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五 鬥法
前面可能忽略了文家衆兄弟的丁憂,我會回去改一改的。
奪情是中國古代禮俗,官員遭父母喪應棄官家居守制,稱“丁憂”。服滿再行補職。朝廷於大臣喪制款終,召出任職,或命其不必棄官去職,不着公服,素服治事,不預慶賀,祭祀、宴會等由佐貳代理,稱“奪情”。參見“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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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鬥一鬥吧,呵呵……
是想來拆穿她的吧?
七姐兒又笑了。
說曹操,曹操到,這想曹操,想不到這曹操也到。
“七姑娘,九姑奶奶過來看您了。”這時,一個婆子進來恭聲秉道。
這幾年,她竟然這般得意,真是走了狗屎運……
她禁不住恨恨的攥緊了拳,指甲陷進肉裡都不覺得痛。
因爲她想到了剛纔在場的另一個人,害她淪落到這步田地的人,九姐兒!
但很快她又斂了神色,美眸中泛起冷光。
這個蠢婦,跟她鬥,什麼時候贏過呀?
忽然就又想到了剛纔,想起甄氏那氣急敗壞卻又無奈的模樣,她禁不住笑出聲來。
“呵呵……”
她立刻又哀求六姐兒,用以往的那些慣用手段打動六姐兒,沒想到六姐兒真就寫信給了文家衆人,然後纔給了她被帶往二伯父府衙上的機會,才成全了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哈哈……她笑了,那是不是就代表她可以回去了。
卻沒想到,六姐兒那個傻貨聽了她哭哭啼啼的一番傾訴和悔過之後,竟然要給她銀子,還告訴她李太君已經死了,鄒氏也去了庵裡靜養。
她徹底將從文家帶出去的細軟揮霍空了,又懶得再去繡莊上做工,因爲那太苦了,邊想着去那花船上,雖然可能時時都有被男人侮辱的危險,但來錢容易,更好吃好喝好待償。
後來,再次遇見六姐兒,她卻沒法跑,因爲她不敢離開那花船,怕被管花船的媽媽罵。
雖然外面的生活真不容易,但也好過比被送進庵堂削髮爲尼好吧。
去年那次見六姐兒,她以爲六姐兒要抓她回去,嚇跑了。
這兩年多,她做夢都想啊,只是卻不敢回來。
真好啊,她終於又可以回到這富麗堂皇、錦衣玉食的地方,過這侯門千金的生活了。
站在屋裡子,七姐兒的目光一一掠過屋裡的擺設,稍後笑了。
飄着好聞香氣的銀鎏金的香爐,月白色棉細紗帳子,雲絲綿被……
黃梨木雕花大牀牀頭上擺着松石綠地粉彩蓮拖八寶紋燭臺、掐絲琺琅的香盒,兩旁的高几上擺着翡翠爲葉玉石爲枝的萬年青石料盆景,和牀同色系的一水的黃梨木傢俱。
……
九姐兒慢慢的也勾起脣,笑了……
七姐兒卻已經快速的垂下頭去,恢復了那柔順模樣。
九姐兒一愣。
冷不防,那七姐兒忽然擡起頭來,回她一抹譏誚又得意的笑。
九姐兒則是轉頭看向那垂着頭的七姐兒。
苗氏、蕭氏、蔣氏等人俱不說話。
“這女人……”看着甄氏的背影,文崇海憤憤的哼了一聲。
甄氏最後一點希望落空了,淚水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好好……留下,留下吧!”不平不忿的拋下這樣一句後,誰也不看,轉身快步出門去。
蕭氏沒說話,只是對她點點頭。
甄氏更急了,看向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的蕭氏。
但苗氏卻只是掃了她一眼,又看向七姐兒,“你母親也是氣你當年那荒謬行爲,你好好和她道個歉,都別計較了。”
“二嫂……”聽苗氏竟然要留下這七姐兒,甄氏急了。
她自然不能讓七姐兒跑到鄭夫人那裡去,因爲說不定又會鬧出什是非?
鄭大人曾經一再叮囑文崇河,起復之後,要謹行自律,因爲許多眼睛都盯着呢?
