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算是再棘手,日子也總要過下去,謝靈芸思慮了大半晌,一會兒想想簡親王府裡的人,誰有可能是那個背後之人?一會兒又琢磨自己以後該怎麼走這條看着就很驚險的路,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亥時。
唉--,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才揚聲把抱琴幾個叫了進來。隨後,抱琴幾個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謝靈芸梳洗完,擺好了宵夜,請她食用。
這時,秦嬤嬤站在一邊,邊佈菜,邊輕聲回稟着謝靈芸進屋之後,幾個人在院子裡的事情經過:“您進屋之後,老奴和抱琴幾個試着拉莊嬤嬤起來,可是還沒有等老奴和幾個丫頭拉起她來呢,世子爺便從外面進來了,莊嬤嬤看到世子爺,甩開了老奴幾個,便跪到了世子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對不住世子妃,是自己要跪着的,不怪您……”
謝靈芸大半晌思來想去,腦子不曾停歇,就是感覺腦子有點疼,這會兒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更差,不由的冷笑一聲:“這個莊嬤嬤,可真是有意思的緊呀。”
一開始,她即便是知道莊嬤嬤有問題,也並沒有如何,只是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便皆大歡喜。可是如今看來,還是她把人性想到太好了,自己不屑用手段,卻讓別人覺得自己軟弱可欺,看來她還是心軟了一些……
“那個老叼奴,真的不該讓她起來的,應該繼續讓她跪着,她不是願意跪嗎?”入畫咬牙切齒的說道。
“入畫!”侍書出言呵斥她,不過語氣卻沒有多少怒氣,反而緊繃的小臉上同樣的流露出一絲憤憤不平。
抱琴同樣帶着一絲煩躁“行了,世子妃正在吃飯呢,都少說兩句吧。不要打擾秦嬤嬤給世子妃說話。”
雖然侍書和她都是大丫頭,可是相比較起來,四個丫頭還是以穩重的抱琴爲首。對於抱琴說的話,她們三個都能聽的進去。因此便不做聲,不甘的低下了頭。
謝靈芸把一切看在眼裡,瞳孔縮了縮,心底下了一個決定,對秦嬤嬤道:“嬤嬤,最近勞煩您要多費心,密切的注意莊嬤嬤的一舉一動。”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這個決定給自己帶來的將會是什麼……
秦嬤嬤眼神閃了閃,很乾脆的道:“是,世子妃請放心,老奴一定會辦好的。”
“您做事我放心。”謝靈芸笑言。
隨後,屋裡幾個人都靜靜的站在一邊,不再出言打擾謝靈芸用宵夜。
因爲心情不好,謝靈芸也只是食用了小半碗的燕窩粥,便推開了碗。吃不下了。
“世子妃,您今兒白天就沒有吃好,這會兒還是再多吃點吧。”秦嬤嬤柔聲勸着。
謝靈芸卻搖了搖頭。“吃不下,都撤下去吧。”
抱琴幾個有心想要勸幾句,可是最終卻沒有敢多言,快速的撤下碗筷,緊接着便告退出去了。
謝靈芸看着還留在屋裡的秦嬤嬤,心中一動,忍不住想到一個可能——秦嬤嬤之所以被貴妃派到她的身邊,其目的是不是皇上爲了監視簡親王府?
雖然同秦嬤嬤相處沒有多久,可是謝靈芸從秦嬤嬤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來自親人的疼愛,她很不希望事情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張了張口。她很想直言的問秦嬤嬤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可是最終因爲茲事甚大,唯恐是自己差錯,秦嬤嬤本不知道箇中原因,被她這樣直言不諱的問出口,反而壞了事情。而沒有問出口。不過這一絲疑慮,卻在心中深種。
秦嬤嬤有可能也有心思,或者正在考慮謝靈芸剛剛分派下來的任務,只是被謝靈芸讓坐下之後,便靜靜的不吱聲的坐在繡墩上。
謝靈芸因爲有滿腹的心思,卻也同樣沒有說話的興趣。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抱琴同入畫幾個魚貫而入,伺候謝靈芸洗漱妥當,躺到了牀上。
謝靈芸讓本想留下值夜的秦嬤嬤回去休息,又讓抱琴幾個留一個人在外間休息之後,屋裡終於恢復了安寧。
謝靈芸推了推枕頭,將長髮攏到胸前,強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趕緊的睡覺,因爲明天還要早起去給太夫人請安呢。還有發月銀的事情,明兒起來收一下尾。
她原本以爲經過了今天,可能會一夜無眠,可是纔剛閉眼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謝靈芸便被人推醒,睜開模糊的眼睛,嘴邊嘟着,不悅道:“抱琴,纔剛睡下,怎麼就叫醒了。”
“今天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耳邊卻響起低沉的聲音,謝靈芸一個激靈,瞌睡蟲全嚇跑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清俊的臉,她硬生生嚥下到嘴邊的驚呼,改爲問安:“妾身見過世子爺。”
隨後便默默地翻身下牀,抱琴等人早候在一邊,進了淨房梳洗出來,她纔想着問一大早上就到東院的薛仁杰:“世子爺,妾身原本想把綠荷和香凝兩個丫鬟定爲一等丫鬟,如今妾身……”說到這兒,她頓了頓,隨後輕輕的嘆了口氣,又一次改了主意,道:“世子爺怎麼看?”
