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章 白疊子
“沒有，坤兄弟放心，怎麼會賣兄弟呢？只是說我自己。”俄何燒戈連連搖頭。
“哦，順便說了說坤兄弟對爲兄的幫助。”俄何燒戈補充道。
“那還不叫賣？”李坤一攤手，
“我現在兩手空空，一路上的縣城都窮的很，沒有油水，我總不能帶你們三個打西都吧。”
“哦，忘了，坤兄弟喜歡送人見面禮。”俄何燒戈有點不好意思。
“你呀，”李坤沒轍了，看看再說吧。
還別說，這個治無戴真是一個爽快人，和俄何燒戈是一個路子的。
但是他的部族也很窮苦，他的家屬被迫遷到西海，遠離了西平的郡城，更是不太好過。魏軍勢大，他只好忍着。
“你住的地方產鹽呀，這可是好東西。”李坤道，“你不應該窮啊。”
“熬製太費勁，產量太低，不如養牛羊。”治無戴答道。
“不應該呀。”李坤自言自語。“要不，咱們去看看。那裡不是有個地方叫鹽池嗎？”
“就是那裡的鹽，”治無戴點頭，隨即又搖頭，“不行的。先生去看看也好，不行的。”
行不行也得去看看。次日，準備東去的李坤不但沒有加快行程，反而轉向西行，過了龍夷，就是鹽池。
龍夷就是治無戴被迫遷到這裡居住的地方，西邊的鹽池附近就有治無戴熬鹽的地方。
到了鹽池，看了熬鹽的程序，李坤知道了。他們是直接取鹽池的水熬的，把水熬幹。那能多少產量？而且好多雜質都在裡邊。
“我可以試試，需要你們部族的配合，而且不敢保證成功。”
“行，坤兄弟隨意。”治無戴言道。聽到這話，李坤看看俄何燒戈。
心說，你的“行”跑哪裡去了？這個人也會說“行”了。
“行。選個底部結實點的地方，沒有的話就夯實它。”
“還有，我看這附近沙子挺多的。把沙子用清水過濾，直到乾淨爲止。把這些準備好再說，”
李坤覺得總要幾天才行。但他明顯小瞧了治無戴的動員能力，僅僅一天，不知道他從哪裡招來的人，全是幹活的，到天擦黑就完事了。
“行，算你狠。”李坤自言自語。
然後用的人似乎少了點，就是讓衆人把鹽池的鹽水提上來灑在沙子上，然後讓太陽暴曬。等曬得出現了乾燥的樣子，繼續往沙子上澆鹽池的水，如此往復。
差不多了，曬得可以看到白色了。李坤讓他們找來了一些筐，簍，籃子等物品，墊上點麻布。放入暴曬的沙土，用鹽池中的鹽水在澆灌，把沙子裡邊的鹽再澆出來，收集在罐子，罈子裡。
接着就是熬了。架好鍋，用的還是原來的鍋，把收集的罐子，罈子裡的鹽水放到鍋裡，開始熬。開始用大火，熬得差不多了，改成小火，再隨時加入收集的濃鹽水，大火，小火地重複。
慢慢的，這些沙土開始起泡了。李坤讓停止燒火，再表面撒上一些麪粉什麼，吸附一下，都成了糊狀。
冷卻。慢慢地，鹽水開始結晶，出現白色的東西。
李坤先嚐了嘗，然後讓人拿過來一個罐子，把鍋裡結出的鹽刮起來，收集到罐子裡。
收滿一罐子，李坤拿給旁邊一直看的治無戴。剩下的事情都是他們部族的事情了。
治無戴接過罐子，用手往罐子裡蘸了蘸，放到嘴邊嚐了嚐，臉上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然後放下罐子，做了一個手勢，向李坤衝了過來。還沒有等李坤反應過來，就被治無戴和隨他過來的親衛們拋到了空中。
李坤蒙了，這是什麼招？要是沒有人接着，自己非摔壞不可。阿彌陀佛，這些人沒有失手。
隨後的幾天，李坤監督這些人開始製作，指出了一些問題。而且把面積擴大了不少，多加了幾口鍋，反正這個治無戴的人挺多的。
這幾天的鹽儘管不太多，但是基本的流程是掌握了，可以自行生產了。
在這幾天裡，治無戴也知道了李坤被蜀漢衆將士稱謂先生的身份，立刻表示親近。
李坤讓他隱忍等待。等幾年，漢軍收取了隴右，就取西涼，到時候他可以接應。而且到時候他可以選擇住在西平，或者去蜀中，包括他的族人。
“和俄何兄一樣。大漢不會虧待朋友。”
治無戴連連答應。
此時，李坤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俄何燒戈，讓他也不要輕易動。等漢軍到的時候，會派人和他聯繫。
俄何燒戈點頭答應。
隨即告別治無戴，準備北上。治無戴問北上的地點，他會打好招呼，讓族人幫助。
李坤心裡一動，把找花的事情說了出來，問他知不知道。治無戴搖搖頭，但是讓李坤等等，他找西平的族人問問，不行就派人跟着北上，幫着問問。李坤自是感謝不已。
