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後,果然就有小廝來稟,安樂侯想見小王爺及會首。
朱平珏和秋冀陽兩個人就去了賬房見客,月牙則陪着小小回了梅院,反正有麻煩事也輪不到她們兩個出頭,
回到梅院,先去了章嬤嬤房裡小坐,之後纔回正房,小小坐在西次間的炕上,就着燈開始練縫起來,月牙看她手不是很靈活,不過卻很認真的在縫着。
月牙拿了本書坐在一旁看着,安竹坐在一旁緊張的盯着小小的手看着,彷佛很怕她會戳到手,不過她雖不熟練卻還順利的縫完了縫完了兩塊布片。
“安竹,如果妳不要一直盯着我的手看,我可能會比較順手,不會那麼緊張。”小小擡眼見安竹直盯着自己的手瞧,便取笑她。
“郡主您還笑奴婢,奴婢這不是擔心您傷了手嗎?”安竹委曲的皺着小臉。
月牙在一旁看了,直覺小小的心性與小時有些小小的不同,若是小時候,有人盯着她這麼瞧,肯定是要賴着人哄上半天,不盯着她了,她才安心繼續做自己的事,可是,現在看,她一點也不着慌,雖是初學,拿着針的手卻穩若泰山,看得出她不怕安竹盯着她看。
察覺到月牙的目光,小小看向她。“我以前都怎麼稱呼姐姐的呢?”
“就叫月牙。”月牙嘴角噙笑,淡淡的,彷若月光流瀉。小小點頭,知道月牙的怒火已消。
也是,安樂侯就算敢要,她哥哥也未必真敢送,月牙不是真丫鬟,沒有賣身契的,這是後來章嬤嬤解釋給她聽,她才懂得的,原來在她身邊侍候的幾個丫鬟是賣身到福安商會來,看資質訓練最後才被選派到她身邊來。
小小聽了章嬤嬤說了安梅她們的身世及爲何賣身爲奴後,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會慶幸自己的好運道,當她是朱映柔時,有一對愛她寵她的父母,在她不見時仍爲她的終身打算,而當她成了郎小小,郎爹和阿孃更是疼她若寶。
好吧!郎爹很常罵她,不過愛之深責之切嘛!那些至珍稀罕藥物,爲了讓她早早復原,統統進了她的肚子,山海閣主也曾爲她尋藥上山下海,相比於安梅她們的際遇,真的很幸運了。
看着月牙,她覺得好奇,爲何明明是大家閨秀般的月牙要委曲自己,在朱平珏身邊當個女侍呢?
“月牙是哥哥師父的女兒,爲何當女侍呢?”
安竹聽聞,很尷尬忙想要避開。
“靠自己勞力掙錢,有何不好呢?”月牙瞄安竹一眼,又轉回看着小小笑道。
“嗯!可是我看月牙不像女侍,妳沒像她們一樣要端茶送水,侍候穿衣吃飯。”換言之,這個女侍工作到底是什麼呢?好好奇喔!眨着閃亮亮的眼眸,看着月牙的小小,就像個好奇寶寶般,,沒有表情的時候就像個玉娃娃般,可是她好奇生動的表情,令玉娃娃立時活了起來,不像朱平珏的妖魅,而是純然天真的稚拙。
看着小小,月牙忍着笑問她。“妳覺得我真的一點都不用做這些事嗎?”
“應該不用吧!可是我想象不出來我那位哥哥自己動手。”疑惑啊!
“我確實是不用爲大師兄做那些雜事。大師兄在拜入我父親門下起,所有貼身的事情,全都自己來,不假手他人。我記得大師兄第一次打水洗臉,水打上來是滿的,可是倒到盆子裡時,灑了一大半,他把巾帕丟進水盆,水濺得他滿頭滿臉,很狼狽的。”
小小想象那個場面,發現自己想不出來,實在是一照面時,朱平珏那印象太過強烈,根本無法想象他曾有這麼笨拙的時候。
“妳和我還有其它師兄們躲在旁邊偷看,因爲師兄們說,大師兄是世子,從小到大沒自己動手做過什麼事。他們就賭,看看大師兄做不做得來,做得來,大家就誠心誠意喚他大師兄,從此乖乖聽他的話做事。”月牙說到這兒,眼睛突然凌厲的掃向小小。
小小嚇了一跳,右手上沒放下的針就往左手掌猛地一刺,手掌吃痛右手一挑,手掌就破了皮,血就滴了下來,安竹驚呼一聲,嚇得小臉立即刷白。
“唉呀,妳小心點兒啊!手上還拿着東西哪!”月牙數落小小,邊拿着手絹幫她壓手掌,因爲小小那一下扎得不輕,血猛地涌出不少。
“還好啦!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安竹別慌,去跟安蘭拿傷藥來,快點上藥,晚一些就好了。”小小見安竹愣在那裡,忙吩咐她事做,打發她出去。
“妳是怎麼回事啊!這麼用力扎。”月牙看到傷口不小叨唸着。
小小沒好氣的看她一眼道:“這不全是妳招的嗎?妳剛纔那眼神想殺人啊!嚇人的緊。我得罪妳了?那麼兇。”
小小才覺得自己委曲呢!被人家厲眼一掃,掃得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傷了她樂意嗎?