薛仁杰擡頭凝視她,不經意地道:“內院的事情你看着辦就是了。”
這就是贊同兩個丫鬟升等嘍。
謝靈芸心底撇了撇嘴,原本因爲莊嬤嬤昨個的一齣兒,她想敲山震虎,給莊嬤嬤一個警告,不給香凝升等。
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不給香凝升等的話,那麼就空出了一個名額,而這個名額卻不好從她陪房的丫鬟中找一個人頂替那樣的話,勢必會出現別的院子往東院塞人的可能性,這個院子裡的人際關係已經很複雜了,她可不希望再招個別的院子裡的間諜進來。
如此一來,也只能暫時先讓香凝在這個位置了。而至於香凝在大丫鬟的位置上能呆多久,那便要看莊嬤嬤的態度了。如果從此老實的話,她可以大度既往不咎。如果還是如此給她上眼藥的話,那可就別怪她小氣。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了。別的她不敢保證,處理個把不聽話的小丫鬟,她感覺自己還是有這個權利的。
“以前爺生活在邊疆,家裡到是沒有幾個慣使的丫鬟。爺回來也很少住在東院,生活起居反倒是爺幾個小廝在打理。”薛仁杰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幾句話,然後便低頭吃起了早飯。
謝靈芸蹙眉默默思索他話中的意思,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在桌邊坐下,和他一起吃了一頓相對無言的早飯。
“爺今兒還要進宮,先不去給娘請安了。一會兒你自個過去吧。”說完這話,他便匆匆而去。
謝靈芸看着他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反倒是放鬆了下來,她看天色還早,便一邊細嚼慢嚥的咬着栗子面小窩窩頭,一邊低眉沉思。
昨兒雖然她和薛仁杰的這一場架還沒有吵完,兩個人便都叫了中場休戰。可是因爲當時兩個人都沒有壓低聲音,雖說事後秦嬤嬤對院子裡的下人警告了一番。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覺得自己同薛仁杰吵架的事情一定會被有心人探聽了去,等待她的必定又是一些嘲諷的眼神。
而這些雖然多少影響了她的情緒,卻不足以讓她擔心什麼。唯一讓她擔心的卻是太夫人要是聽說了昨兒的事。對她會有何反應……
因爲心中有事,她也是草草的吃了幾口,便不吃了。抱琴幾個看在眼裡,心中隱隱有絲憂心,唯恐世子妃屢次食慾不好,會不會傷了身子。有心想要勸着再多少食用一點,可是最終也只能默默的撤下了碗筷。
謝靈芸卻並沒有注意抱琴幾個的情緒,只是看了一下沙漏,見給太夫人問安的時辰還早,思緒又飛轉到別處。
從第一次見面到如今。世子爺對她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的確,她不得不承認,他優越得很有道理。試想,他是世家嫡子,祖上雖然不顯赫。可是現如今卻貴不可言。有尊貴的身份,自身能力又強,看她這個小小謝府名不見真傳的庶女,自然而然會帶有一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從前她心底煩感他的這份優越感,卻因爲身在屋檐下,自己的一條命,不管是在謝府裡的人眼裡,還是在簡親王府的人心裡,未必比得過薛仁杰的一根小手指頭。對薛仁杰良好的自我感覺,她可以才心底不屑一顧。
但是現如今卻不一樣了,由於她昨晚的一個沒忍住,對他坦言了自己對他的不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段婚姻了,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跟他‘好好的相處’了。
如果說嫡女的好日子在出閣前;那麼庶女的好日子,卻是在出閣後。出閣前,嫡女的心裡當然有優越感,日子過得也順心。出閣後,落差感一下就來了。新媳婦要受的苦,庶女忍得了,嫡女未必忍得下去。
庶女出閣前要處處小心,命賤如紙,誰看得不順眼,都能伸手揉搓。按說,不管出閣前她在謝府的身份有多麼不受重視,出閣之後,她的體面卻代表了謝府的體面,孃家人都不會容許有人欺到他謝府女兒的頭上。
可是事與願違,憑大太太對她的所作所爲,她要是在王府之中有什麼,第一個樂不可支的絕對是大太太。如此一個出嫁女子的靠山——孃家。她是全然不會有一點奢望,那麼在王府以後的日子,事事便要慎言慎行,每句話都要三思,做事之前都要瞻前顧後,要知道她這個富貴的世子妃,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