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召回肖愁後,嘴裡叼着煙走在回程的路上。滿心期待着一會兒朽靈符中的“大動靜。”
心裡估摸着,一會兒那些怨靈叫聲的穿透力一定會變得更強,朽靈符的振幅也會變大。我摸了摸耳朵又按了按胸口,不知道我這血肉之軀能不能扛得住。
降靈有大半個惡祖魂在身上,我有小半個惡祖魂加完整的朽靈符在體內,這樣一想,踏實了不少。
半晌,兩根菸都抽完了,朽靈符中平靜如初。
“白三,肖愁怎麼沒動靜?”我叼着第三根菸問道。
白三道,“你想要他出什麼動靜?”
“靈石啊!那乾屍的靈石不是附着惡祖魂的嘛,肖愁帶回符中,那些怨靈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你們住隔壁,不會一點動靜都沒聽到吧?”
白三道,“那顆靈石的靈氣靈力倒是不少,附着在上面的惡祖魂本來就不多,又被靈火消耗了一半下去,現在所剩微乎其微。”
“再怎麼微乎其微,那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啊。”我有些失望,“還以爲拿到手後能飛呢!結果屁反應都沒有……”
白三道,“如果連這點躁動都壓制不下來的話,他還算什麼靈王?”
“這麼說怨靈們有反應,但是被肖愁管控住了?”我激動道,“白三,這顆靈石是不是特牛逼?”
白三道,“你自己感受下。”
我一愣,“怎麼感受?”
話語間,白三靈態乍現,身體猛的向前一躍,嘴裡的菸蒂掉落下來,我連忙返回滅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喚靈前要先知會我一下!”
白三不以爲然,“囉嗦。”
我剛跑出兩步,就發現了與以往的不同。在我不斷加速後,感覺身體輕的像朵雲,步速快得如腳下生風,雖然達不到肖愁的幻影神速,但這個速度如果想跑贏小粉還是穩穩的。
我興奮道,“白三,下次見到上仙時,我們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兩側的景物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楚。這種躡影追風的快感,實在讓人亢奮。
我一邊奔跑一邊調運靈力,右前爪的金甲猛然迸出,心中大喜。之前我只有在人形時才能迸出金甲,現在在靈態時居然也可以做到,這顆靈石不愧是拼了老命拿回來的,這一趟去的值了!
我在樹林裡又跑又跳,這種感覺,只有在我第一次出現靈態時纔有過。
那時,我驕傲自己終於可以像他們一樣,有了自己的“第二種”身份。我覺得自己翻開了人生的另一個篇章,從此擺脫了清湯寡水的日子。
那時,我以爲以後我能聽懂所有生靈的“超聲波”,後來小粉告訴我,以我的靈力,只能跟那些有人形的惡靈交流。
那時,我前面跑着小粉。
那時,我們是要趕着去黑市救肖愁。
想着想着,心裡一陣落寞。
現在想來,已經時隔一年了。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跑出樹林,剛準備打開車門,手還懸在半空,心裡忽然炸開了一個響雷。我看到車門上居然畫着一道仙靈符,符文只有兩個字:胡鬧。
一時間,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脖頸發硬,心臟也幾乎要跳出來。我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很長時間,看着仙靈符久久不能平靜,我抽動着嘴角,也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
我是收到了“回信”嗎?
“胡鬧”是小粉的口吻,這是……我激動難抑,四處找尋着,沒發現任何人的蹤影。我又圍着G寶寶轉了兩圈,確定除此之外再沒有其它的訊息了。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捋了一遍思緒。
這一定不是小粉親自留下的仙靈符,應該是赤念把金果送到了,然後小粉如我所料,猜到了我封印朽靈符的事,接着脫口而出“胡鬧”這兩個字,赤念藉着鎮狩的機會,給我留下了小粉的口訊。
赤念不知道G寶寶,所以一定是小粉告訴他G寶寶會停靠的位置,讓他特意把仙靈符留在車門上。沒錯,一定是這樣。
我走近車門,手足無措的看着仙靈符,覺得此刻小粉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那些符文,剛觸碰到它們,符文瞬間消失了。
我一驚,“哎!你!這……”
我站在原地良久,看着空蕩蕩的車門晃神,感覺像做夢一樣。我按住手帶,覺得心裡一下被填滿了。
我緩緩說道,“白三……”
“我知道。”白三回道。
“你知道?”我疑惑道,“我還什麼都沒說。”
白三問道,“有上仙的消息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我驚訝道,“我剛纔自言自語說了什麼嗎?”