這也是文崇河答應讓這七姐兒迴文家的原因,因爲這七姐兒找了鄭夫人做靠山。
再加上這鄭大人在他起復中的力挺,他們夫婦更是對這鄭大人夫婦敬重有加。
雖然如此,但畢竟一直都是上下級關係,與這鄭大人和這鄭夫人交往,他們夫妻每每都是恭謙的。
後來文崇河放了這東南蘇州的外任後,鄭大人卻已經升了上去,擢了巡撫,坐鎮這東南三省,故此交情深厚起來。
文崇河和這鄭大人是一年的進士,後來文崇湖爲北方駿洲縣尉時,這鄭大人也正在北方做外任,兩人是在那時有了交情的。
而其中,這位鄭大人可爲此事出了不少力。
所以呢——只一年多,她兩口子就託人煩友,暗中活動,營求奪情,破費了一番周折,這文崇河終於又起復回任。
這會兒要是真在家丁憂三年,自然多年的努力就功虧於潰。
可她的夫君文崇河又怎麼能守孝三年,先不說那是個肥缺,只說還有一年就任滿,任滿之後就能回京述職,然後就會有更大的提升,至少也能弄個正三品的吏部侍郎。
李太君逝世,按規矩說兒子們都要守孝三年的。
可她又怎麼能讓她去哪裡呢?
這七姐兒能去哪兒?定是鄭夫人處了。
“還是留下吧,過兩日鄭夫人還讓我帶你過去賞菊呢。”苗氏又道。
七姐兒站住,“二伯母……”
“七姐兒,你要去哪兒?”別人沒反應,苗氏卻是急了。
七姐兒站是站了起來,但確實搖了搖頭,“多謝父親,但小七實在沒臉留下,不過……父親放心,小七並不是沒地方去。”說完轉身就要走。
“小七,快起來,你的祖母心慈,又素來憐愛晚輩,她定然已經原諒你了,留下吧,改日我會帶你到你祖母份上親自祭拜,你好好爲你祖母上柱香。”聽了女兒的話,那剛纔還在猶豫的文崇海自然心結又解,堅定起來,成了有擔當的好父親。
她這是遭了什麼孽,攤上這樣一個庶女。
在她這番戰鬥力下,她的對手甄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想說又不知說什麼,最後只能站在原地喘氣。
她的這個庶堂姐,在外面漂流了這許久,戰鬥力真是又上了一個層次。
但無疑,都是源於這番做派的感染力!
當然不是因爲她,而是因李太君。
一邊的三姐兒早已忍不住失聲哽咽,苗氏和蔣氏也俱是紅了眼圈。
說完也不待文崇海反應,又站了起來,對着屋子西面又跪了下去,深深叩頭,“太君祖母,小七不敢奢望也沒臉去您墳塋祭拜您,就在此處爲您磕個頭吧,還請您放心,小七……小七會好好做人,小七……小七不會……不會再錯了,願您在……在九泉之下安寧……”到了最後,已經哭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地上的七姐兒卻已經再次向文崇海深深一拜,美麗的臉上淚雨紛紛,“父親,小七……小七當年錯的離譜……並沒來得及謝過您的生養之恩,好在上天又給了小七這次機會,小七就此謝過你的生養之恩。”
文崇海一愣,衆人也一愣。
“父親,”這時,文崇海身後的七姐兒卻是再一次跪下來,對着文崇海涕淚交加,“對不起,讓您爲難了,母親說的對,又怎麼可以違背祖母的意思呢?這是不孝呀。”
文崇海猶豫了。
但是她們到底還是沒動延壽堂,那裡還保持着舊貌,畢竟李太君才死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方媽媽回鄉養老,翠屏翠峰也都嫁了,府上的制度已經全部煥然一新了。
苗氏蔣氏沒說話,但眸中都有着不贊同。
李太君死了,自然威力也不在了,不過這道義上還是說不過去,更何況她將林姨娘弄回四房已經違背了老太君一次。
文崇海聞言當即步子一頓,卻不是看向她,而是看向苗氏蔣氏。
“文崇海……你、你……”甄氏氣瘋了,“這般……這般違背老太君的意思,你、你就不怕老太君泉下有知,不瞑目嗎?”
“小七,起來,這個狹隘自私的婦人不值得你這般。”一邊的文崇海氣壞了,一把將七姐兒拉起來,然後又對七姐兒道,“走,回屋去,這四房當家的還不是她。”語畢,拉這起姐兒就要走。
還有,她的嫁妝又該從哪出呀?
將她嫁出去?可是她已經十六歲了,這般年紀了又該嫁給誰?
有她壓着,木哥和十一的婚事又該怎麼談?
