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語溫言裡是不輕不重的譏諷。
元仿若渾然不覺一般,憐惜道:「一路悶壞了吧,今日沒什麼風,不如朕讓她們開了窗,瞧瞧外頭的風景。」
沒有半分尷尬,更不會有丁點兒歉意,眼前的人不再是從前那個流落異國的質子,而是一個成功的上位者。這一點,淺夕清楚,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與他撕破臉。
「也好。」注視元良久,淺夕從善如流。
侍女們去開了窗,外頭驕陽明媚,綠水茵茵。運河兩畔翠峰茫茫,水蓮花搖曳生姿。荷香陣陣飄進船艙,氣悶之感果然好了許多。
元見淺夕微眯了眼,瞧得甚是入神,心中寬慰:「朕從去年就下旨疏浚河道,今年河面寬闊了近一倍,風景也秀麗許多。」
「皇上文治武功,乃當世之明君。」淺夕眺望着山巒的更遠方,目光不曾收回半點。
元仿若碰了個軟釘子,臉上漸漸掛不住。
丹姬爲什麼沒能跟淺夕一同回代涼,大燕又爲何傳出「鬱貴太妃」身遭橫禍薨逝的消息…箇中情由,元都是清楚的。丹姬最終選擇了對淺夕的忠誠,而淺夕也始終一心籌謀着,要去做慕容琰的裕王妃。
這些他從未自欺自人假裝不知道,更沒不切實際的認爲淺夕來了代涼就會與自己琴瑟和鳴,伉儷情深。
不過,他可以等!現在他佔盡天時地利,有的是時間。
以淺夕的聰明,只要她想,就算沒有丹姬的幫助,也可以在進入代涼國境以前,從那些死士眼皮子底下逃走!但是,淺夕沒有…
他賭的就是淺夕身懷六甲,不會輕舉妄動。淺夕能乖乖走到這一步,也就會一直安分守己待在他身邊,直到生產,甚至孩子滿百日爲止。在大燕,他可是親眼目睹過淺夕怎樣悉心愛護寶兒,對孩子的感情又有多深。
所以算起來,他至少有半年的時間可以與淺夕朝夕相處,扭轉局面,改善關係。
對於淺夕腹中的孩子,這些日子來,他也想好了若是像寶兒一樣可愛的女孩兒,就許她代涼長公主的尊榮,一生榮寵!若是男孩兒…那隻能對外隱瞞,以義子的身份低調養在淺夕身邊…待孩子滿了十二歲,就賜他封地,離開寧京。
在袖中暗暗的攥拳,元覺得這樣的決定,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以他看來,如此「寬厚」的安排,淺夕只會感恩,決不會有異議。
調整着自己的情緒,笑意再次浮現在元眼中。
就算是虛以委蛇,眼下,淺夕還是擺出了一副柔順的樣子。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破壞兩人難得的重逢?從前在大燕,這樣的「親近」可是他寤寐求之而不得的,現在起碼二人尚可比肩而坐,看她嬌顏如花,聽她清音婉轉。好過,兩個人弄的仇人一樣,連共處一室都困難!
再說,他如此「劫人」,淺夕心裡有氣也是應該的,總要些日子緩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