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秋寨主回到寨內,秋心便急不可耐帶着景秀去秋寨主的書房。
“秋心,這幾日子跟在先生後面,可學到了什麼?”秋寨主正坐在書桌邊寫字,當看到他們進來,秋寨主便把羊毫擱在一旁,慈愛地問道。
秋心依舊是一身男子裝扮,不過換了一身與景秀類似的白色深衣,與景秀站在一起,倒像一對師兄弟。如果秋心收起胡攪蠻纏的性格,她與景秀比起來更像是翩翩公子。
倒不是說景秀不翩翩,景秀性格沉穩,又帶有一絲書生卷氣,但與英姿颯爽的秋心比起略顯的有些呆板。
“爹爹,孩兒這個月苦讀詩書,什麼《論語》、《孟子》、《司馬子》我都已深有感悟了。”秋心睜大着眼,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回道。
知女莫如父,秋心有幾斤幾兩秋寨主哪裡會不懂,不過他倒想看看女兒又有什麼把戲:“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有哪些感悟了?”
果不其然,只聽秋心閃動着明眸說道:“我的領悟是這書上講的再好,終歸是紙上談兵,要想把書上的內容融會貫通,還需要行萬里路,先生曾經曰過:實踐乃真理檢驗之標準。所以呢…”
秋心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下,她不在望爹爹,而是把頭轉望向了窗外,嘟着薄薄的脣,一臉得意樣子,像是在吊人胃口。
聽到女兒突然說出這麼有玄機的話來,秋寨主不由眼前一亮。他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來到秋心身邊,摸了摸她的頭,喜悅道:“我的乖女兒,所以什麼,可別吊你爹爹胃口。”
景秀則自覺在站在一旁,只聽秋心又說道:“所以呢,先生爲了讓我更加徹底地領悟書中的含義,他要我隨他下山修行。”
這明明是秋心想下山玩,偏偏又要把自己扯進去,不過景秀也沒辦法,誰叫自己三天前受到秋心的威脅,答應了她一件事呢。
“真是這樣嗎,秋心?”秋寨主心中已曉得女兒的小把戲,他不讓女兒下山也是爲了她好,以她這頑皮性子,要是沒個人約束她,三天兩頭不給他捅一次馬蜂窩就阿彌陀佛了。
不過女兒如今也長大了,整天關在山寨裡,也是該放她出去飛會兒,秋寨主邊想邊走到茶几邊倒茶。
“哼哼。”秋心感覺被爹爹識破,連忙轉頭朝景秀努嘴。她蹙怒着眉瞪着景秀,像是再說你如果在不開口,那等會兒就給你顏色看看。
景秀知趣,上前對秋寨主說道:“秋寨主,古書雖言‘閉門造車,出門合轍’,但萬物皆在發展。同理是衣,嬰孩1尺,總角4尺,弱冠7尺,衣形同而尺寸不同,就如車型同而路不同。如果光領會了書中的道理而不出去實踐一番,就如製造好一輛統一規格的馬車卻把它放在水裡駕駛,縫製好一件小孩的衣服卻把它拿給大人穿.”
說着這話,景秀也感覺被自己酸死了,在前世,他老說別人迂腐,沒想到今世自己也開始迂腐起來。
秋心很滿意地朝景秀擠眉,她突然覺得景秀說話是那麼的可愛,不過現在還不是誇獎景秀的時候,她需要乘熱打鐵。
她想到了這裡,連忙奔過去,抱住秋寨主的一隻手撒嬌道:“爹爹,您看先生都這麼說了,您就答應我下山嘛。”
“茶茶,小心茶。”秋寨主剛拿起的茶差點被秋心搖灑掉。
“爹爹,您答不答應,您答不答應。”秋心緊緊抱着秋寨主的手臂任性着不放手。
“好好,爹爹答應,爹爹答應。”秋寨主樂呵呵笑道。
看着秋心父女倆溫馨的一面,景秀突然想起了前世爲自己操勞的父母,他眼眶不禁溢出了紅。
那場突如其來的絕症讓自己的性格變得異常暴躁起來,經常在房間裡摔東西,幾乎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一遍。“哐當,哐當…”時不時在房間裡響起,弄得左鄰右舍怨聲載道,父母只得不停賠罪…
如今回想,父母的臉上不僅憔悴,雙鬢似乎也發白了,可他們都不到50歲啊,卻如落日的夕陽般。想着想着景秀情不自禁流出了兩滴淚水,那淚水似乎在責怪自己的前世的任性。
“先生,您怎麼了。”秋心察覺到景秀的異常,走過來疑狐道。
景秀驀然驚醒,他快速穩住自己的情緒,左右搖晃了下頭,裝聾作啞回道:“什麼怎麼了?”
秋心認真說道:“先生,您剛纔哭了。”
“有嗎?”景秀裝笑起來,故作一臉輕鬆。
秋心內心“哼”了下,不滿道:“你眼淚都流出來了,還騙人。”
景秀見自己的謊言被秋心識破,他有些尷尬,急忙轉過了身擡手擦拭眼淚。
“騙你的。”秋心突然在景秀身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景秀擡到半空的手僵了下。
暈死,景秀一陣無語,自己居然會被這隻會暴力解決問題的小丫頭片子耍了。景秀原本尷尬的心情舒緩了些,他哭笑不得繼續完成進行一半的擦眼淚動作。
在用袖子擦眼淚前,景秀下意識用手指摸了下臉頰。手指剛觸到臉頰上,景秀愣了會兒,他突然想起秋心最後一句話。這話恰到好處,讓景秀對秋心產生了一絲感激之情。
景秀穩定好情緒後,朝秋寨主賠罪道:“抱歉,剛纔失禮了。”
眼淚既然都流出來了,那就大方點說出來。藏着掖着不承認,到顯得自己虛僞。
秋寨主坐在椅子上望着景秀,心中十分滿意,不愧是《摘星榜》上的“智德星”。不像某些謀士,自己明明沒道理,卻硬是用詭辯的方法說出一堆的道理來,把別人駁得口服心卻依舊不服。
“沒什麼,只不過先生爲何落淚,莫非是不滿意這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明早我就差人把您請下山?”秋寨主和氣問道。
秋心也插嘴道:“先生,要是誰欺負了您,您儘管對我說,我一定幫您狠狠教訓他一頓。”
“呵呵,沒人欺負我的。”景秀微笑着對秋心說道,說完轉過了頭,又對秋寨主回道,“來到獅子寨1月有餘,秋寨主對我厚愛有加,我怎麼會不滿意呢。只是剛見你們父女二人其樂融融,我就突然想起了雙亡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