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汴京蕭府的瓊英也很少有能夠肆意跑馬遊玩的機會,如今趁着前往二龍山的路途上撒起了歡。如今眼見距離目的地愈近,她孃親宋貞娘連同一路戎衛的葉清、高展綾等人倒也未加阻止,任由着她縱馬馳騁,直到與張清二人迎面撞見。
張清先是聽得馬蹄聲急驟傳來,也不由先是戒備起來,可是當他覷清了迎面策馬駛來的那人之後不由眼前一亮,眼見那少女臉推三月桃花,眉掃初春柳葉,亮晶晶的明眸生得是玉脂瓊鼻、紅潤櫻口,看她年紀遮莫也就十四五歲大小。而那少女身着凸顯體型的勁衣,手中還綽着杆銀戟,更是平添一股英氣。
而讓張清最爲留意的是,對面那位少女遮莫也是因爲對面有人忽然衝來,她下意識的從錦囊之中探出一塊石子扣在纖纖玉手之中。這般架勢同是擅打飛石的張清又如何不熟悉?
至於瓊英那邊,驟然有一騎前來攔住去路也教她頓生防備之心。本來全家曾身陷由寇首田虎挑動的河東匪亂之苦,瓊英自然也對綠林中人其實甚是反感,而她心中態度的轉變,自然也是從她那大哥哥蕭唐以及當時府邸中燕青、石秀、花榮等也教她甚是熟悉的人物讓她知曉這些相處時日甚久的兄長,終也要投身綠林開始的。只不過瓊英畢竟只是半大的少女,這一路上心思也不禁有些敏感的想到那大寨裡面聽從蕭唐哥哥號令的強寇頭領,會不會都如同她以往心中所想的那般盡是些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兇蠻惡漢?每每想到此處,瓊英仍不禁對於以後棲身於綠林寨中而有些排斥。
可是瓊英在這裡撞見的第一個前來接引的二龍山寨中強寇頭領,她也沒想到會生得這麼好看。
眼見對面那個穿着青袍,騎乘青驄馬的青壯男子身材健碩,五官也端的英俊,最讓瓊英注意的是對方那對劍眉之下一對招子炯炯有神,眉宇間自也透着股英氣,讓瓊英瞧來也十分順眼。
更教瓊英留意的是她眼見對面那個青袍郎君臉上訝異之色漸漸褪去,有露出一抹淺笑,旋即他竟然也從腰間錦囊探出一顆石子扣在了手中。
瓊英“啊呀”了一聲,俏臉驀的一紅,也猛然省悟道:難不成這人便也是蒙天池秀士傳他飛石的,還說要說媒與我......哎呀!不成,好歹我也要先試試他的本事。
心中驀的生出陣羞窘,手中飛石也驀的打出,只不過瓊英下意識的只用了七分力,但見飛石呼嘯着直飛過來,張清也甩手將飛石打出。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般躲過了彼此打來的飛石,便綽槍捻戟驟馬上前,瓊英挺戟、張清舞槍,兩人雖然尚未問話便已纏鬥成一團,卻也是如心有靈犀一般不下狠手,似是切招喂招一般又礩鬥了數十合。
山道兩側忽然馬蹄聲大作,一邊是葉清並着汴京蕭府中的護衛親隨,一邊是與張清一併前來接引蕭唐家眷的花頂虎龔旺、中箭虎丁得孫並着輕騎哨探忽然聽見前往兵械金鐵相交之聲乍起,都以爲瓊英、張清在山道間撞見了敵人,也立刻催馬疾馳過來一探究竟。
本來葉清與龔旺、丁得孫分別率部奔至瓊英與張清催馬遊斗的位置,他們彼此又不識得對方都是自家哥哥的麾下,正待抄起兵刃喝問時。其中有明眼人已然看出張清與瓊英二人並不似是在拼命相博,彼此好像是在試對方的本事切磋纏鬥。
正當衆人剛略微放心之際,瓊英霍的一帶繮繩,胯下疾馳的銀鬃馬立刻將身子一轉,便望身後葉清那一衆人的方向駛去。張清立刻意識到眼前那個現在幾乎已可以斷定她身份的女子所要使出的手段,也就勢裡催着青驄馬趕將上去。果不其然,瓊英又從錦囊中拈取出一顆石子,忽然纖腰扭轉,回身覷定了張清立刻又打將過去。
