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風跪起身,低頭道,“今日靈火傷及白靈君一事,司風難辭其咎,甘願受罰。但是旱虺一族,殺害我的父親和族人,兩族之仇,不共戴天。”
“你!”水墨氣道,“你老子是肖眸殺的?你族人是肖眸害的?兩家的恩怨你要牽扯幾代人?還不共戴天,你戴不戴天,你也得給我在黑市裡老實待着,黑市也不會把肖眸拒之門外!肖眸連仙靈尊那關都過了,到你這怎麼就過不去了?”
司風道,“我並非質疑仙靈尊的公平公正,正如靈主君所言,這是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恩怨,仙靈尊判的是大局,而我們結的是私怨。”
“那你怎麼不跟肖愁也結怨啊!”水墨叫道,“你不是看之前的守靈人哪都好嗎?不是對他披肝瀝膽,兩肋插刀嗎?你剛纔那靈火怎麼不捎帶着肖愁一起燒?”
司風茫然的看着我們,“這事與主子有何關係?”
水墨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問我能不能說。我心道,你話都說到這了纔想起來看我……我無奈的點點頭。
水墨道,“熊孩子,你先去藥閣拿點藥酒紗布什麼過來,這故事有點長,講完了司風的血也流乾了。”
卓憬急道,“可是我也想聽故事啊!”
“回頭我再給你補上,還能落下你?”水墨催促道,“趕緊去,別驚動到其他人。”
卓憬不情願的應了一聲,剛走兩步,就被水墨叫住,“把你手裡的小怪物放下,去藥閣你帶着它幹嘛?”
卓憬回看一圈,不悅道,“放哪?”
“從哪拿來的就放回哪去!”水墨看了一眼山洞角落處的那一堆灰燼,眼睛一閉,按住胸口道,“行了行了,帶走吧……”
卓憬前腳剛走,水墨的獨角戲就唱起來了。
水墨講故事雖然精彩,但身上的燒傷,實在沒有辦法完讓我全入戲,站了這麼長時間也有些站不住了,小粉和肖眸扶我到一旁坐下。
其實從肖愁回到朽靈符裡後,我就能明顯的感覺到傷口在慢慢癒合,甚至連組織重生的細微變化,我都能覺察得到。
用仙力療愈,着實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小粉看着我的燒傷,眉心還是鎖的很緊,“回去後把樹葉給我。”
“你還要餵它?別把它撐壞了。”我說道,“這恢復速度已經很優秀了,好多燒傷的地方,都已經有發癢的感覺了,而且仙力太強的話,肖愁會不會吃不消啊?”
小粉道,“我自有分寸。”
我看了眼肖眸的胳膊,問道,“你怎麼樣?”
肖眸搖搖頭,忽然拉開衣服,從懷裡拿出綠燈,“走時別忘了把綠燈帶上。”
我笑道,“你什麼時候藏起來的,之前不是肖愁一直拿着的嗎?”
肖眸看着綠燈,“能變回彩燈的希望很渺茫。”
小粉疑惑道,“綠燈?彩燈?”
我說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跟水墨在山洞外種的花,我的兩包種子不負衆望全長出來了,水墨那小子的到現在還憋在土裡,我帶你出去看看!”
我剛想起身,被小粉攔下,“已經天黑了,不看了。”
“那你看綠燈也行。”我拿着綠燈,跟小粉描繪着彩燈的樣子。
幾分鐘後,水墨的渡靈符亮了,有了之前的教訓,這次水墨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確認對方身份。
水墨從卓憬懷裡抱着的瓶瓶罐罐中,拿了幾個小瓶子和紗布走到司風旁邊,嘴裡一邊繼續叨叨着,手裡一邊給他包紮。
卓憬把剩下的藥瓶放在我們面前,低頭擺弄着,“我知道你們道行高,都有自己的方法療愈,但是呢,就當是入鄉隨俗了,讓我盡下地主之誼。”
我說道,“你小子這話說的,之前遠狩時,我們幾個還少幫襯着藥閣內銷了?”
卓憬打開一個小藥罐,在我的胳膊上撒着黃色粉末,那種藥劑接觸到傷口後“沙沙”的疼痛感,好像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我皺着眉,嘴裡倒吸着涼氣。
卓憬熟練的操作着,“是啊,那時候藥閣裡經常缺這個少那個的,你跟小啞巴不在時,我天天在藥閣裡幫火哥製藥,做得最多的就是創傷急救類的。做少了火哥擔心不夠我們用的,做多了他又說放着不吉利。”卓憬笑笑搖了搖頭。
我也笑了笑,火哥……有時候還真挺想他的,又是一個過去的人了。我頓了頓,問道,“卓大哥和佩姐還好嗎?”
