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縣縣令府宅。
大堂之上。
劉禪看向跪伏在地的文聘,笑着說道:“君侯可願降我?
“哼!”
文聘輕哼一聲,將頭一撇,並不說話。
坐在堂中的劉禪呵呵一笑,對於文聘,他還是很有耐心的。
“自古道:識時務者爲俊傑,通機變者爲英豪。今將軍所統新野,皆已屬他人類;南陽之地,止有孤城一區,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危在旦夕。將軍何不從我之言,歸順漢中王,復鎮荊襄,可以保全家眷。幸君侯熟思之。”
“太子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定,家中女眷,盡由爾等處置便是了。”
他最有能耐的兒子都死了,如今自己也年紀大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死了算了,這樣還能保住一生的名望。
“殿下所言極是,如今歸降,想來殿下亦是會重用,君侯何樂而不爲呢?”
竇驍在一邊,亦是爲劉禪勸降。
“鼠輩,焉敢言語?”
對於自己被抓的罪魁禍首,文聘對他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的。
竇驍被文聘一罵,面有慍色,不再言語了。
于禁在一旁擼起鬍鬚,他本來是想要勸說幾句的,但見竇驍下場,如今文聘模樣,只得是閉口不語了。
莫要他上前說話,反倒是被文聘潑了一身髒水,不值。
況殿下身邊少一人,那他于禁立功的機會,便多一分。
功勞總是沒有人嫌多的。
“也罷。”
似龐德,如今亦不想歸降,給這文聘一些時間好好想想罷。
反正養起來,也不費多少口糧,萬一他改變主意了,他身邊便又多一大將。
“給延壽亭侯鬆綁,便是不歸降,也可一同宴飲罷。”
左右上前給文聘鬆綁,倒是讓文聘心中搞迷糊了。
不把我關起來?
萬一我跑了你不怕?
但.
他轉念一想,臉上馬上是露出苦笑之色。
他文聘孤家寡人,能跑到何處?
說句難聽的,就算是他跑了,對於這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來說,又有什麼損失呢?
文聘心中有氣,但也老老實實的在侍者的引領下,坐在於禁身側的食塌邊上。
他也不說話,拿起酒肉便吃便喝,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在原歷史上,這文聘日後鎮守江夏郡,曹叡即位之初,在江夏擊退了孫權的進攻。史書稱他“在江夏數十年,有威恩,名震敵國”。
這種人才,若是能收爲己用,那他劉公嗣便又多一位可鎮守一地的大將了。
“諸位,請!”
劉禪端起酒樽,對着堂中衆人舉杯。
“謝殿下。”
衆賓客歡宴,于禁喝着酒,臉上卻一直瞄着劉禪,以及劉禪身後的關銀屏。
這關家娘子真是的?
怎麼一天到晚粘着殿下不放?
徐商之妻張氏在他手上久矣,根本就沒機會送到劉禪身邊。
難啊!
想給殿下送個美人都不成。
他這個做下屬的,也太失敗了吧?
不行!
得找個機會!
這張氏若是再待在他手上,這軍中士卒該以爲他好女色了。
他于禁可不是那種人!
益州。
成都。
漢中王府。
漢中王劉備此刻身披單衣。
在他身後,吳夫人手持竹扇,輕輕的給劉備扇着風。
她此刻額頭上帶着些許汗珠。
“夫君,可好些了?”
劉備輕輕點頭。
“好多了。”
這天氣熱,幹起活來都是滿身是汗。
說起來.
似這般閒適的日子,何時有過?
似乎便也只是在江東的時候罷?
“夫君,今日已行房事了,不可再來了。”
劉備閒下來了,吳夫人似乎都年輕了不少。
但劉備呢!
畢竟年紀大了,作爲妻子,吳夫人該告誡的,自然也是要告誡的了。
劉備卻是輕哼一聲。
“勿憂,孤身子好得很,莫非夫人感受不到?嗯?”
