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在前面挪着急而快的小步子,帶劉愈走的都是相對僻靜的路。此時已入夜上燈,這一路上下來照明的燈籠越來越少,令劉愈心生警覺,不會是吳悠想來個月黑風高殺人又或是羣毆來泄私憤吧?
“劉公子,國師在裡面等候,請進吧。小人告退了。”
那小太監帶劉愈到了一處黑燈瞎火的殿宇,整個殿宇氣勢滂沱,卻只有一盞發出熒光的隨風搖曳的燈籠掛在頭頂上。
“他在裡面?”
門是開的,劉愈往裡探了一下頭,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回過身,小太監已經溜掉了。
小心爲上。
劉愈摸進門,順手將門邊三尺多長的門閂握在手上,如果真有突然襲擊也好有個趁手的傢伙。摸着黑往裡走了一段路,眼睛漸適應了黑暗,繞過前堂到了後廳,裡面也顯得通亮了些許,吳悠正在桌子前搗鼓着什麼,身邊只有一盞很暗的火燭,甚至不能將半面房間照亮。
聽見腳步聲,吳悠擡起頭,見到劉愈手上拿着門閂不禁皺起眉頭。
“你幹嘛?”吳悠撇了撇眉,道。
“應該是我問你幹嘛纔是,要我給你重孫女道歉,爲何要帶到如此冷清好像義莊的地方?”劉愈不確定周圍是否有埋伏,門閂依然未離手。
“這是小老兒平日煉丹之地,不來這裡去哪?”
吳悠沒好氣的說完,繼續低下頭搗鼓他面前好像木板的東西。
房間裡很安靜,劉愈拿着根門閂站着覺得自討沒趣,將門閂放下,周圍看了看,是個很雜亂的廳房,書架子桌子椅子一堆,還有很多亂七雜八的東西,擡起頭,吳悠頭頂上居然少了幾片瓦片,直接能看到天。
“喂。”劉愈指着那片漏瓦道,“房頂好像破了,不怕……下雨漏水?”
吳悠沒擡頭,指了指地上的盆子道:“今晚晴朗,即便下雨漏水,有盆子接着。”
劉愈真是琢磨不透這老頭的脾性,難道皇宮裡的殿宇房頂漏了沒人來修?還是這老頭怕悶死需要在屋頂上打個洞?
“你把那幾塊木板遞過來。”
劉愈剛坐在椅子上,吳悠便好像支使下人一般道。劉愈面前小方桌上果然有幾塊木板,“這些?”見吳悠點頭,劉愈也不去遞,直接搭在一起扔了過去。
“你重孫女呢?不是叫我來給你打下手的吧?要道歉還是再表演一次那戲法總要見到人才行。”
吳悠嘆口氣道:“自從來到皇宮以後,小丫心也野了,這幾日都在外面瞎跑,不知何時歸,等等吧。”
劉愈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不是說你重孫女要死要活的不肯繼續學占卜嗎?現在只是被花花世界迷住眼到處戲耍,擺明了拿當日我的小戲法當藉口,這也能賴到我頭上?”
劉愈說完也不禁想到當日吳爍的神情舉止,不像是裝的,也就是說,自己還是傷害到那女孩了。
“賴不賴你自己心知肚明!”吳悠好像能看穿劉愈的心思,還是未擡頭,“小老兒一生求仙法,命犯孤格,家族男丁無有過廿,五十歲成婚得子,子十六歲成婚,十九歲誕下孫子,二十歲便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如此往復,直到重孫這代才喜得爍兒這丫頭繼承衣鉢。”
“晚生晚育不行啊,容易讓基因變異。等等,你五十多歲才生兒子,現在都生到重孫女輩了,你現在……高壽?”
“九十有二。”吳悠淡然回答。
“九十二?”劉愈大感意外,“你這樣子,最多五六十歲光景,切!我不信。蒙我?”
“信不信由你。”吳悠繼續搗鼓,“孫媳婦誕下小丫之日,小老兒於隴上觀星,星光爍目,便給小丫起名爍,意爲像星光一般閃耀……幫我把釘子遞過來。”
“釘子?”劉愈看了看,在地上一個木頭盒子裡有一盒子鐵釘,“怎麼遞,整盒給你扔過去?”
