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爲何你會忘了我?
是我還不夠努力?
所以纔會無法停駐在你的眼中、心裡……
*
嘴中充斥着濃郁的鹹腥味,喉間滾動的是那一波又一波的熱液。她掙扎着、推動着他……
然而,當她對上那雙藍眸時,心口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嘴巴慢慢地鬆開。
他的樣子是何其的悲傷,讓她突然懷念起他那溫柔的笑,那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能撫平一切的……
“千夜……”
“你是誰?”
“我是誰?”水無痕輕輕地扯了扯嘴角,他不知要如何去解釋,他是誰,亦或者連他自己都茫然了,他到底誰?
花千夜雙目漸漸地睜大,她的手慢慢地擡起,指尖在碰觸到他冰涼的臉頰時,又猛地收回,“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麼……”轉開了臉去,她小聲的低喃。
“爲何我會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水無痕苦笑的問。
“你……”花千夜斂下了眉目,她所見是他正在鬆開的手,心竟是莫名的在顫抖,似在害怕這什麼。“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
“對不起?”水無痕莞爾一笑,“爲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你根本就不認識我,你與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對我說這三個字!!我受不起……”話語激動,甚至是在哀嚎,咆哮,他的可笑。爲何要對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何其的可憐,可憐到只能去接受那莫名的三個字。
“我只是想要爲自己剛纔的舉動道歉,請你不要多想,要是讓你難受,我道歉。對不……”
“夠了!”水無痕低喝。
“……”花千夜嘴巴張合了下,卻只能將那盤踞在脣邊的話吞回腹中。
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你好好的休息吧。”水無痕扔下這句話,站起身,疾步離開了洞穴。
“你……”花千夜本想要詢問他去哪裡,可見到他如颶風般逃離的身影,話還是沒能出口,他的背影讓她瞬間溼潤了眼眶。一份熟悉、一份心痛,慢慢地浮上心頭……
*
離開洞穴,他漫無目的地走在林中,他無法再忍受那份窒息,他無法再去看她那眼底的歉意,也不想要聽她再問出,“你是誰”!
“老天爺——”他仰起頭,舉手質問着那頭頂的一片天,“爲什麼你就不能成全我們!!——我水無痕難道愛的還不夠徹底——爲什麼那人不是我!!爲什麼我不是水洵澤!——爲什麼我始終無法抓住她的手——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怎麼做!”雙腿一彎,跪坐在地上,他從沒有如此的挫敗過,而現在他真的好希望有人能給他一點點的安慰,一點點的力量……
原來他也是如此的脆弱……
其實他一直都是那麼的脆弱,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因爲一雙異於常人的藍眸,他從出生就被人視爲妖孽,若非是母妃的保護,他恐怕在出生時就已經被扼殺!
會擁有藍眸難道是他的錯嗎?
不——
這並非是他所能選擇的,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與弟弟水洵澤比,他永遠是衆人的焦點,不管在何處,他都是隻能躲在一個角落,看着洵澤臉上的笑,看着他沐浴在陽光下!
同樣是父皇與母妃的孩子,爲什麼他只能站在暗處,偷偷地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只能看着洵澤在父皇的懷中,享受那份天倫!只因爲他的一雙藍眸,他成爲了怪物!
他知道,洵澤一直都對他很好,除了母妃,洵澤是唯一一個待他好的,他是真的當他是兄長在敬畏這,愛戴着。
可這一切都能如何?
他的疼痛,其實水洵澤一人能彌補得了!!
恨麼……
其實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恨一個人,只是將自己摒棄在三千繁華的背後。
他獨自舔舐着那一道道深痕,然而,爲自己尋找一個華麗的外套,緊緊地將自己那份脆弱掩飾在外套之內。
他放蕩、他不羈,他處處與父皇作對,甚至是與御風整個皇室作對,可他不在乎,他早已放棄了生命!!
手深深地陷入在泥地中,他只恨自己爲何要擁有一雙藍眸。
他甚至有過念頭,若是把這雙眼睛挖了,他是不是就能向別人一樣了?
若不是洵澤的發現及時,他這雙眼睛應該早在十年前就廢了。
洵澤……洵澤……
每每回繞在耳邊的最多的兩個字。
“無痕,娘知道你心裡頭有恨,有怨……這些孃親都知道……”母妃溫柔地將他摟在懷中,他雖然那時候還小,可他知道母妃的心裡面其實很苦!因爲生下他這個妖孽的人是她,他爲她帶來了屈辱!可母妃從沒有責怪過他,而且還時常會含着笑,告訴他:“娘最喜歡的就是我痕兒的這對眼睛,那如純淨的海水的顏色,每次看到都能給娘帶來好大好大的安撫。”
母妃告訴他,不要去恨,不要去怨,因爲他其實並不孤獨,他會,他真的以爲是這樣。即便天下人都當他是怪物,可只要母妃能愛着他就好,“母妃,無痕沒有恨,沒有怨,無痕並不在意父皇會如何看待無痕,只要母妃沒有拋棄無痕……”
“傻孩子,你是爲娘懷胎十月生下的,是爲娘身體上的一塊肉,母子連心,娘怎會拋棄自己的兒!”母妃很美,是他所見過的女子當中最美的一個,母妃的笑很溫柔,她總是以自己的溫柔在溫暖他的心,所以水無痕並沒有怨恨……
“無痕答應娘,不管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離開你的弟弟洵澤知道嗎?”
“母妃,洵澤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自然不會離開他。”
“娘只有你們兩個孩子,娘所有的希望也都放在了你們兩兄弟的身上,最近孃的身子不好,洵澤那孩子又還小,娘真怕……”
“不會的,不會的……母妃會長命百歲,母妃還要看着我與洵澤娶妻生子,母妃還要含飴弄孫,母妃……”他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母妃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的虛弱,她的美麗猶在,可蒼白的令人心疼,她是那麼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