說完,劉備當即動手,他也不含糊,大熱天裡,兩人大戰三百回合。
片刻後。
劉備額頭滿是細汗,他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眼神都變得清明瞭不少。
而吳夫人則是羞得走入房中。
這老夫老妻的,還是在白日,外面可是有侍女的,當真是羞死人。
呼~
吳夫人走後,劉備忍不住上前撫着自己的後腰。
老了。
老了啊!
在新野之時,劉備發現自己大腿生出贅肉,由此感慨而落淚。
當時他是這般與劉表說的:“我過去常常騎馬,大腿沒有贅肉。現在不再騎馬了,大腿上的肉又長起來了。時光飛逝,人即將步入垂老,卻沒能建功立業,因此感到悲傷。”
如今功業似乎立得差不多了。
爲漢中王,但精力已然不濟。
至於匡扶漢室?
以他現在的年紀,怕也是不行了。
尤其是在自己的兒子如此爭氣的情況下,劉備雖然是髀肉復生,卻還想着與吳夫人回味起夫妻之間的樂事。
打了一輩子的仗,確實可以來享受享受了。
正在劉備感慨之際,門外卻是傳來侍女的聲音。
“大王,尚書令與軍師求見。”
劉備愣了一下。
孝直與孔明一道來求見,莫非是有要事?
他眉頭微皺,不要是荊州方面,傳來什麼壞消息罷?
他劉玄德之所以還有閒心與吳夫人同樂,那便是因爲他有個好兒子的原因在。
有太子劉禪在,便是他劉備百年之後,這打下來的基業,也有人繼承,這匡扶漢室之事即便是他沒有完成,他這個好兒子也會替他完成。
但若是太子出了事,那他豈敢浪費時間?
還有閒情逸致行雲雨之事?
他簡單的將衣服穿上,對房中吳夫人喊道:“夫人,更衣。”
片刻之後,已是身着一身得體王侯袍服的劉備緩緩走出吳夫人臥房。
漢中王府書房中。
法正與諸葛亮已經是等有一段時間了。
“大王這幾日,可是有些懈怠了,這尚書檯之事,這幾日也不來過問。”
君主不問,便是相信他法正的能力,得到劉備的信任,這種感覺自然很好。
但你信任歸信任,這不問一問,我心裡也不安啊。
萬一做得不好,那該怎麼辦?
諸葛亮依舊是羽扇綸巾的模樣,他輕搖羽扇,臉上綴着笑容,言道:“大王征戰一生,現如今得有閒暇,自然是要修養身心的,如今曹賊勢弱,養好身子,方能匡扶漢室,還於舊都!”
這也不見殿下養好身子啊?
前幾日去拜見的時候,大王明顯就是氣血虛浮,一副沉迷女色的模樣。
再聽他夫人言之,吳夫人近日來氣色不錯,面色紅潤。
這一來一去,便可知曉大王爲何氣血虛浮了。
純純是房事過多了。
大王現今如此,還不如領兵征伐的時候呢!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間,書房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
劉備大笑一聲,腳步踏入書房,他說道:“孝直、孔明,你兩人今日怎有空至王府來尋我?”
“臣下參見大王。”
法正與諸葛亮皆是對劉備行了一禮。
“這些虛禮便免了。”
他輕輕一笑,說道:“都坐罷。”
書房之中,早有侍者將鹿皮坐墊放置好。
兩人依次跪坐下去。
“大王,這是荊州方面的奏報,還有殿下的親手書信。”
“哦?”
劉備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他方纔還擔憂自己的麒麟兒,以爲是荊州有變,但現在見到是太子手書,那說明荊州方面是沒問題的了。
劉備接過信件,迫不及待的便要打開來看,但見房中二人,他還是耐住性子。
“不知這荊州如何了?”
