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德苑的時候,已是深夜。達奚婉腦子裡不斷的回想着月氏對她說的話,她認爲,這是對她尊嚴的一種褻瀆。可即使心再涼,她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最悲哀的時候莫過於這個時候,明明想要反抗,卻感覺無能爲力。
就算知道了,這一次到底是誰對她下毒,知道了誰要害她,但是她,卻不能爲自己做些什麼。
伶俐在旁邊候着,不時的看着達奚婉變換着的臉色,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不停地倒着茶,手一直沒有閒下來,似乎在想着什麼。
一陣風吹了進來,吹在身上只覺得有一點冷,不知道是身體冷,還是心涼。
這一切的僵局,直到一陣敲門聲,纔打破。
達奚婉擡起頭,頓時有一些驚愕,他怎麼來了?
“怎麼這麼晚都沒有睡,還不休息?在幹嘛呢?”溫習凜一進來便開口說話了,只是眼神卻是沒有看向她。
站起身子走過去,爲他寬衣解帶,他的嘴脣開始緊抿着,她亦是,一言不發不發,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一陣子,直到伶俐端着一盆水進來。
“將軍、夫人,來洗把臉吧。”伶俐說着。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去。
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把水擦乾,她才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已經聽說白天發生的事情嗎?只要你沒事兒,就是最好的。”他終於說出。
“多謝將軍關心,我並無大礙。”她說着,然後揭下來自己臉上的面紗,慢慢的走到了那盆水的旁邊。
仔細的將臉上畫的東西洗了個乾淨,她擡起臉的時候,他有一些驚愕,似乎並沒有想到她根本就沒有中毒。
“這是怎麼回事?”他說着,臉上有一些微怒,就好像她是一個騙子,騙取別人的同情心和騙取他的關心。
“讓將軍受驚了,其實我並無中毒,只是想將害我的人揪出來而已,可是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子的。”
她說得很慢,但是眼神卻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臉,她還是有一些擔心的,怕自己這樣做,會惹他更加的不高興。
“爲什麼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我的母親?”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責怪。
“今天太累了,明天就會跟夫人說的。”她說的時候,語氣有些停頓。
“這麼說來,二姨娘其實根本就沒有把你怎麼樣?”他的話種帶有一些惱怒,似乎在責怪她的欺騙行爲傷害了大家。
“可是這件事情我是受害者,如果不這樣做,怎麼可能把背後下毒之人揪出來?”
她的眼睛清澈無明,直勾勾的看着那個她愛着的男人,一開始,她以爲他來是關心他的,原來不過是走個過程,看看她到底有沒有事,到現在?她這個受害者,反倒變成了傷害者。
原來他也不願意她將二姨娘揪出來,就因爲她的身份,讓她活該受到無論是誰的傷害嗎?這件事情她這樣做了,結果是什麼?她是那麼的卑賤,卑賤到根本連處罰傷害自己的人的能力都沒有!
正因爲這樣,她纔沒有把真相說出來,將她沒有中毒的話吞回下肚,只是默默的回來了。
就算對她不公,但是這樣的不公這是顯而易見的,達奚婉的心裡現在還是微疼抽痛。
他身上的腰帶解了一半,就這樣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他看着她,眼神帶着一些不明所以的疑問。
“這件事情,母親已經跟我說了,你就算受點委屈那又有什麼?畢竟她是長輩。”他說的好像理所當然。
“就因爲她是長輩,所以我就該承受所有的一切?”
“你應該明白,你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你嫁進將軍府,肯定會受她們不喜歡的!”
他的話說的很明白,卻像一根根刺,深深的刺進了她的心裡,讓她喘不過氣。
原來就因爲她的身份,所以讓別人痛快一下也無可厚非是嗎?“多謝將軍提醒,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說着,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
她的眸子裡
有着太多的不甘,他看得是清清楚楚,卻沒有點破。
“今夜我將留在這裡,但是,我去客房睡吧!”他說着,然後拿起了脫下來的衣袍,掛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留在這裡是因爲內疚嗎?達奚婉看着他的面容一點兒也不爲所動,心裡有一角慢慢的打開了,及時他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回頭去看她。
“你不要想太多,我就在外面,你要是心裡有什麼不快,可以跟我說。”
跟他說嗎?她的心裡有一些微涼,一個人在這邊一個人在那一邊,就算是有一個人要想靠近一點,都是一種奢侈,更別提去聊天說話了。
“客房沒有收拾好,要不要……”她終是開了口,卻在還未說完的時候,看到他微擡着臉有一些惱怒。
“達奚婉……”他突然喊住她的名字,用一種很是堅決地語氣告訴他,“你不用千方百計的叫我留在你房間裡,我是不會碰你的。”他說得很肯定,完全不顧她蒼白着的臉。
明明是特意來安慰她,明明是因爲她受傷,可是現在看來,犯錯的人怎麼好像變得不是二姨娘,而是她?
至少在他的臉上,是這樣寫着的,不然,他便不會用這樣的一張不開心的臉面對着她。
她不知道他的母親對他到底添油加醋說了一些什麼,但是她知道,他對自己的厭惡明顯又多了幾分。
“我只是關心你,怕你夜裡睡不好……”她說話時眉毛輕抖了幾下。
“我是習武之人,這些小事不算什麼!”
他剛說完就轉身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關上。
想要說出的話硬生生的被噎住在了嘴裡,她舉起的手又硬生生地垂了下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個時候的達奚婉,心裡竟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他前些日子對自己的改變,難道都是假的嗎?原來自始至終,他對她的厭惡從來沒有變過嗎?就連她好心的勸阻,都變成了別有用心是嗎?
這些,都是她的奢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