“就那樣唄!見不到我時就說想,見到我之後又罵個沒完。”卓憬道,“特別是我爸,在知道你去了仙靈界後,恨不得把你的畫像掛在我家大門口,整天用你來標榜我,煩死了。”
我得意的看向小粉,對他挑下眉,小粉看了我一眼,情緒不太高。
我問道,“你們要去哪弄我的畫像啊?據我所知,你們一家三口好像對繪畫都沒什麼興趣吧?”
肖眸忽然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畫。”
“你還會畫畫?”我驚訝道。
肖眸點頭,“父親生前喜歡作畫,我跟肖願對繪畫感興趣,肖愁隨母親對園藝感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肖願的畫,就是父親教的。”
我看向小粉,“那我爸媽會什麼?”
小粉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父親會抓魚,母親會烤魚。”
我無奈笑笑,“所以我也全都繼承了是嗎?”
小粉堅定的點點頭。
我記得我跟水墨講肖眸時,也就是三言兩語的事,水墨到現在還沒講完,司風聽的也很專注,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時不時就神色很複雜的看向肖眸,肖眸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司風一眼。
之前肖眸在說他們旱虺常常是不可一世,唯我獨尊時,他似乎是把自己摘除在外了,但我覺得,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那股自命不凡的氣息,還是怎麼蓋都蓋不住的。只有在小粉面前,他的視線纔會偏低,肖眸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在看人時,有時連眼皮都不願擡一下。
卓憬給肖眸擦藥時問道,“你跟小啞巴都姓肖,你們是不是親戚啊?”
肖眸垂着眼睛沒說話。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肖愁對他始終都是疏離的。
我問卓憬,“同姓就是親戚了?那我在仙靈界的親戚可多了去了。”
卓憬道,“同姓只是線索之一,他們兩個氣場都是一樣的,這纔是關鍵性證據,不過性格方面,肖眸比小啞巴柔和多了。”
我笑了笑,“這你都知道?你跟肖眸才認識不到一天。”
卓憬道,“就剛纔,如果換成是小啞巴被司風那個噴法,早就用銀鱗指把他釘牆上了,哪能像肖眸這樣一直隱忍不發?”
我想了想,肖愁的性子的確要比肖眸烈不少,但我還是喜歡肖愁的這種性格多一點。
肖眸忽然對卓憬說道,“肖愁還小,以後相處,還請你多擔待。”
卓憬呆愣的看着肖眸,“他還小?你跟白一還真是寵他啊,沒聽說過有人說靈王年紀小的。”
“在我看來,肖愁現在的心境,跟離開家那會兒一模一樣。過了這麼多年,他還能像以前那樣天真無邪,說明被人保護的很好。”肖眸說罷,看了看我。
“這麼說你們還真是親戚了?”卓憬在我跟肖眸之間掃視了幾個來回,問肖眸,“你也是小啞巴的哥哥吧?”
肖眸有些詫異。
卓憬繼續道,“你不用覺得意外,我見慣了白一寵小啞巴,你雖然不及白一,但依我看,你不是對小啞巴感情淺,而是沒有機會。如果被你逮到了機會,估計你到時候會比白一還誇張。”
看肖眸此刻溫和的眼神就知道了,卓憬這番話,深得他心。
卓憬看着肖眸的銀鱗指,眉頭一皺,“不過旱虺怎麼會是恐狼的哥哥?肖愁該不會是你認的弟弟吧?”卓憬一臉期待的看着肖眸,“如果真是這樣,你介意再多認一個弟弟嗎?力大無窮的那種!”
我笑道,“肖眸認弟弟,對方要先改姓肖。”
卓憬道,“這有什麼難的,那以後我叫肖憬就是了!”
“肖憬?”水墨走過來,司風跟在他的身後,“你爸要是知道,肯定會削你!”
水墨對我眨下眼睛,看情形他是搞定了司風。
我們站起身,我看到司風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水墨這段時間,是真的沒在藥閣放半點心思。司風的脖子給他包的跟腦袋一樣大,卓憬見到後剛想笑,被水墨瞪了一眼後,立馬憋了回去。
司風走到肖眸面前,說道,“剛纔多有得罪。”他說這話時語氣不卑不亢,雖說聽不出來有不情願的情緒,但也是沒有半點歉意。
再看看肖眸,同樣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冷傲道,“無妨。”
這……算是假意講和了?
我看了看水墨,他皺着眉對我點點頭,意思是:能這樣就不錯了,別要求太多!
水墨道,“上仙,你看他們兩個都已經不計前嫌,化干戈爲玉帛了,而且以小白目前的恢復速度來看,三五天就能康復,連皮膚移植都不用做了,所以這事……咱們要不就……翻篇?”
小粉沉着臉,轉身走了。我和肖眸立即跟了去。
“小白小白!”水墨叫住我,他在幾件大氅中,翻出一件相對還能穿的披在我身上,“快去吧。”
我點點頭。
出了黑市後,肖眸就要跟我們分開了,走前他還有些惦念肖愁。
我對他晃了晃手裡的綠燈,“你們今天相處的很好,以後會越來越好。”
肖眸聽聞後笑了笑,安心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