成都與荊州相隔千里,想要傳遞消息,其實沒有那麼容易的。
一來一回,即便是百里加急,也要個一個月時間。
“荊州奏報:前將軍關羽先下襄陽,後面更是在樊城水淹七軍,關平奔襲宛城,殿下攻拔新野,如今南陽,已盡在我手。”
聞此,劉備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他整個人興奮得站了起來,說道:“當真如此?”
法正重重點頭。
“軍中奏報,自然是真的,甚至方纔臣下所言,不過七七八八而已,大王不信,自可觀之。”
雖然劉備知曉他二弟天下無敵。
自己的寶貝兒子更是少有謀略,之前能夠平定南中四郡之地,如今去了荊州,自然也是有一番作爲的。
但是他沒想到,這一番作爲,也太大了罷?
劉備親自將劉禪上表的荊州奏報拿在手上端詳,臉上的喜色是絲毫不掩飾的。
“哈哈哈!”
他仰頭大笑一聲,說道:“孤有麒麟兒,那孟德拿什麼和我爭?”
伱曹孟德有這麼猛的兒子嗎?
我劉備有!
玄德仔細看荊州奏報,卻是發現荊州一開始,局勢並沒有那麼容易,而且法正也是撿近來的事情說,像是江東偷襲江陵,傅士仁投降,糜芳戴罪立功,劉禪與江東簽訂盟約,乃至於與孫權聯姻之事,都未說出來。
“傅士仁乃是隨我多年的老將,不想他居然貪生怕死,險些害得孤失去荊州,好在糜子方迷途知返,戴罪立功。”
跟隨自己的老臣背叛了他,劉備此刻心中不太好受。
對於當時的情形,劉備也不禁爲劉禪捏了一把冷汗。
若非太子在關鍵時刻急中生智,否則這江陵有傾覆之危啊!
而且
還逼迫江東孫權與他結盟。
看着這盟約上的條件,劉備臉上的笑容笑得那是更燦爛了。
“江東鼠輩,又行偷襲之事,好在太子關鍵時刻力挽狂瀾。”
諸葛亮在一邊亦是說道:“殿下神武,生擒江東大都督呂蒙,逼得仲謀簽訂盟約,與我等共擊孟德,還送來了七十五萬石糧草,原本荊州缺糧,還要靠蜀中運轉糧草,如今有了這七十五萬石糧草,益州糧草,便可供應自身了。”
從益州轉運糧草到荊州,一路上的消耗,那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能夠將這些糧草省下來,積蓄糧草,過些日子從漢中攻伐關中,恐怕也不是一件難事了。
“只是雲長與我兒在荊州搞出如此大的動靜,使孟德損兵數萬,更是折損了南陽郡之地,怕其不會善罷甘休,若魏國發大軍攻伐南陽,以雲長與太子在南陽的軍力,恐怕不是孟德的對手。”
開心完了之後,劉備臉上馬上露出擔憂之色。
“大王何不看殿下手書呢?”
被法正一提醒,劉備連忙將劉禪的親筆信拿出來仔細觀詳。
前面小半的篇幅,都是寫劉禪思念劉備,思念成都親人的內容,言真意切,看得玄德公那是眼眶微紅。
後面大半的篇幅,則是劉禪論天下大勢了:
其中的內容總結一下,主要的觀點便是這三個。
第一,別看漢中之戰打贏了,荊州這邊也進展迅速,但曹操家底厚實,要想一下子把他打趴下,根本不可能,我方糧草不足,應當還是要採取守勢,待時局生變,再做打算!
劉備雖然有了與另兩家抗衡的實力,明面上比孫權風頭還盛,但他仍然是三方中較爲弱小的一方。不要說與雄踞北方的曹操相比,即便是與東吳相比,劉備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或許劉備手下有不少聞名於世的文臣武將,但是孫權麾下的實力也不遜色。
孫權本身的才能就十分出色,曹操曾誇讚稱“生子當如孫仲謀!”