傷口傳來撕裂的刺痛,小小疼得額角有些冒汗,她不想一直想着傷口,便開口直問:“妳們當年的賭輸了?”
月牙嘆息道:“是啊!我和五師兄、六師兄,都輸了,所以得乖乖聽大師兄的話做事。”回想起來真是悔恨當年年紀小,識人不清。
“那跟妳瞪我做什麼?是我拉妳去和我哥賭的?”
“不是。”月牙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遷怒。“我們幾個師兄弟妳記得有誰嗎?”
小小聞言搖搖頭,感覺很挫折。沒有以前的記憶,不是她所願。
月牙心細,見她表情木然,猜想自己可能讓小小難過了。
“我不是試探妳。大師兄是妳哥哥,二師兄便是福安商會的幕會軍師龍從文,也是寶親王最倚重的龍大總管長子,三師兄是秋冀陽,四師兄是龍從文的弟弟龍從武。五師兄和六師兄是寶親王南下寧州時在路上撿拾的孤兒,我爹見他們根骨不錯,便一併收下。”
看不出來與她瞪自己有何關係。
“我和五師兄及六師兄與大師兄不是很熟悉,不知他的性情,當時二師兄一起鬨,四師兄一應合,我和五師兄、六師兄就全入了套,全輸啦!所以我們得在他身邊聽他使喚。”月牙說着怒氣上來。“妳曉得嗎?大師兄有多可惡啊!隨口吩咐我辦事,去查查王妃家又想幹麼,順便去福安山莊繞繞,看看妳三師兄有沒有找到柔柔,喔!對,別忘了帶幾顆山莊後頭種的紫參果。記得,王妃的二叔與專幹殺人勾當的殺手組織之間的關係,要搞清楚,弄明白他到底是跟那一家要好,那家的敵手有那幾人。”一口氣說完。
小小聽得傻了,這麼派工作,得做多久才做得完啊?她還以爲她老是被大家砸賬本過來,叫她算帳就很可憐了,沒想到月牙在哥哥身邊更慘啊!
“妳沒有幫手嗎?”
“是有,不過妳不覺得妳哥很不厚道嗎?他還會限時間的,做不到的人,會很慘的。”
小小萬般同情的點頭同意。“妳們當初賭的時候,沒有限時間嗎?”
“沒有!”就說了年小人笨。“不過我比兩位師兄幸運,我要是出嫁,夫家不同意,大師兄也沒轍了吧!”
看着笑得很開心的月牙,小小忍不住低頭爲她一掬同情之淚啊!可憐的月牙,妳一輩子可能都不可能嫁給別人,只能給我當嫂嫂了!
不過看了月牙的慘烈教訓,她一點也不想去拆穿她那位哥哥的打算,她不想被人使喚做牛做馬一輩子。
“郡主,妳怎麼了?”章嬤嬤讓安梅扶着急急的走進來,安蘭拿着藥包跟在後頭,安竹和安菊兩走在最後頭。安竹的臉色蒼白,眼眶都紅的,嘴角都在顫抖,看起來是被責罵過還哭過了。
“沒事沒事!只是針挑了一下,是我不好,沒縫東西了,手上的針還拿在手上,忘了放下,纔會不小心紮了手。”小小見章嬤嬤一臉慌急,忙安撫她,這種程度的安撫她做得來,以前常哄阿孃的,不過,她不想讓章嬤嬤怪責月牙或安竹,是她自己不好,受傷怪不得別人,可是看來,章嬤嬤已經罵過安竹了。
“章嬤嬤,我們先出去吧!讓安蘭好好的給小小上藥。您也知道自己很有威嚴的啊!要是安蘭被您的臉色嚇到,上藥的時候抖了,讓小小更疼,您豈不心疼死!”說着,月牙便和安梅兩人將章嬤嬤扶到了堂屋去。
“是啊!章嬤嬤,您傷還沒好呢!這麼急着趕過來,豈不是要讓郡主更着急您嗎?”安梅在旁邊幫着腔,章嬤嬤才坐在堂屋裡等着安蘭爲小小上藥。
“別讓小王爺知道,免得他要怪責人侍候不周。”月牙交待着,其實是怕愛妹成癡的大師兄怪責自己嚇到小小,纔會害她受傷。
“嗯!聽到了!”章嬤嬤想到自家小王爺自小疼妹若命,當年六爺若非是重傷垂危,肯定會被小王爺一劍給滅了!不過,六爺好到可以出房門時,仍是被小王爺痛揍了一頓,忙交待安梅囑咐下去,萬萬不能讓小王爺得知郡主的手受傷一事。
小小在西次間裡,聽到外頭的對話,小臉黑了!只不過失手紮了自己一針,有必要這般慎重其事嗎?還不給她哥知道,明天要不要見面?要不要一起吃飯?這一照面不就都看清了嗎?
她看着安蘭很嚴肅的爲她包紮傷口,忍不住想,要是外面的幾個人看到這手被包得那麼大一包,這麼明顯,擺明了明天會瞞不過去時,她們會不會昏倒?她很壞心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