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現在由蕭唐總管在銅鞮縣安置流民、編制新旅等事宜的進展,截止到目前爲止,主要負責選練新軍的羅戩與王進已經從河東流民之中選出兩千五百人編成五營,並且調用呼延灼、關勝麾下熟諳兵事的將官調用協助操習部曲。
按照大宋軍制,三人爲一小隊,九人爲一中隊,合再加上押官、隊頭、副隊頭、左右傔旗等官將編成一大隊,由校官督戰,兩隊合一百人爲一都,受都頭官統領;都以上設五百人爲一營,設營指揮使、副指揮使、營虞侯等武職差遣,再往上合五營兩千五百人變爲一軍,至於軍指揮使、軍都虞候的將官,也已經由武學學諭羅戩典籍劃策,暫作任命。
朝廷現在授權於蕭唐至河東選練新軍,按例可組建由十軍編成的一廂,最大編制在兩萬五千人左右的部隊,只不過尋常大宋軍旅中一個廂未必會按滿員編制,再涉及到平素各地軍司虛弱冒領、貪污空餉等鄙劣風氣,很多廂一級的編制的部隊甚至連萬人之數都達不到,其中可用之兵......只怕更是少之又少。
蕭唐決定在河東路新添一支勁旅,當然沒打算再去養一羣空耗國家錢糧的廢物兵痞,更不會似許多濫官蠢蟲那般藉此機會中飽私囊。既然倚仗趙佶待自己甚是信任恩寵的優勢,能夠得到朝廷暫時做爲自己的後盾,蕭唐還真就打算以滿員編制這支在河東正要組建的新軍,根據分工職能不同,再於其中打造出幾支能夠打硬仗的部曲。
畢竟匪患未止,在派出的官軍人馬接引下,於河東各地還有更多遭受匪患的流民百姓陸續會至銅鞮縣周遭地界暫作安住。蕭唐意圖整編的這支新軍,還在持續吸納兵源,只不過蕭唐被委以的軍權是鎮撫河東、選練新軍,他卻並沒有權利私自擢升提拔自己的心腹,就算他暫時可以統率這支軍隊,可是如果想委任花榮、牛皋等兄弟做廂指揮使、副指揮使等武職則必須向樞密院報奏,現在也只不過都是暫時差遣。畢竟大宋開國太祖杯酒釋兵權,又有他那皇弟趙光義進一步的崇文抑武,大宋重文治而輕武功,這同樣也不是一句空話。
想到此處,蕭唐也不禁心中暗付:到底還是在綠林中行事爽利,在這年頭若想做成一方軍閥的勢力,手底下儘快拉練起數支可用之軍,我那個綠林數山共主也必須要一直做下去。
另外在河東招募的勇健合兩廂編制達到數萬人馬的數量,按例就當爲這支軍隊似“捧日軍”、“驍猛軍”、“寧朔軍”等官軍部隊那般擬定一個番號。至於番號的名頭,現在蕭唐心中倒已然有了些想法。
“蕭節帥,下官已按照恁的規劃,對銅鞮收容的流民百姓進行了登記梳理,按照縣城內外,周遭村坊的佈局劃分了幾塊地域對百姓進行安置,寨棚在縣城與市鎮、村坊之間星羅棋佈,每日也有軍健巡弋、衙役公人維持治安秩序,至到目前爲止,也並未生出甚麼亂子。”
縣衙之中,羅戩向蕭唐就安置流民百姓的進展事宜正娓娓報說,他旋即又道:“也是靠李縣尉竭力相助,根據流民曾經職事不同,衙門內的公人文吏也尋到縣內的牙行,找到牙人尋覓職事,使得其中一部分流民暫時從事工商做傭工、或被僱爲佃戶,也算是解了他們的後顧之憂。雖說其餘不少鄉民只打算平定匪患重歸故土,也有許多人未曾尋覓得差事,可靠附近大戶佈施救濟,衣食上不至短缺,是以這些時日也不必擔心會釀成民變暴動。”