除此之外,孫權麾下的文臣武將陣容也十分豪華,呂蒙、陸遜兩大都督個個都是文武全才,程普、黃蓋、周泰等武將或許個人武力不及劉備的五虎將,但也不容小覷。
更重要的是,孫權佔據的江東八十一縣遠比劉備手中的益州更富饒。
畢竟益州動亂,而江東一直安穩,未有大戰,百姓安居樂業,基礎自然比益州要好了。
劉備奪取漢中後,雖然實力上已經十分強盛,但是與曹操相比還是大有不如的,甚至還不如曹操一半的實力。
這主要是因爲,整個漢朝時期的經濟中心都是在中原地區,曹操所控制的區域不但人口多、耕地多,物產也非常豐富。
況行軍打仗可不僅僅看誰手下的謀臣武將最多,人口的基數決定所能供養的士兵數量,而物產的多寡也決定着能夠用兵的時長。
以這兩個方面來看,劉備的實力都大大不如曹操,這也是爲什麼在諸葛亮北伐後期,必須號令婦女上戰場運補給的原因,就是因爲人口基數不足,難以滿足戰爭的消耗和需要。
劉禪信中此言,自然是不想要劉備去浪了。
我們還不是大優勢,別人比我們猛多了。
高築牆,廣積糧,這纔是正道!
當然,第二點,劉禪又提出來了,如果要保住現在的局勢,給足魏國壓力,是必不可少的,若劉備能夠派遣西川之兵數萬人去漢中,做出要攻伐關中的架勢,可以吸引曹孟德的注意力,牽制魏國兵力,讓他不敢將全部軍力都放在南陽。
雖然益州要休養生息,但休養生息也是要看時候的。
曹公連續進爲魏公、魏王,代漢之意已十分明朗。
顯然,曹操正處於由“挾天子以令諸侯”到“代漢”的轉型期。
此時,曹操尚未完全得到北方士族的普遍支持,曹丕即位後,推行“九品中正制”才拉攏士族,而原本對他持一絲幻想的擁漢人士則積極行動起來,曹操“內有憂逼”。
而最堅決打着“漢室”旗號的劉備,則成爲擁漢派們最後的期望。
在漢中之戰期間及以後數月,北方連續發生了許都之變、侯音起事、魏諷襲鄴之圖謀、孫狼起事等事件。
這些事件的起因,有的是因不堪曹操的徵發,有的是出於挽救漢室,但多對劉備、關羽遙相呼應。
所以說,劉備確實需要休整,然而,最需要休整的是曹操。
曹操只要喘過氣來,大家拼實力,劉備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大仗不能打,小戰不能停,便是現在劉備一方應該做的。
這最後一點,劉禪則是提出,益州糧草難以爲繼,西川之兵去漢中之後,可作爲屯田兵,建設漢中,至於短期的糧草問題,江東的七十五萬石糧草,便可作爲支援。
看完劉禪手信,劉備臉上的驕傲之色,是難以掩飾的。
這便是我劉備的好兒子!
當年對甘夫人的那一拔,含金量還在上升!
“孝直、孔明,太子的信,你們看一看罷。”
劉備將信件交給諸葛亮與法正,二人見劉備臉上的神情,自然也是知曉其心情不錯的了。
殿下在心中到底寫了什麼?
孔明心中好奇。
兩人快速的將信中的內容看完,眼中亦是有驚詫之色,法正臉上帶笑,點頭說道:“殿下在荊州數戰數勝,然而心中並未生起輕敵之念,反而愈加謹慎,對這天下大局的看法,還是那麼一針見血。”
百戰百敗,仍不氣餒,這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品質。
但百戰百勝,心無驕縱,這就更加難得了。
很多人不是承受不了失敗,而是打了勝仗之後,心中升起驕縱之情,看不起天下英雄,最後的下場,自然就淒涼了。
諸葛孔明羽扇輕搖,眼中神光閃爍。
說實話,他都想要去荊州,輔佐殿下與魏王爭鋒了!
成都有法正,何須他諸葛孔明?