再說,她就是改過,她也不能留她。
先別說以前在這個庶女身上吃的那些虧,上午這七姐兒和鄭夫人到家的時候,她不得已也過來應酬了一番,畢竟她是七姐兒的嫡母,可這七姐兒在沒人時看向她的那是什麼目光,冷漠、嘲諷、得意,她又怎麼可能相信這七姐兒已經改過了呢?
“你少惺惺作態,”甄氏卻是快速的閃開,“這個對我沒有。”
屋裡的衆人都不說話,看向甄氏。
“噗通——”一聲,七姐兒已經直直的跪在了文崇海面前,仰望着他,“父親,請您不要再爲小七說話,小七自知以前所做所行實在難讓人相信。”語畢,立刻又跪着轉向甄氏,含淚道,“母親,這不能怪父親,更不關……不關姨娘的事,一切都是小七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小七以前錯了,是真錯了……可是……可是小七還請母親給小七一次機會,小七一定安分做人,盡孝您和父親,求求您……求您……”一邊說着,更是毫不猶豫的一下一下的磕了下去,清脆的撞擊聲在屋裡響着。
當然,還不止於此——
可今日剛回來,就將自己這不喜歡示人的跛腿暴露於前,不是扮可憐博同情又是什麼?
當年猶記得,七姐兒最恨別人提她這條腿之事。
九姐兒卻是垂下眸,才記起,當年那件事,七姐兒不僅沒推波助瀾害成她,反而被杖刑毀了腿。
衆人的目光落在她那一跛一跛的腿上,若有似無的嘆息聲在空氣中響起。
見衆人看着她,那七姐兒立刻強抑了哭,然後快步上前來。
能有誰?自然是七姐兒了。
衆人循聲望去,目光落在那粉衣女子身上。
這時,忽然角落裡有女子的哭泣聲響起。
“嚶嚶……”
“你胡說八道什麼?”文崇海也確實被激怒了,漲紅着臉狠狠瞪着妻子。
可這會兒說這個,除了激怒文崇海之外,好像沒別的作用。
這自然打翻了甄氏的醋罈子。
對於自己這個美貌溫柔的妾室,文崇海當然也放不下,終於在李太君逝世後找了一大堆藉口將這女人接了回去。
不過這女人也是不安分的,借各種機會向文崇海傳遞情意。
七姐兒的生母林姨娘,七姐兒之事後,被李太君拘到了府上的小庵堂裡。
這甄氏還真是鬥爭不到重點上。
衆人都禁不住面面相覷。
“嫌我嘴臭了,是嗎?那誰嘴香,林姨娘嗎?”甄氏又一句,順利的將這個嚴肅問題昇華到妻妾鬥爭。
“你這女人,怎麼就這般嘴臭。”而文崇海自然更是滿心慍怒。
站在一邊看得苗氏、蕭氏、蔣氏等衆人都禁不住蹙了眉,衆人身後的七姐兒將頭垂得更低。
果然——
說事就說事吧,幹嘛要將話說的如此難聽和尖刻,這真不是高明的鬥爭策略好不好?
聽到這裡,九姐兒禁不住一陣暗暗搖頭。
“好好悔過?哼,狗改不了吃屎,鬼才相信她。”九姐兒這端想着,那端的聽了丈夫這話的甄氏,已經止了哭,瞟了那垂着頭的七姐兒一眼,冷笑着開口。
只是不只這真心悔過有幾分真呢?
那場面一定很壯烈吧,不然文崇海怎麼有可能如此轉變態度呢?
九姐兒不由若有所思的向七姐兒的看過去一眼。
還有這一遭?
這鬧騰當然沒有因爲三姐兒和九姐兒的到來而停下,看着那哭哭啼啼的甄氏,文崇海滿臉不耐煩。
“你這女人,張口閉口都是什麼吃虧,還不是爲厭棄小七找的藉口,小七已經對我和她二伯發過誓要好好改悔,我和她二伯也已經答應她,你就不要再多說了。”
可不是剛剛還設計了二伯文崇河和四叔文崇海嗎?
改了心性嗎?
九姐兒禁不住瞬間愕然。
一雙柔順美目在三姐兒和九姐兒臉上掠過,然後又快速垂下去,臉上的神情也滿是惶恐。
就在三姐兒和九姐兒看向七姐兒之時,七姐兒也正看過來——
粉紅折枝花卉褙子,雪青撒花百褶裙,頭上一支點翠花簪,素雅清淡的打扮,映着一張嬌美臉龐,還是一如三年前,如花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