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說羅蘭之前經歷的都是幻覺。
雖說以羅蘭的意志力，他陷入幻覺貌似比較正常……但是他現在的感知已經高於十八點，導師完全可以在他陷入幻覺之後提醒一下。
畢竟聖者是不可能陷入幻覺的。
共享聖者的視界，就可以破除一切幻覺——希格斯的注視就是這麼個原理。
再說了，如果幻覺中羅蘭還能拿到經驗，羅蘭還巴不得自己能多陷入幾次幻覺呢……
系統提示是不會說謊的。
它既然說羅蘭殺死了一隻碎顱者，那麼羅蘭就是殺死了一隻碎顱者。
事實上，與其說自己一行人被幻術迷惑陷入了集體幻覺，不如說羅蘭幾人是進入了一個副本——
準確一點，應該是羅蘭幾人和暴力之主都被梅林用舊日之城拉入了這個副本。
現在回想起來，在羅蘭幾人從地下傳送站出來開始，大概就已經進入了舊日之城之中。
這個舊日之城嵌套在真正的白塔外面。爲白塔抵擋所有來自白塔之外的傷害。
換言之，就是苦逼的暴力之主捨棄了一隻右臂卻打在了空處——他毀滅的只是和白塔重疊在一起的、一模一樣的舊日之城版本的白塔副本而已。
別說是建築物被沙暴拆毀——哪怕是被整個副本被碾成碎末，只要這個巫術的核心沒有被人從內部打破，那麼都可以瞬間將其重置。
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爲什麼衆神必須要讓牧師進入白塔內部摧毀白塔了。
現在想來，暴力之主極有可能只是被衆神忽悠出來試探白塔手段的。
上一次出手的也許不是暴力之主而是其他人，但衆神肯定是進行過試探，纔會讓自己的牧師費勁千辛萬苦也要潛入白塔內部的。
要不然的話，連聚集這麼多的牧師都不用，只要讓幾個神明付出一定代價，就能從外面將白塔夷爲平地。
能讓衆神打破近千年的敵對關係，被迫聯合在一起。必然是白塔把他們逼到極限了。
羅蘭之前不知道白塔被衆神攻擊過一次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爲這個攻擊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看着周圍人來人往的巫師們看向狼狽不堪的自己幾人時眼中閃過的好奇和輕蔑，羅蘭就知道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之前暴力之主已經出手攻擊過了一次眺望白塔。
在舊日之城的遮蔽之下，白塔內的居民無知而幸福。
白塔傾塌這個版本是衆神之地內測和公測的內容。在這時玩家甚至只能選擇人類這個種族，限於黑鐵種族的極限。玩家的等級上限還是20級，根本不可能有干涉到這段劇情的力量。
換言之，就是玩家在這個階段的情報來源全部來自NPC。而這些NPC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與毀滅的災難擦肩而過，玩家又怎麼可能知道？
羅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無知是福。
在最終的毀滅來臨之前，眺望白塔裡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的人連一隻手都不到。
既然衆神已經開始試探。就說明白塔距離既定的毀滅已經不遠了——
……但是，一想到梅林的舉動，羅蘭就不禁感到心裡發寒。
假設梅林早就知道暴力之主要來……
那麼，梅林直接把羅蘭幾人和二十多個碎顱者一起關在結界外面是幾個意思？
這和殭屍來臨之後把房門緊閉、把朋友關在門外有什麼區別？
還好羅蘭的實力夠強。才能把那個碎顱者解決掉。
要不然的話……
羅蘭突然頓在了原地。
“原來如此……”
“是因爲約瑟那邊殺了幾個廢物局的特工，而擔心我們和暴力之主那邊是一夥的嗎……”
羅蘭頓時醒悟了過來。
如果說梅林能一直看到約瑟，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有的解釋了。
雖然不知道導師有沒有把羅蘭在梅林的感知中遮蔽掉，但無論如何，約瑟服從於羅蘭這一點梅林是不可能看錯的。
因此，羅蘭必須爲約瑟背鍋才行——雖然這鍋本來就該他背。
