像幅畫的草原?
環顧四周,整片草原都被積雪覆蓋着。曾經的牛羊成羣,也早已不見蹤影。我現在的位置,跟當初踏上這片草原時也是兩個方向。
我站起來,向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