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析的心突然一陣抽疼，像是被無數尖銳細長的簪子，強扎猛刺，那種疼還伴隨着說不出的心酸難過。
怎麼會這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這麼在乎這個女人！
他心中一震，鬆開對盧心水的壓制，後退一步：“你這個下賤不要臉的女人，少在這裡噁心本王，本王有潔癖！
盧心水停住了手中脫衣服的動作，強忍餘析對她的謾罵羞辱。
她雖然腿軟手軟想攤到在地上，可仍保持語速的平穩：“既然王爺不喜歡這樣，那我也不勉強你接受！”
可惜，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
這些細節，餘析都看在眼中。
他好難受……
盧心水怎麼也控制不住雙手的抖動，乾脆把手自然垂直放在身體兩側，不管什麼衣服整齊還是凌亂，穿上還是就這樣。
“我知道王爺討厭我，同樣我也討厭王爺，這也算是互不相欠。”
盧心水見餘析沒有動靜，沉默不語，繼續說道：“我只是希望王爺告訴我，爲什麼157要死，157在做暗衛之前叫什麼，我是否能夠見上157一面。”
餘析：“……”
157！157！盧心水現在滿腦子都是157，根本沒有他！
他如果不殺死157，那就是瘋了！
此人原本不能留，現在更不能留！
餘析深呼吸一口氣，指向門口處：“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不該知道的別知道，不該想的別想，你給本王該幹嘛幹嘛去！”
他眼眸冷銳，如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語氣中帶有憤怒，雖然被壓制簡化，可還是能被人察覺到。
盧心水一怔：“……”
咦？！換套路了！
這次竟然沒讓她滾，還真有點兒不習慣呢！
“那王爺最起碼讓我見上他一面，就一面！”盧心水不達到目的，根本不會甘心走出屋子的。
如果157真的是小哥哥，那她不可能任由余析將他殺死。
她找尋了那麼多年，終於找到了，可已經是一具屍體，那她會抱憾終身，也會恨死餘析的。
餘析狠狠的說道：“等本王將他五馬分屍之後，那一塊塊，一段段，會拿到你面前，讓你好好欣賞的！”
盧心水一口氣堵在胸口，像是吃了一擊重拳：“如果他就是兒時的他，我會恨你一輩子！”
餘析的心突然梗了一下，恨這個字眼，從盧心水口中出來，格外傷人。
她突然覺得自己頭有點兒暈眩，她晃了晃腦袋，發現視覺也開始模糊。
餘析察覺出不對勁，趕忙問道：“你怎麼了？”
他的心立馬軟了下來，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明知道盧心水的情況，還這麼折騰她。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餘析剛要上前，就被盧心水出言制止：“王爺不要過來，我沒事兒，就是想起了當年山上的一片荒墳！”
餘析：“……”
荒？墳？
這是嚇的？她可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雖然方纔……
“想那些做什麼，
不是讓你不該想的別想嘛！”餘析停住了腳步，他看的出盧心水並不想讓他靠近。
盧心水擡頭撇了一眼餘析，繼續說道：“想起了那些荒墳，就想到了王爺，你說，那麼多人都死了，爲什麼王爺還能好好的活着！”
餘析：“……”
他剛要發火，就見盧心水如風中凋零的樹葉，飄搖落地。
她又暈了過去。
府牢中，157被粗重的鐵鏈捆綁着雙手，吊掛在橫治的鐵桿上。
他臉色蒼白，雙脣也沒有半分血色，一身血淋，呼吸微弱。
幾日的嚴刑拷打，他搭進去了大半條命。
餘析靜靜的坐在對面的木椅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劃過桌邊，來回了幾次突然停住。
“他畢竟生了本王，所以本王不可能棄他性命不顧，更不會幫你復仇。”
餘析低沉的聲音中，彷彿夾雜着許多聽不懂的情緒：“即便他不想把皇位傳給本王，就算他會幫助東宮打壓本王，因爲本王是他的兒子，而不是不爲人道的畜生。”
“沒想到，王爺還是個孝子，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如果我因爲復仇失敗，而死在王爺手中，我無怨無悔！”157眼中有些許讚佩，他跟隨餘析這麼多年，知道餘析是一個極重原則的人。
可沒能想到，這些話竟然能從餘析嘴巴里說出，他可是從來不會向一個暗衛吐露真心的。
他抿出一絲笑意，眼中扔是肅殺之色：“既然你能爲了她坦誠相告，那本王可以饒你不死，本王也可以讓你離開廣臨王府重獲自由。”