原本劉備讓關羽發動襄樊之戰,他是不同意的。
大戰不止,民力凋敝,這可是長治久安之策?
應當與民休息,訓練士卒,統一思想,發展經濟,屯田蓄糧,日後纔有與孟德爭霸的實力。
加之荊州在孫權與曹操兩面包圍之下,你一面去打襄樊,另一面孫權來偷襲了怎麼辦?
事實上.
還真與他諸葛亮想的一般。
唯一的不同,那便是殿下去了荊州,關鍵時刻力挽狂瀾,否則的話,江陵若是被孫權所佔,那他心中的擔憂,便成爲現實了。
“殿下之計,字字珠璣,大王可用此計!”
原本從漢中撤軍,便是因爲糧草不夠,現在荊州不用益州來供糧,甚至孫權送來的糧草,還可以支援一部分到益州,那派幾萬大軍過漢中,那還是可以的。
益州百姓還撐得住!
劉備亦是點頭。
“我兒此計甚好,明日在王宮召集衆將,準備北伐關中之事。”
雖然去漢中,他的主要目的並非是爲了北伐關中,而是要牽扯魏國兵力,但這架勢要做出來。
現在成都中,恐怕魏國、江東的眼線不少。
況且
架勢做足了,說不定到時候關中一亂,還真給他找到機會了也說不定!
“大王英明?”
英明?
不過是有一個好兒子罷了。
劉備拍了拍腹肌消失不見的肚子,心中還頗有些惆悵。
他劉玄德亦是不得閒啊!
還以爲這閒適的日子能過得長一些。
但勞碌命就是勞碌命。
還是振奮精神,爲實現心中之志而奮鬥罷!
兒子雖然厲害,但他這個老子,豈能輸給兒子?
榜樣得做好來!
劉備眼神閃爍,之前睥睨天下的霸氣也是由他身軀散發出來。
便讓孤最後發光發熱,爲阿斗鋪平道路。
若是在他有生之年,能實現心中抱負,親眼見到三興大漢,那便更好了!
成都。
太子府中。
張佩蘭對鏡梳妝。
只見她烏黑如泉的長髮在雪白的指間滑動,一絡絡的盤成髮髻,鏡前徘徊,萬種風情盡生。
“玉娘,姐姐可好看?”
粉雕玉琢的小蘿莉張佩玉趕忙點頭。
“阿姐好看極了!”
她忍住伸手去摸張佩蘭的髮絲,撒嬌一般的撲在張佩蘭身上,柔聲奶氣的說道:“玉娘也要像阿姐這般好看。”
蘭娘臉上笑顏如花,她一把將玉娘抱起來,說道:“等你長大了,阿姐我爲你梳妝打扮,現在,讓阿姐給你編兩個小辮子。”
聞言,張佩玉頭點如搗蔥。
她老老實實的坐在張佩蘭身上,任由頭上秀髮一絡絡的被張佩蘭拿起。
正在張佩蘭給妹妹編辮子的時候,門外卻是傳來了侍女的聲音。
“姑娘,荊州的使者來了,好似殿下有送信過來!”
殿下?
張佩蘭渾身一震,此刻心跳不自覺的加速跳動起來了。
殿下送信過來了?
天可憐見。
在成都,她思念劉禪,都快有相思病了,不然也不至於時常到太子府來。
這府宅後院,她直接置辦了一間閨房,在閨房小院外,種了些花花草草,每日不是在織衣,便是在想念郎君。
如今聽聞劉禪有信送來,她也顧不上爲張佩玉編辮子了,將她自身上放下,便火急火燎的快步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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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臉懵逼的張佩玉。
她辮子才編了一半,此刻對着銅鏡,看着自己現在滑稽的模樣,小嘴一扁,眼淚差點就下來了。
阿姐穿得如此漂亮,卻把我搞成這幅模樣。
然而此時的張佩蘭,心中只有好郎君,哪裡還顧得上她這個好妹妹?