見那石子飛來,張清也早已是覷個分明,他立刻伸出又右手綽去,立刻將那顆呼嘯着射來的飛石接在手中。而瓊英眼見對面那青袍郎君輕易地接住了自己打出的石子,芳心也不由砰砰跳了起來,旋即依着天池秀士傳她的飛石本事,以及曾經與蕭唐切磋飛石本領時用的手法快快的又是一記飛石打出,那邊張清眼見瓊英手起,也將手中接住的石子應手飛去。驀的便聽“啪!!!”的一聲響亮,兩個石子在半空中正撞在了一處,打得如雪片般落將下來。
那邊葉清覷見眼前情形,但也早通過蕭唐之口得知傳授自家小姐的那位高人,有意撮合他所傳授過飛石本事的另外一個青壯軍將與自家小姐結成因緣,而且那員軍將也早已歸順青州兩山大寨,與蕭唐共聚大義。如今幾乎可以確定面前那個一表人才的青袍郎君,正是那位高人與蕭唐提及的那個青壯軍將,葉清面露寬慰的笑意,再覷向張清的眼神,就跟瞧着自家姑爺似的;
至於龔旺、丁得孫覷見與他們義氣深厚的張清兄弟以飛石切磋的那個妙齡少女容貌與風采,這兩個渾身都是傷疤與刺青的糙漢子嘴角齊刷刷的一挑,不約而同,並且慢八度的緩緩點頭,瞧向張清那眼神似乎都是在說:你小子倒有恁般天大的福分......;
而伴隨着那一聲勁響,也引動得張清與瓊英這對少男少女的心,不由的又是一陣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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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方臘統領造反聲勢浩大的反軍佔據睦州、歙州,又進逼常、湖、宣、潤等幾處軍州,並自稱聖公,擅改年號建元永樂,設置官吏將帥,因花石綱暴政而鬧得江南百姓大怨、人人思亂的反民從者甚衆,江南諸州戰力孬弱的官兵抵敵不得,也只得在各地揭竿而起的反軍攻勢下四散而逃。而由方臘所率領的摩尼教衆,很快也將抵達在起事初期便由蕭唐所部兵馬與方天定裡應外合所攻佔下的江南要府杭州。
現在的方臘也已得知在杭州城破後自己的庶子與蕭唐之間起了衝突,而負責與蕭唐、方臘雙面互通聲息的柴進來往奔走,陳說利害。本來方臘也對蕭唐有些越界插手的舉動而心中恚怒,但是他倒也十分清楚安撫杭州城內民心,對自己也是有利無害,而且畢竟彼此都是要做大事的梟雄,在如今這般局勢之下,也完全沒有必要因爲這件事而與共同反抗朝廷的盟友徹底決裂。
是以思前想後,方臘也派出了教中心腹先行前往杭州,囑咐心中對蕭唐也已甚是怨恨的方天定不得妄動,在自己率衆抵達杭州之前不得主動再次尋釁,而鬧到與蕭唐所部人馬的衝突升級。
方臘此舉也因與陳箍捅、方七佛、楊八桶等身邊心腹謀士密議過後,考慮到收攏民心對於本教也是益事,不妨與蕭唐一衆兵馬彼此各退一步,爭個同做造反大事時日後也好相見。可是那日當面出頭制住摩尼教中壇主包道乙的人是蕭唐,而親手殺了暴政禍害杭州百姓的狗官蔡鋆的,也正是蕭唐不惜背反朝廷也要搭救的結義兄弟武松,這些消息不脛而走,也教杭州城內的百姓盡皆知曉,除了那些已經加入摩尼教造反的民衆,其餘杭州乃至周遭地域的黎民也都清楚摩尼教與蕭唐雙方是誰曾打算向他們揮其屠刀卻又緩緩放下,而是誰又當即站出身來力保城內無辜百姓的安危。
兩日過後,當方臘率領所部兵馬終於抵達至杭州城門前,蕭唐這邊也打算與之斟酌彼此日後於南北協作配合抵抗官軍的計劃之後,便率麾下弟兄至東南沿海軍州,走水路北上返回青州兩山大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