約瑟無緣無故的殺死那幾個廢物，就等同於把羅蘭進入白塔不懷好意這件事清清楚楚擺在梅林眼前。
但是。現在混亂的局勢還讓梅林不敢隨意出手。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白塔現在的情況。
那邊的二十個碎顱者是誰家的、要幹什麼，梅林一看他們的臉就瞭解的一清二楚。
反而是羅蘭這邊，梅林並不知道他進入白塔到底要幹什麼。
所以他需要試探一下。
就結果而言，他只知道羅蘭不是和暴力之主一夥的。但他只要不瞎，就一定能看出羅蘭的選民身份。
梅林畢竟是人類。理論上，他應該只活了不到一百歲，和其他四個塔主不一樣。
他是不知道聖者的存在的。
也許作爲白塔的活備份的梅林瞭解一些關於聖者的知識，可只要他的腦洞正常，就不可能直接把羅蘭聯想成聖者的選民。
在他看來。作爲其他神明的選民，羅蘭很有可能只是因爲神祇之間的私怨而被碎顱者攻擊，也因爲個人恩怨和徹底“泯滅”了一個碎顱者的靈魂——
在羅蘭做出這種事之後，梅林就放棄了對羅蘭的試探。
他知道。羅蘭既然能大氣都不喘一口的拆掉一個碎顱者，他就能把剩下那十九個都拆了。
萬一這二十個碎顱者全部死在這裡連靈魂都回不去，衆神很有可能就會高估白塔的手段——這一高估之下，反而有可能正好猜中白塔的極限。
因此，反倒不如直接控制舊日之城把那十九個碎顱者殺掉，把羅蘭在這裡的消息送回給暴力之主。把自己的關係全部擇乾淨……
……真是慫啊。
羅蘭不禁冷笑一聲。
梅林畢竟只是人類，眼界還不夠高。就算知道自己對面的神明，也只是下意識的按照人類勢力間的標準進行盤算。
看來就算是巫師這種與世無爭的職業，一旦老了也忍不住會犯糊塗。
假如羅蘭真的是神明的選民，那麼暴力之主就算這件事之後再憤恨也不會對羅蘭出手，他反而會忍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一口氣把羅蘭幹掉。
現在出手，簡直就是落人把柄。
他本來就失去了一隻手，試探行動也如意料之中的失敗了，暴力之主的聲望已經落到了史上最低點。
他再找事，真的容易被泰爾找到藉口，聯合羅蘭背後的神明把他給滅了……
泰爾之所以是最強神明，就是這樣一個一個的把很多神職吞併起來的。
如果羅蘭是梅林的話，他就會直接把羅蘭和二十個碎顱者全部弄死在這裡。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敵人早晚會打過來，而且肯定不會罷手，就不用考慮什麼讓對方產生內部矛盾之類的計策了。只要對方有一個威望足以壓倒所有人的領袖，這種矛盾根本無傷大雅。
而這樣的領袖衆神是有的。但巧就巧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神明又不會像猴子一樣打過來打過去給人們看——而且他們想打都打不起來。
凡是人們能看到的彰顯神明力量的成果，無非就是信徒和神使的實力。
而泰爾的教宗又低調的不行，從來不出聖城，已經變成了一個“傳說中”的人物。
等到白塔傾塌兩年以後，逃出去的梅林將萊拉文本成功解讀，才明白泰爾在當年那場衆神戰爭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在羅蘭看來，既然已經決定早晚要打了，不如趁着對方沒反應過來，先過去一巴掌糊他熊臉比較好。
能抽蒙最好，抽不蒙起碼也白賺了一巴掌。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纖瘦黑袍、帶着一個黑色眼罩的嚴肅男人突然在羅蘭幾人面前出現。
大約和羅伯特差不多的身高，比羅蘭要高上接近一頭。
他有一頭乾脆利落的白色短髮，露在外面的眼睛是極淺的冰藍色，而他的黑色眼罩上面滿是緩慢遊走的銀色符文。
……魔犬斯科特？
羅蘭不禁眯起了眼睛。
追隨安維利亞千年的忠犬……竟然沒有陪她一起離開白塔？
羅蘭意識到，很有可能白塔的傾塌並不是他一開始瞭解的那麼簡單。
“梅林大師有請。”
這個身穿巫師長袍卻給人一種神父感覺的刻板男子只是衝着羅蘭幾人微微一躬身，用極平淡的語氣平緩的說道：“請各位務必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