很快,在內院府門外,張佩蘭見到了從荊州來的使者。
“小人見過姑娘。”
使者一見張佩蘭,連忙低下頭行禮。
張佩蘭輕輕點頭。
“殿下有送信件過來?”
那使者輕輕點頭,此刻他雙手捧着一個包裹。
那蜀錦所包裹着物件,看起來頗爲沉重。
“便是這些了。”
張佩蘭隨身侍女喘着粗氣,方纔一路小跑,她才追上張佩蘭,此刻她滿頭是汗,上前將包裹接過來。
“辛苦使者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上下打點,方能收買人心。
別看這使者地位低下,但地位再是低下,也不能得罪。
受恩與他,日後他自然爲在左右說她的好話。
另一個侍女將一個錦袋遞給使者。
“姑娘,使不得。”
那使者雖然是在拒絕,但拿下錦袋的動作可沒有任何遲疑。
“些許心意,去吃些好酒好菜罷。”
“多謝姑娘。”
張家娘子日後可是成爲太子妃的人物。
難怪能與殿下定下婚約,對他這種地位低下的人,都如此善待,她不當太子妃,誰去當?
那使者離去之後,張佩蘭連忙將包裹拿在手上。
她掂量着重量,絕美的臉龐上,脣角微微勾起。
殿下給我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她心中很是期待。
快步回到內院房間,張佩蘭將包裹打開。
只見包裹之中,有一本左伯紙紮成的書籍,厚厚的一大本,除書籍外,包裹中,還有一枚金色髮簪、銀色手鐲,以及十幾封信件。
見到這些物件,張佩蘭心中開心極了,她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旁邊從小跟着張佩蘭一起長大的侍女也在一邊打趣道:“姑娘這一個月來,都不如今日笑得多。”
張佩蘭沒好氣看了那侍女一眼,但轉眼間,喜色與愛意便充盈心中了。
她輕輕打開書籍,眼睛更是發亮。
只見這書籍裡面夾着一片片被做成標本的樹葉,好看極了。
各色樹葉,變成標本之後,便自有它的美感了。
張佩蘭心中感動,她拿起那些信件中最上面的一封,上面寫着‘蘭孃親啓’四個大字,張佩蘭輕輕將信件打開來看。
只見信中寫道:
許久未見,甚是想念,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爲朝,月爲暮,卿爲朝朝暮暮.
說是書信,不如說是情書。
對於青梅竹馬的張佩蘭,劉禪心中自然也是有感覺的。
作爲最先與他相熟的,也最先互訴衷腸的,結果日夜相隨的是銀屏,已行房事的,關銀屏與祝融公主皆有之,唯獨張佩蘭沒有。
而且他在不是在南中,便是在荊州,即便是在成都了,還是與關銀屏待在一起的時間較多。
劉禪心中,對張佩蘭心中自然還是有些虧欠的。
不管是標本,還是髮簪、手鐲,亦或者是十幾封書信,都是爲了打發張佩蘭心中的煩悶。
果然。
看完一封信之後,張佩蘭眼中已然動情,她喃喃自語說道:“郎君如此爲我着想,如此愛我,我又如何能怨他呢?”
雖未見劉禪如面,但張佩蘭心中的快意,心中的興奮,亦是溢於言表。
“阿姐,編辮子。”
張佩玉嘟着嘴上前,她此刻辮子編了一半,又被她一番破壞,此刻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玉娘乖,等阿姐看完信後,便給你好好來編。”
信?
張佩玉看着自家阿姐魂都被勾走的模樣,問道:“是禪哥哥的信?”
張佩蘭點了點頭。
“便是他的。”
哼!
張佩玉當即哼哼唧唧起來了。
禪哥哥太壞了,之前不帶她出去玩,現在還來和我搶阿姐!
不行。
等禪哥哥回來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嗯!
就爬到他牀上,嚇他一跳!