幾天後，治無戴來找李坤，說是幾個族人在北邊好像是看見過這麼個花，需要北上出玉門，到沙頭縣去。那裡縣令家裡的花園好像是有，但是也說不準。這些人只關心掙錢，沒有太注意。
那個縣令？李坤尋思，難道去騙，還是偷？
不過，這個問題還沒想，治無戴解決了。現在他雖然遠離西平的中心區，但是在西涼還是有些分量，名義上是歸順了曹魏的，所以各地的官吏都會給他一個面子。
“那你也不能直接要吧。”
“沒事，我帶大家到那裡拜訪縣令，以前也拜訪過。然後再去花園看看，坤兄弟看看是不是。”
“行，”
確定之後，治無戴安排部族的事務。
李坤提醒他，做好保密，別讓曹魏知道，否則就會被奪走了。治無戴同意這個看法，把鹽池附近全部封鎖了起來。
本來這個地方就偏遠，部族受了不少曹魏的苦，還關係到整個部族的利益，自然很是上心。
接着東去，李坤的心情雖然平靜如常，但是有了希望。
隨後在治無戴的帶領下，沒有返回金城，走令居，而是從西平郡的西都北上，穿過大斗拔谷，就到了武威郡的治城姑臧，這裡還是涼州的治城。
沒有停留，往西北方向，過張掖郡，進入酒泉郡，出了玉門，終於到了與敦煌郡交界的縣城，沙頭。
連日的趕路，把大家都累得夠嗆，特別是三個女子。有時候連坐車的李坤都有點吃不消，但還是忍了下來。人家好心帶路，你再磨磨蹭蹭地，就不好了。
到了沙頭，劉福安排住的地方，治無戴帶着衆人去拜訪縣令。
果然是強龍難壓地頭蛇，這個縣令非常高興這一行人的到來。治無戴還表示會約束族人，在他的境內好好勞作，讓縣令感激不已。隨後很正常地參觀縣衙，包括了花園。
在這裡，李坤看到了養在花盆裡的花。
縣令告訴治無戴，此花來自西域的高昌，名叫白疊，白疊子，意思是最後結果的時候，果實是白花花的，一層一層重疊之意。
聽着縣令的講述，李坤確定，這就是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朝治無戴點點頭，示意要種子。
臨走，縣令果然送了幾把種子，是他自己留着種的。
回到客棧，看着那幾把種子，李坤在愣神。
“坤兄弟，是嗎？”
“是，但是太少了，”李坤一臉的苦色。
“還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李坤道，“即使花掉我所有的錢，諸位身上的所有錢，我都願意。”
衆人沉默了。
最後還是治無戴言道，可以派附近的族人騎快馬到高昌去，去買。
這裡到高昌，大約是六百里，來回一千二百里。加上到那裡尋找賣家，時間上，至少需要十五天以上。
“劉伯，把帶的所有錢都拿出來。”
“傅僉，把你們幾個的快馬都讓出來。”
“不用了，坤兄弟，”治無戴道，“這花沒有人知道，不需要多少錢。而且，坤兄弟可能不知道，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馬。”
“那也帶點錢，就算是買馬了，一個人配幾匹馬去。”李坤道。
最後，還是給了治無戴不少錢，隨即治無戴找人去了高昌。
在等待的時間裡，衆人轉向西南，去了敦煌。算是接受治無戴的邀請，看看西涼風光。
去敦煌不過二百里，怎麼磨蹭都來的及，於是衆人在導遊治無戴的帶領下，去玩了幾天。
自然，途中的所有費用都是劉福負責的。李坤不知道老人家怎麼做到的，大概沿途都有一些買賣吧，或者帶了些什麼貴重的東西。
從建威出發的時候，是六月中。走過了這麼長的路，大約有幾千裡，已經用了近兩個月，到了八月中，天氣已經涼了。
等回到了沙頭縣，又等了幾天，差不多二十天過去了。進入九月初，去高昌的人終於回來了。
這些人不但跑遍了高昌國，而且在附近的小國也看了看，買的種子大概有五六麻袋，都是一點點收集起來的。
而且還帶來了三個花匠，是平時種白疊子的。這讓李坤非常感動。
“治兄，坤不知道怎麼感謝，只能給治兄一個承諾。”李坤道，神情非常鄭重。
“如果將來有一天，漢軍佔領了西平，收取了西涼，那麼，鹽池的鹽歸治兄開採。只要鹽池的鹽水不幹，都是你們部族的，大漢絕對不干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謝坤兄弟。”治無戴聽完非常激動。
這是造福子孫後代的大事啊，什麼是基業，這纔是基業。鹽池的水乾，天知道那看不到頭的鹽池什麼時候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