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趙大人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之延你就不要胡說了。”傅絃歌對於顧之延這種口不饒人的性子也是十分無奈,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長到這麼大的。又轉過身來對趙一林躬身行了一禮:“之延年紀太小,不懂事,但心地是善良的。煩請趙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他這一回。”
“哼!”趙一林一甩袖子冷哼一聲,傅絃歌又轉過頭去對顧之延道:“之延,還不快向趙大人道歉?”
顧之延十分不高興,剛想反駁,卻見傅絃歌飛快地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就莫名地興奮起來,這是要幹什麼?莫不是千川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這樣想着顧之延也懶得和他慪氣了,他是一個很大方的人,纔不會這這種酸儒一般計較。
於是顧之延收起臉上的不滿,對趙一林恭恭敬敬地行禮:“是,今日之事是我不對,煩請趙大人見諒了。”
“顧公子這一禮我可受不起。”話雖如此,可趙一林卻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顧之延只覺得一陣無名火起,這老傢伙還端起架子來了,若不是傅絃歌暗中拉了他一下,顧之延保證今日要讓趙一林這清名敗個乾乾淨淨。
關子瑾也趕緊打圓場,說道:“好了好了,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趙大人宰相肚裡能撐船,就不要計較了。”
既然關子瑾都說話了,趙一林就是再怎麼生氣也要給他幾分薄面,終於是稍微緩和了一下神色,卻還是對顧之延擡了擡下巴,說道:“顧公子年紀小,還是要多多向令尊大人學習爲人處世的道理纔是。”
顧之延氣得牙癢癢,卻還是咬着牙笑道:“是,晚生受教了。”
幾個人趕緊打圓場東扯西扯終於是將話題扯了過去,交談之中趙一林這才驚訝於傅絃歌的見多識廣,小小年紀不論是心性還是見識都是上乘,難怪這麼小就能掌管偌大的千川閣,和關子瑾齊名的人物確實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都說千川歸海,千川公子的千川閣和清宴公子的四海居之名取的可是極妙。”
說話的是林墨,傅絃歌笑着看了他一眼,靜默不語,世人最愛比較,同樣優秀的兩個人就往往會被擺在一起,清宴公子俊雅無雙,千川公子靈動俊逸,屬於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坊間卻也時常將二人聯繫在一起,因爲千川歸海的緣故,坊間也就常常認爲清宴公子取這個名字就是爲了壓千川公子一頭。
如今傅絃歌到了金陵城,兩個人終於有了同堂的機會,但是像這樣在當事人面前提及孰強孰弱的問題卻還是第一次。
顧之延瞪了一眼林墨,說道:“千川閣網羅世間奇珍異寶,四海居招攬四海志士。一個是千川之名,一個是海清河晏,自然是天生一對金陵雙璧。”
傅絃歌笑道:“大家可誤會了,千川閣原名是叫做千釧的,只是長輩嫌棄俗氣,故此換成了千川,在下一介商人,怎能與清宴公子相提並論?不過是大家擡舉罷了。”
她這樣直言自嘲,倒是叫別人不好意思笑她,還能附和着說千川公子真性情,關子瑾說道:“什麼商戶平民,關某不也是一介布衣?不過是承蒙祖上蔭庇罷了,千川總是如此自謙。”
“我看二位倒是不必相讓了,兩位公子皆是金陵女子夢中情人,若是生在前朝,恐怕要被看殺了。”傅錚是第一次見關子瑾,原本他一個武將世家是不會參加這種詩會的,只是傅錚算是一個例外,文武都沾上一點,風流算得上,風雅有不足,竟是一個什麼場合都能去得的“全才”,只是這一開口就暴露了他的風流本性,與常人的關注點果然是不同。
衆人聞言也都揶揄地笑起來,有常在金陵的人似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說道:“千川公子的馬車出門必撞美人這一奇聞也算得上是金陵一趣聞了,我看與那看殺那衛玠也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說到這裡關子瑾也不由得笑了:“說到這裡,千川年紀也不小了,不止是否有心上人啊?”
傅絃歌無奈:“子瑾什麼時候也會打趣起別人了?我看啊,若是你晚幾年再娶妻,這馬車前的人可比我的多。”
娶妻,沒錯!
清宴公子俊雅無雙,光風霽月般的人兒,又是簪纓世家,族譜上五品以上的大員有好幾頁紙那麼厚,性子比千川公子也更加沉穩自持些,也從不去眠花宿柳,不論是從哪裡看,都是比千川公子更優秀的人選,但是清宴公子成親了,這可是說是整個金陵城甚至整個大晟朝姑娘們的遺憾。
聽得傅絃歌此言顧之延不贊同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可是臉刑部尚書嫡女都能撞到的人啊,整個金陵城還有誰能有這份殊榮?”
自古都講究一個士農工商,千川公子哪怕不是商人,也勉強只算得上匠人,還是下三等的賤業,卻能得到朝廷二品大員嫡女的青睞,那可不是一般的八卦事件,可以說只要是金陵城中的人,此刻已經沒有誰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傅絃歌暗自感慨流言的傳播速度之快,這樣的對話卻也在意料之中,千川公子與清宴公子第一次同時出現在衆人面前,怎麼可能少得了一番比較?既然要比,那引出這件事情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了,傅絃歌驚訝的是居然不需要自己推波助瀾,這傅錚難不成是她的福星?
想到這裡傅絃歌不由得看了一眼傅錚,卻見那少年臉上並沒有什麼得意的神色,似乎剛纔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在事涉傅家的時候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啞然,似乎是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就算傅錚是有意,那也要怪安氏對傅錚壓制地太狠。
傅絃歌這樣想着,卻也沒有忘記正事,她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卻還是努力辯駁道:“你們可不要胡說,傅姑娘那時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哪裡就是那般意思了,也不顧忌一下姑娘家的清譽。”
到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爲別人着想的樣子,只是不着痕跡地強調了“那時”二字,讓人不由得想到不過是短短一天,這婚約就已經沒了,但凡傅弦玉晚一些撞上千川公子,或許就不會受到那位神秘兄長的輕侮了。
心思靈活些的人卻從這話裡抓到了另外一絲信息,雖然李琰的身子廢了,可傅弦玉的婚約卻還在,她怎麼就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攔截”千川公子的馬車?當真是一點禮義廉恥都不顧了嗎?
名譽對於女子來說甚至比性命更重要,傅弦玉身爲傅府嫡女怎麼可能不明白?要說那寧國侯府出事的時間也太巧了些,前腳傅弦玉攔截了千川公子的馬車,後腳寧國侯府就出了事,莫不是……傅弦玉早就知道她和李琰的婚事要告吹?
再想深一點,爲什麼傅弦玉會知道這一點?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寧國侯府出事?是不是傅遠山一早就計劃好的?……
一點點的深入,一個恐怖的念頭出現在趙一林的腦海裡:傅遠山爲了阻止女兒跳入火坑構陷寧國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