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不是將傅家三小姐給得罪了麼?這不是擔心一下我的前途,我一個小小的商人,可得罪不起這種大官。”
傅絃歌的表情似乎十分無奈,顧之延卻無所謂地嗨了一聲。道:“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放心吧,傅遠山可不是什麼以權謀私的人,你千川閣正正經經地做生意,又沒有惹上什麼官司,沒有機會和他打交道的。”
說着顧之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驚訝地打量着傅絃歌,問道:“你不會真的在做什麼違法勾當吧?”
“……”傅絃歌覺得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真是給自己找罪受,傅遠山那可不僅僅是一個刑部尚書,他和是當今皇上的伴讀,那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後來更是由他一手將皇帝推上了如今的地位,巔峰之時又及時抽身交出了兵權,那身份地位哪裡是能輕易動搖的?
她有什麼好瞎擔心的?
於是傅絃歌不再理會顧之延,一個人往千川閣去了,顧之延聳聳肩追了上去。
千川公子平日有很多事情要忙,千川公子還是太年輕,還沒有到隱於幕後運籌於帷幄之中的年紀,許多事情都需要親力親爲,譬如馬上就要到下元節了,千川閣一下子多了許多生意,傅絃歌和顧之延到的時候千川閣裡的一等雅間里正坐着一位容貌不錯神色慍怒的……丫鬟?!
和千川閣裡其他人不同,天冬是傅絃歌從越州撥過來的,他頭腦靈活做事也穩當,只是經驗缺乏些罷了,傅絃歌有意歷練他,少數的幾次出席宴會都是帶着他的。若是不出意外,幾年之內便可坐上掌櫃之位。天冬也知道這一點,因此愈發的勤奮努力,把金陵城裡千川閣大大小小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
卻沒有想到只不過是跟着傅絃歌一起去了一趟四海居,竟險些耽誤了這樣大的事情,懊悔地拍了拍腦袋:“怎的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也不知那位姑姑可等急了,哎呀,你們……”
天冬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些責備的話,畢竟這是他的過失,急得一跺腳,傅絃歌少見他這樣子,便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天冬這才說道:“上旬的時候有一位姑姑來閣裡定了東西,說是這幾日來拿,可卻也沒說具體時候,趕巧今日來了,可那東西比較珍貴,放在庫房裡鎖着,三掌櫃剛回來我還沒有來得及把鑰匙交給她……”
傅絃歌明白了,若是一般的人天冬必然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恐怕那位姑姑來頭不小,千川閣這種地方,接觸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貴,但是在這金陵城裡能稱得上絲毫不能得罪的貴人恐怕就是那裡出來的貴人了。
這種事情並不稀奇,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傅絃歌對於千川閣的映象裡非常有自信,與宮裡會有交集一點也不奇怪,那高門深院裡的女人啊,總會想辦法差遣身邊的人出來,既不讓太多人知道,卻又能讓人猜出他們的來歷以至於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天冬想是看出來這一點,所以纔會如此着急。
顧之延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似乎想張口問些什麼,奈何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傅絃歌指着他對天冬說道:“交給我了,你去把庫房打開,順便和他一起去把那塊雞血玉拿出來。”
宮裡來的人,自然是怠慢不得,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生意人,怎麼可能和那裡住着的人作對?
只是話雖如此,傅絃歌卻沒有往樓上走,千川閣在金陵城設立了將近一年,比這更大的陣仗都是見過的,只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也不知道代表的是哪一位貴人,卻也還不值得傅絃歌親自迎接,有清容在還出不了什麼亂子。
顧之延爲了一塊雞血玉興沖沖地跟着天冬走了,傅絃歌一個人有些無聊地走在彎曲的長廊上,偶爾有誰家的姑娘丫鬟偷偷地瞥一眼這個精緻又秀氣的小公子,傅絃歌偶爾注意到這些目光的時候也不會忘記回以一個善意的笑意,頓時讓姑娘們羞紅了臉,又扭捏着拿帕子掩了面去了。
傅絃歌卻無心注意這些,千川閣成立以來,生意越多越大,自然會讓不少人覬覦,傅絃歌一無身世二無背景想要在這如狼似虎般的世道中過下去何其艱難?尤其在這天子腳下,貴人多如牛毛的地方,沒有一個強大的靠山簡直是天方夜譚,一不留神便不知道得罪了哪個權貴下一刻怕是就要迎接一場災難。
只不過是一個宮女,便能狐假虎威讓千川閣如臨大敵,但是若真要說道千川閣送進宮的東西可卻也不少,這幾年多少貴人們私下相贈的不都是千川閣的東西?可就算是再怎麼高級,也終究只是一介商人啊……
還是太弱了……
傅絃歌再次擔憂起千川閣的未來,卻被一道女聲喚回了思緒:“這位公子,前面就是抱月樓了,似乎是不讓人進的。”
說話的聲音脆脆的,一聽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傅絃歌擡起頭來看見的景象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粉衣少女似乎是有些緊張地朝她笑,一雙漆黑的眼睛像是小鹿似的,倒是讓傅絃歌的心情好了許多。
“多謝姑娘提醒了,是我走神了,倒是沒有注意到。”
沒有想到如今貴氣精緻的小公子待人卻如此和氣,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卻比迴廊上看着傅絃歌就羞紅了臉的姑娘們要好上許多,她裂開嘴笑了,有些嬰兒肥的臉蛋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看上去甜美又舒服。
“公子千萬別這麼說,我也是初到此地,還是聽別人說的這些。”
傅絃歌也不點破自己的身份,只是順着她的話說道:“這抱月樓據說是整個千川閣風景最好的地方,確實沒有聽說過除了千川公子還有誰能有幸一觀的。”
出乎傅絃歌意料的是,這位看上去怯生生的姑娘居然頗爲健談,就這樣站着和傅絃歌聊了許久,看得出她似乎並不常出府,但是對千川閣居然十分了解,隨口就能說出千川閣每一季度最火的式樣及其中的寓意,她忍不住讚歎道:“姑娘實在是見多識廣。”
那姑娘卻彎眉一笑,“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靈動的眸子裡全是嬉笑戲謔,傅絃歌微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不由得無奈,道:“姑娘玲瓏心思,千川實在是羞愧。”
看着姑娘的神色,哪裡是沒有認出自己的身份?分明是早就知道,一直被矇在鼓裡逗着玩兒的是她纔對。可細細回想起來,傅絃歌也並不覺得自己說過暴露身份的話語,卻又不明白這姑娘是從哪裡認出他來的了。
念及此處傅弦不由得對這位甜美嬌俏的姑娘正視起來,問道:“敢問姑娘是何時知道在下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