細細端詳了157一會兒，餘析繼續說道：“你復仇，本王攔不了，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論，現在你只要答應本王，離開之後就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也不能告訴他你究竟是何人。”
如果是餘析家族慘遭滅門，也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殺掉仇家，爲家門雪痕，所以157他不會去阻止，也擋不住。
當年他的父皇爲了讓人永遠閉嘴，就殺人全家，滅人九族，血流成河，何其殘忍，被報復也是應該的。
157艱難的擡起頭，聲音嘶啞，身體虛弱到連說話都無法大聲：“王爺是放我，可卻不是因爲不想殺我而放，想必王爺也是爲了心兒纔會這麼做的吧！”
餘析冷冷的說道：“本王沒有回答你的必要，你只需告訴本王，你能否做到！”
157的確說中了。
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也沒有能包住火的紙，他怕盧心水有一天知道了會恨死他。
想到這些，他就不打算讓157死了。
157嘴角微動，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笑容扯動乾裂的雙脣，溢出絲絲血跡，有些疼，但他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
並不是他多日受刑已經麻木，而是他知道，盧心水會有人照顧，而且會照顧的很好。
他緊閉雙眼，腦海中浮現當年跟盧心水滿山林瘋跑玩耍的畫面。
盧心水笑聲如銅鈴般清脆圍繞……
那畫面很美，可惜回不去了。
就連當年說出要娶她的話，也做不到了。
“好！我答應！”157睜開雙眼，畫面不
在，滿心苦澀。
現實是殘忍的，他能讓一個開朗男孩兒，變成如今的樣子。
奸細、叛變、殺人就像吃飯一樣，成爲一件普通的事情。
他的雙手已經滿是鮮血，揹負的仇恨也讓他喘不過氣。
盧心水是純潔美好的一片天空，而他卻成了骯髒陰暗的沼澤，兩者永不能通論而語。
157突然一聲感嘆：“見不如不見，知不如不知。”
“你能懂得想通就好。”餘析從他的話中有些許感觸，他雖然表面冰霜，可並非是一個無情冷血之人。
餘析起身，走到牢門之時駐足：“走之前，再見跟她見上一面，也捨得她不安心多想，你也知道她現在受不得起伏波動，記住你答應本王的事情！”
他一直沒有回頭，背對157，說完就繼續走了出去。
雲間閣，盧心水在牀榻上翻滾啊翻滾。
醒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餘析，她的內心有點兒小小的失落。
不高興的時候，她就喜歡打滾，直到滾舒服了。
可今天都翻滾這麼多次，還是……
難道是滾上癮了？！
孟月梅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滾夠了沒有！飯前滾了飯後滾，你除了吃喝睡，就剩下滾了！”
“你管我！”盧心水朝她吐了吐舌頭：“今天晚上我還要吃肉，你看缺了肉把我虛脫的，沒事兒就暈！”
“知道啦知道啦！”孟月梅始終沒有撐得住她的嘰嘰喳喳，撒嬌賣萌。
她還是違背了餘析的意思，雖然心中覺得愧對男神，可盧心水的也挺重要的。
不給她肉吃，的確是折磨了點兒，身體也扛不住，聽說營養不良，就會經常暈眩昏倒。
現在盧心水每一頓都有肉吃，比如今天中午，就有一小盤兒滷豬兒和粉蒸牛肉。
雖然不多，可她已經很滿足，就連米粥也覺得好喝多了。
餘析來到雲間閣，在屋子門口，正巧看見端着碗盤的丫鬟。
他檢查了一下，盤子上竟然有一小粒牛肉，在看看盤子，滿滿的油漬，立馬知道了盧心水丫丫的開小竈。
他嚴聲厲色說道“以後王妃只能吃清淡的，每日都要喝米粥，誰要是再給王妃肉吃，就拖出去砍了！”
丫鬟被嚇的渾身哆嗦，急忙跪在地上：“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盧心水現在身體裡有毒，就只能吃清淡的，最好全是米粥，油膩的東西只會讓她體內的毒膨脹擴散。
餘析雖然人沒入屋，可話語聲先到了盧心水的耳朵裡。
就隔着個門口，盧心水聽的一清二楚。
被餘析抓了個正着，看來她今夜的小竈，是沒有了。
盧心水豎起耳朵，聽到餘析邁步進門，趕忙轉身放下紗幔四平八穩的躺在牀上。
孟月梅見狀，趕忙整理好手頭的衣物。
餘析進屋後，沒等孟月梅行禮，就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盧心水隔着紗幔看去，隱約一個影子，身形高挑，頭髮整齊束起，站在牀邊兒，一動不動。
隔着紗幔太過模糊，也不知道他是正衝着牀榻，還是背對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