宛城。
將軍府中。
關平手上拿着信件,信件裡面的內容他看完之後,臉上露出可惜之色。
“你怎麼還回來了?待在殿下身邊不好?”
他現在是殿下的大舅子,只要是不死,憑藉身份,都不需要多少功勞,便可以坐上大將之位了。
你宗子卿算什麼?
不待在殿下身邊刷刷臉熟,跑到宛城來?
“殿下信中難道未說,我等是要用間,誘那徐晃率魏軍過來,屆時將軍埋伏一側,便可將徐晃擊敗,到那個時候,不僅是南陽徹底保住了,進兵潁川,威脅許都都成了可能。”
用間?
這間可是這麼好用的?
“再怎麼用間,也不如待在殿下身邊。”
他這個妹夫能力太強了,只要能得他重用,什麼功勞不會有?
像是從他講武堂從來的,很快都已經是爬上牙將、偏將、校尉的位置了,成爲軍中中層。
可以想象,只要殿下給他們機會,變成成爲領軍將軍,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殿下身邊立功的機會就是最多的,還來用間?
能成功?
“殿下已與我便宜行事之權,還請關將軍從中配合。”
“罷了罷了。”
關平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便按照你說得來罷,要我如何配合?”
宗子卿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請將軍率本部兵馬,前往博望坡駐軍,宛城由我來守!”
嗯?
關平眉頭微皺。
若是他出了宛城,讓這宗子卿來守,萬一他反水了,該如何是好?
關平臉上的猶豫,並未有掩飾。
宗子卿自然知曉關平心中的擔憂,他說道:“將軍放心,之前在新野、冠軍見了殿下之後,我已無二心,若非要迷惑徐晃,將軍儘可將我家眷遷往新野,以作質子。”
關平輕輕一笑,他說道:“既然殿下能夠給你便宜行事之權,他便是相信你的,我相信殿下的眼光,也相信子卿你的忠誠。”
他從虎皮坐墊上起身,說道:“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然也是如此,三日後,我便起兵前往博望坡,宛城之事,便交由子卿了。”
“謝將軍信任!”
宗子卿心中感動。
感動的是劉禪與關平都願信任他。
三日後。
若他宗子卿心志未變的話,將宛城獻與徐晃,便會立下大功!
兩千石官職之夢,亦是可以實現。
但是
便是將宛城獻出去了,徐晃能守住宛城了?
現在南陽士族的士子之心,全凝聚在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身上了。
南陽士族既然都支持他了,那南陽民心自然也是在殿下身上的。
殿下可用南陽士子,可用南陽百姓,可用南陽兵卒,可用南陽物力。
便是守住了獻出了宛城,又能如何?
最後宛城不保,他難道要逃往許都?
到了許都,他獻城的功勞難道還有?
而且
他畢竟是南陽人,根在南陽,去了許都,豈非是無根之萍?
如今
他宗子卿,也是沒有其他選擇了。
這輩子,他是做定了殿下的爪牙了!
當日。
關平要移軍博望坡,準備進兵葉縣的消息,便在城中不脛而走。
宗子卿則是當即寫下書信,命人星夜送往葉縣。
在宛城,一張大網已經是緩緩張開,便等着徐晃這個獵物的到來!
葉縣。
城外營寨。
校場中。
徐晃站在校場上,烈日高懸,陽光熾烈,炎炎熱浪撲面而來。他赤膊上身,額頭上的汗水不斷滴落,溼透了髮絲。此刻他雙手緊握着手中的長刀,眼神凝重而堅定。
呼呼呼~
手中長刀被他舞得呼呼生風。
一刀一勢間流露出剛猛的氣勢。他舞動刀刃,猶如疾風掃過,快如閃電。每一次揮刀,都帶着力量的張力,刀光熠熠,刀影幽幽。
他身形靈動,腳步矯健,時而前衝,時而後退,時而左轉,時而右移。身法矯健而靈活,宛如一隻獵豹在草原上奔騰。
太陽的熱力透過他的身體,不斷地汗水流淌,但他卻毫不停歇,一刀接着一刀,每一次揮動都充滿力量和決心。他的動作流暢而準確,每一刀都準確地擊中目標,彷彿在預測着對手的一舉一動。
在徐晃在校場練刀的間隙,司馬懿手上拿着一封書信,卻是緩步走到校場邊上。
“將軍神勇!”