白三道,“你什麼都沒說,我只是感覺到你現在的心裡感受,跟在懸崖邊看到上仙給你留下的信時一樣。”
我笑了笑,心裡更踏實了, 剛剛的仙靈符真的不是錯覺。雖然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眼睛,但在這個時候,我還是太需要一個來自其他人的肯定。
我靠着車門坐下,從兜裡掏出煙,發現兩隻手到現在還在微微的顫抖着。
我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以前的回憶一點一點的涌現出來,我細細的想着,淡淡的笑着。有好幾個瞬間,我很想留在回憶裡,不再出來。
原來真的有“見字如面”這回事,我一邊畫着剛纔看到的符文,一邊回想着剛纔經歷的那場久別重逢。
天空漸漸飄起了毛毛雨,回神後才發覺已經這麼晚了。我起身又向周圍望了望,摸了摸車門。
上車後,我看了眼迷你粉,“回信收到了,我們回家。”
剛開出樹林,我召出了肖愁。他出來後略顯錯愕的看了看四周,又一臉茫然的看向我。
我笑道,“沒錯,這個時候按理說我們應該已經到家了,因爲我剛纔被一件事情耽擱了一下。”
肖愁疑惑的看着我,在車窗上畫了一個笑臉後,又看向我。
肖愁每次畫的“笑臉”都極其簡單,只有一個向下的弧度,他從來不會畫“眼睛”和“鼻子”,在畫難過的表情也是一樣——一個向上的弧度。我常調侃他,說他是簡約抽象派的。
我點頭,“你猜對了,是被一件開心的事情耽擱了,非常開心的事……真希望每天都可以被這樣的事耽擱一下。”
因爲常常會跟肖愁講我以前的事,所以在告訴他剛纔小粉留下的訊息這件事時,也不需要做過多的解釋。
後來在跟肖愁說我的過去時,白三在聽到後常常會冒出一句“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或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類似這樣的疑問。所以,肖愁現在對有關我的訊息知曉量,基本上是跟白三一樣多的。
“肖愁,上仙不止是收到了我的傳信,他還很高興的給我回了信。”我依舊沉浸在喜悅中。
白三道,“上仙回的那兩個字很明顯是責備,你是怎麼看出來他是很高興的給你回了信?”
我得意道,“這種事是不能用肉眼看的,要用心眼去看,感受明白嗎?只要稍微用心去感受一下就會知道,當時上仙在看到那兩個金果時,一定特高興。”
白三道,“他看到金果時也許會高興,但頂多就幾秒鐘的事。在分析到你的現狀後,一定是臉一沉,皺着眉,然後用低聲呵斥的口吻說出的那兩個字。”
白三的剖析可以說是很精準了,而且畫面感極強。這也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只高興幾秒鐘……我估計小粉分析我也差不多是這個速度。
“不管怎麼樣,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們一起來想想,下次看到赤念時,讓他傳什麼訊息給上仙?”
白三道,“讓赤念告訴上仙,你這次又把惡祖魂的靈石放到體內了,也可以告訴上仙,你一隻手的金甲斷了,還可以告訴上仙,你脖子和手腕上滿是手爪子印。”
我撇撇嘴,“你怎麼總是說一些喪氣的話呢?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報喜不報憂了。”
“你有喜可報嗎?”白三問道。
我想了很久,說道,“廚藝漸長,白氏菜譜建成,這個算喜報吧?”
肖愁點點頭。
白三道,“簡單說,就是多了一個新身份,廚娘。”
其實“廚娘”這個消息是想讓小粉知道,雖然我做了一件在大家看來是非常危險的事,但我現在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人身安全也沒有受到威脅。
“白氏菜譜建成”是一個在向他傳遞“安穩充實的生活狀態”的訊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如果小粉能收到,他也一定會明白。
回到家,我立馬鑽進廚房做了兩份小月蒸蛋。心道,廚藝不能丟。可惜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見到赤念,不然,我可以提前做好烤魚,到時候讓赤念像上次帶金果那樣,把烤魚帶給小粉,這樣連口訊都省了。
沒想到赤念那小子,也沒有我跟水墨想的那麼不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