雖說牙行一詞多見於明代,而漢時稱駔﹑駔儈,唐朝、五代除了經紀、行老等稱呼,也開始被喚作便稱做牙、牙郎、牙儈,是以羅戩也習慣喚道牙行。宋時商業經濟活動頻繁,持有官府發給牙帖的牙行不止進行聯絡買賣雙方介紹交易、評定商品質量、提供倉儲等工作,同時也做着爲各處商鋪商號推薦介紹僱工等行當。
雖說無論是官牙還是私牙,牙人爲人秉性良萎不齊,因靠嘴吃飯借勢生財,古時也有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的說法,可是因爲宋朝高度發達,以小商小販爲主的小個體戶參與空前頻繁,這也衍生了出許多靠做拉攏買賣、推舉僱工而從中獲利的兼職牙人(正如《水滸傳》中幫西門慶勾搭有夫之婦的王婆,明明是開茶坊營生,卻也曾說過自己不止做撮合些男女風情的馬泊六,也會做牙婆混口飯吃),雖說無論正職還是兼職的牙人品性高低不同,可通常他們最需看衙門公人的眼色行事,現在蕭唐手下文吏人數不足,羅戩想到通過本地縣衙動用那些牙人安置流民,如此安排倒也算是合理。
“如此也好,能教百姓安居下來,此事絲毫怠慢不得,因往日官府無作爲而走投無路,不得已投到田虎那廝手底做賊的鄉民都不知凡幾,但凡能有條活路,誰又情願隨着那羣草賊殺人放火?只要河東民心穩定下來,也算又斷了田虎的一條後路。”
蕭唐頷首說罷,旋即又向王進問道:“王進教頭,招募來的那五營鄉勇,現在練兵事宜可還順利?”
王進也點了點頭,又向蕭唐說道:“蕭節帥果然有見地!依恁的意思徵召的軍健大多農家佃戶出身,也幾乎都是黑大粗壯、皮肉堅實的鄉野老實之人,我先告誡新兵入得行伍則務必嚴明紀律,現在教他們以識別旌旗金鼓命令爲主,嚴令他們百千人列陣進退攻守時謹從將令,不得有違。這些從流民中招募的鄉勇家眷大多得到安置,我也已三令五申節帥頒佈的軍令,比起尋常的配軍廂軍,這批鄉勇確實更易於指揮。”
其實按照宋代軍法而論:臨陣非主將命,輒離隊先入者斬;賊軍去陣尚遠,弓弩亂射者斬;臨陣聞鼓合發弓弩而不發,或雖發而箭不盡,不盡謂若衆射三箭,己獨射二箭之類,及拋棄餘箭者斬;將校士卒,臨陣詐稱病者斬;在邊鎮,詐有所規免者絞死臨陣或在賊境,非應得傳言而輒高聲者......法度也不可謂不森嚴,只是如今大宋諸部軍旅大多兵事荒廢,能真正做到令行禁止的將士甚是稀缺。
蕭唐身爲宋將,也不好枉自篡改大宋在軍中的確立已久的諸般軍法,可是不止對現在由王進統率的新軍,還是呼延灼、關勝麾下的官軍將士,蕭唐也都曾向他們強調過一句話:在河東征討田虎的所有戰事,不管任何一條軍令,都是玩真的。
只不過蕭唐又向王進說及自己新立的幾條軍規,諸如操練時喧譁者、操練考覈成績低下者、煽動鄉愁者又該做何等處罰,與賊廝殺時位列前陣、斬賊首級者以及犧牲陣亡者又當多附加何等厚賞與卹金。正當衆人細議時,忽有一員軍吏至縣衙覆命,前來報說奉樞密院軍令統率一萬五千兵馬來援的王煥、韓存保等軍旅宿將三軍開赴,已出京畿路過隆德府地界,估計再過兩日後便會抵達銅鞮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