“你就不能送過來?算了,你小子真是懶到家了。用不上那麼多,用紙包幾枚,扔過來就是。”
劉愈依他所言照做了,吳悠繼續說他的廢話。
“小丫這丫頭自小聰慧,學什麼都很快,小老兒料定她將來定能繼承我衣鉢。只是平日裡做事小丫擅用左手而非右手,小老兒爲了她將來考慮,便糾正她……”
“所以給她留下口吃的毛病是吧?”劉愈無奈道,“你這當長輩的也真是的,用左手多好,非要糾正右手,如此一來很容易影響到她的語言中樞,說話也就不利索了。”
“還有如此說道?”吳悠這次驚訝地擡起頭。
“那是自然,難不成我蒙你?”劉愈心說有些東西跟他說不清,畢竟他不是學醫的更非研究大腦結構的,即便真是,那些現代的科學理論說出來這古人也聽不明白,“總之用左手挺好別糾正右手就對了。”
不過劉愈也明白現在說也來不及了。
吳悠續道:“那還真是小老兒的錯,不過也正是因她口齒笨拙,更加專心學習,小丫七歲便習文解字,八歲便……”
吳悠接下來便是說她孫女的成長經歷,劉愈可沒興致聽,從椅子上站起,在房間裡轉了轉,只見一個銅人立在角落裡,上面穴道經絡標註的很清楚。
“吳老頭,你還研究鍼灸?”劉愈打斷吳悠的嘮叨。
“這裡原本是太醫院的藏書閣,小老兒搬過來爲的是夜晚觀星清楚,有些東西沒來得及搬走。”
劉愈終於明白房頂的破洞是幹嘛的,原來是觀星的。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觀星有這麼挖個洞只觀一隅的?那不跟坐井觀天一樣?
劉愈走到吳悠身旁,終於明白他在搗鼓什麼,原來是在自制簡單的天文望遠鏡。只見幾片凹凸不平的鏡片被他固定到木架子上,順起來跟天文望遠鏡的結構差不多。
“吳老頭,你這玻璃的質量不太好啊。”劉愈拿起一塊鏡片打量了一下,“又粗糙又凹凸不平,裡面還有氣泡,雖然勉強這算是塊凸透鏡,但……用來造望遠鏡太低劣了。”
“哦?你見過雲石?不可能,這等雲石只有皇家纔有。”
“這叫雲石?哦,我們那都叫玻璃,質量比這好的太多了,應該是現在製造工藝還不成熟。”
吳悠臉上帶着幾分疑惑之色,呢喃道:“玻璃?望遠鏡?小老兒親自看過那些皇家巧匠製造雲石,用石英和蘇打燒製,你可說說,如何才能將雲石燒製成玻璃的工藝?”
劉愈自覺失言,他又不是學理工的,更不是專業造玻璃的,怎麼造玻璃他去哪曉得?
“這個……我所知不多,不過我記得好像是如果要減少玻璃裡的氣泡,應該攪拌一下吧,好像在哪看過,你回去試試說不定管用。”
吳悠有些失望道:“如果只是攪拌就能造出上好的雲石,那還真是稀世奇聞了。”
劉愈只是一說,吳悠也沒太當回事。
這時突然門口那邊傳來一陣急促而輕的腳步聲,不像是小太監,應該是女兒家匆忙跑進來發出的腳步聲,不過那聲音並未太靠近,直接折向到了隔壁房間去了。
“是不是你重孫女回來了?”劉愈說着便往門口走去。
吳悠嘆息道:“小丫到外面野了一天,你可不許再給她氣受。還有,不許進我孫女的房間,我從不進她房間。”
劉愈走着只是隨便點了下頭算是應允。人已經到了門口。
原來這算是吳悠的工作室兼休息室,睡房就在隔壁,吳爍的房間門虛掩着,裡面剛亮起燭光,劉愈從門縫看進去,小丫頭正蹲在地上背對着門口這面,也像是在搗鼓什麼東西。
劉愈見她也沒洗澡也沒換衣服,也就忘了吳爍的忠告,推開門進去,其實他是很好奇吳爍在做什麼。如果是個小正太蹲在地上,他倒可以想象那是在解決生理問題。可這是個小蘿莉,總不至於光天化日……不對,是黑燈瞎火做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粉紅色小襖,碎花布裙,從背後看這小丫頭還是有幾分玲瓏曲線的。
“吳姑娘。”劉愈招呼了一聲,人也靠近。
小丫頭突然轉過身,霎那間面對而立的兩個人都驚住了,令劉愈吃驚的是眼前並非是吳爍,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小丫頭,滿臉的稚氣卻也漸漸開始有女人味了,十四五歲的年齡,驚愕間瞪大的眼睛更顯得可愛和俏皮。
不過眼睛往下看,情況就有些糟糕了。
只見眼前俏麗的女孩手持居然是她可愛白色的小肚兜,地上有一盆水,應該是肚兜不小心染髒了進來洗洗,兩手原本應該是在揉搓,此時見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身後,驚的連肚兜都掉在地上。
更重要的是,女孩解下肚兜連前襟都沒合上,一對粉琢玉砌的小玲瓏像是一對倒扣的小碗,虛掩着卻又掩不住。令任何正常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提起最原始的衝動。
“啊!”
女孩慘叫一聲,連肚兜都來不及去拾,合起衣襟便往門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