他在校場下看了一會,臉上露出讚歎之色。
“如何?要上來與我比劃比劃?”
跟你比劃?
司馬懿連忙擺手拒絕。
“將軍刀術無雙,我上去,恐怕連將軍一回合都抗不過去。”
“哈哈哈~”
徐晃大笑一聲,顯然司馬懿的吹捧對他來說很是受用。
“仲達匆匆而來,可是有事?”
徐晃走下校場,親兵當即遞來溼毛巾,他隨意將身上的汗漬擦拭乾淨,便披上一件單衣。
“宛城那邊有消息了。”
宛城?
徐晃眼中一亮。
“是何消息?”
司馬懿將手上信件遞給徐晃。
“將軍看完之後,心中便明白了。”
從司馬懿手上接過信件,徐晃仔細端詳起來了。
這信纔看到一半,他臉上便露出狂喜之色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他算算時間,三日後,其實便是快要十月份,與江東約定的時間,都過去幾日了。
現在他在南陽掀起戰事,江東孫仲謀在後面發力的話,關雲長與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定然焦頭爛額!
“那宗子卿當真是個人物,身爲降人,還能得到那關平重用。了不得,了不得。”
司馬懿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靜。
徐晃一看,還以爲其中有詐,一時間有些遲疑起來了。
“仲達難道看出了什麼?”
他仔細一想,也是。
那宗子卿一介降人,能得關平信任?
有詐!
絕對有詐!
司馬懿搖了搖頭,說道:“那宗子卿是否有詐,我不太清楚,但關平願意信任他,也並非是沒有原因的,宗家之女嫁與關平,他們兩人,已是連襟,有如此關係在,將宛城交於其手,自然也說得過去。”
如此啊!
徐晃一想,也是點頭。
“那仲達以爲,此計可行?”
此計可行?
司馬懿搖頭。
“江東那邊未有消息,我們絕對不能出兵!”
他目光閃爍,說道:“合肥急報方纔傳來,仲謀在七日前才攻伐了合肥,未果,如今即便是調轉大軍,準備對荊州用兵,恐怕也需要時間,若是你我這兩日便出兵了,屆時關雲長與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盡起南陽兵卒,君侯可有信心能夠勝之?”
他徐晃手下的兵馬,現在可不夠關雲長手上的多了。
加之
那關雲長勇猛,他徐晃對上了,也沒有信心能夠戰勝。
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又狡詐異常,現如今進兵,即便是宗子卿真心實意的投降,他們拿下宛城了之後,能守住宛城嗎?
攻下宛城容易,守住宛城,何其難!
南陽如今盡在荊州之手,若是陷在宛城了,豈非又要大王派援軍來救?
一定得讓江東將南陽的援兵引走了,他才能出兵!
想清楚這些,徐晃心中的煩擾也一掃而空了。
“既是如此,那便不必着急,這幾日我操練士卒,仲達說什麼時候可以攻了,我再去攻!”
有個謀臣在身邊,徐晃將這思考的重任交到司馬懿身上。
至於他?
打仗便是了!
此刻,江夏郡方向,陸遜已經是在州陵城外了。
他看着這座小城,眼神逐漸閃爍起來了。
在他身後,黑壓壓的江東士卒,開始聚集。
控制住沿路烽火臺,先下州陵,然後沿江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江陵!
曾經我在江陵失去的東西,如今我陸伯言要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人可以輸一次,可以輸兩次,但不能輸第三次!
他陸伯言,不會在敗給劉公嗣了。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