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一哆嗦,臉上漸漸的失去了血色,逗着脣,卻又裝作不怕的樣子,梗着脖子嚷嚷道:“怎麼着?難道你還想休了我不成?”
“我確實正有此意。”謝重天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說話之後,轉身看向自己的小女兒謝靈芸,言語中含着歉意的說道:“芸兒,都是爲父的錯,讓你受苦了,現在你給父親研墨,父親要休了這個婦人。”這一聲‘婦人’足以見得謝重天對妻子的失望和氣憤。
謝靈芸聽完這話,臉瞬間垮了下來,讓自己研墨,這活不重,對於被現代爺爺逼迫練了二十多年的她來說手到拈來。可是在於關鍵是難得夫綱大振的父親顯回威風,要休了眼前的母大蟲,誰去研這個墨都可以,唯獨不能是作爲母大蟲女兒的她。只要她研了墨,吐沫星子也會把她給淹死。哀怨的看了瞪視着大太太的父親一眼,很想給他提醒一下。外面有服侍的下人,只要他尊口一開有的是人給他研墨。可惜這樣的提議她不能說出口。只好低着頭站在一邊,既不爲大太太求情,更不聽從父親的吩咐研墨。
其實她現在更想做的就是擡腳閃人,不想參合進這些是是非非之中。可是事情還沒有達到自己預想的結果。爲了給弟弟爭取好的生活,她必須硬着頭皮站在這兒。
“她敢!”大太太高傲着頭瞪視着自己的丈夫。卻對謝靈芸警告着。言外之意就是,只要她敢研墨,絕對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妻子當着女兒的面一再的挑戰謝重天一家之主的權威。這讓謝重天覺得很丟人很惱火。更犯了倔脾氣,今兒還非得休了這個失婦德的妻子不可了。他再一次出言吩咐道:“芸兒,你莫怕,一切有父親給你撐着,你現在就去跟父親研墨,父親今兒非休了她不可。”
大太太這時害怕的勁已經過去。也同他槓上了,指着謝靈芸道:“她今兒個要敢動一下。我今兒個就敢把她掃地出門,想成爲世子妃,哼,做夢!”
謝靈芸抽了抽嘴角,真是有種躺着也中槍的感覺。雖然這場謝府一家之主與母大蟲的戰鬥是她引發的,可是也不能這麼威脅她吧,不對,應該是引誘,要知道她可是對於從謝府掃地出門也不在乎的,但是前提是她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如今什麼都不能保障,而且連她自己的命運都如浮萍一樣。
謝重天看着她當着自己的面還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想起這些年對幾個孩子的忽略,尤其是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生的一雙兒女的忽略,讓他心痛難當,腦中閃現了心愛的人兒,更是悔恨不已,當下,本來有三分要休妻的想法,騰騰的長到了十分。索性他也不吩咐自己的女兒研墨了,直接走到書桌前自己動手研墨。
大太太看到他的一系列的動作,心裡害怕了,慌亂的跑過去,一把掃落了桌子上的文房四寶。
“嘩啦。”屋裡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讓大太太和謝重天愣住。謝靈芸更是因爲大太太彪悍的樣子傻了眼,她知道大太太非善類,可是這樣直接用行動表達,在現代就算是再恩愛的夫妻,婚姻應該也岌岌可危了吧。更何況這是以夫爲天的古代,大太太這樣就算是被休十次也不止吧。
“放肆,混賬。”謝重天氣的失去了理智,不及多想,擡手“啪”的一聲,便給了大太太一耳光。
大太太擡起顫抖的手扶着當時就紅腫的臉龐,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啊--”發出狼一般的嗷嚎之聲,接着竟然一頭撞向了謝重天,嘴裡嚎叫着:“你個沒良心的,我不活啦!”
毫無防備的謝重天猛的被妻子頂着肚子向後退了幾步,一下子坐在了身後的凳子上,又因爲妻子壓在了他的身上,椅子承受不住,連人帶椅子都歪倒在了地上。
“砰砰”兩聲巨響,原本混亂的場面終於歸於了平靜。
謝重天因爲後背着地,疼的差點喘不過氣,又因爲大太太壓到了他身上,讓他感覺一陣陣眩暈,連半個字都吐露不出來。
而大太太因爲這一變故,理智回籠,才驚覺自己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嚇得臉色如張白紙一樣,根本就無法反應,只是僵直呆泄的趴在謝重天的身上,忘記了起身。
而我們美麗的小靈芸,直接被眼前戲劇化的一幕給雷懵了,只是看着兩個人忘記了反應。
“哎呀,這……這是怎麼了?老爺和大太太您們怎麼都躺在了地上啊?這多涼啊。”因爲屋裡的動靜太大,張嬤嬤聽到了跑進屋裡,一瞧這樣的情況,呆愣了一下之後,卻拍着腿說了這樣一番話。
謝靈芸回過神來,嘴角抽了抽,對於張嬤嬤這番話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主子摔倒在地上,作爲奴婢不趕緊的拉起主子,竟然還能想到地上涼不涼的問題,果然是強人,不愧是在大太太身邊當差的啊。
她心中邊感嘆着,邊故作慌亂的說道:“嬤嬤來的正好,剛剛我父親和母親不小心摔倒了,快快幫忙把我父親和母親扶起來。”
“哎,哎。”張嬤嬤邊連聲應和着,邊走過去拉着在上面的大太太。
謝靈芸也同樣走過去幫忙,只是卻狐疑的看了張嬤嬤一眼,剛剛的好像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會是自己看huā了眼嗎?
好不容易,張嬤嬤和謝靈芸兩個人配合着扶起了大太太,等到要拉起可憐的謝重天時,他卻猛地道:“你……你們先別動我,趕緊的請郎中去,我現在動不了了。”
謝靈芸心中一顫,雖說眼前的人只能算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可是畢竟血濃於水,聽到他的話,再看到他疼的直冒汗,慌了神,蹲下扶着他的手臂,大眼睛含着淚水的說道:“父親,您現在感覺哪裡疼,試着能動一下嗎?”
謝重天試着動了一下,卻痛的驚呼出聲,他搖了搖頭,咬牙忍着痛,氣喘吁吁的說道:“我……我好像是扭……扭到腰了。”
謝靈芸看到他疼的這個樣子,心跌入了低谷,不禁的擔心是不是摔到了脊椎,要是真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該死的,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緊的找郎中去。”大太太也害怕了,打着哆嗦罵着張嬤嬤,指使着她去找郎中。
“老奴這就去,老奴這就去。”張嬤嬤不敢怠慢,慌忙向門外跑。
“慢着。”謝靈芸緊忙出聲,在大太太出聲之前,她快速的說道:“你別忘了讓人去請大少爺來一趟。”地上太涼,不易在地上呆久,而屋裡只有她和大太太兩個人,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喊丫鬟進來的情況下,她只能想到了謝庭筠。
大太太明白她的意思,卻沒有好氣的說道:“找啥大少爺,直接讓巧鳳進來,我們一起扶着你父親到牀上躺着就是了。”因爲禍是她闖的,她現在有點不敢面對自己的兒子,更害怕自己的丈夫會當着兒子的面再說休自己的話,故而便出聲阻止。
“母親如果不怕被下人知道笑話的話,儘管讓巧鳳也好清越也罷,進來扶着父親到牀上去就是了。”謝靈芸涼涼的甩給她一句話,讓她看着辦,不想被人笑話就讓自己的兒子來,不怕被人笑話的話,就儘管喊丫鬟進來便是。
其實她這樣的原因,還有一層意思,現在慌亂中,大太太也好,謝重天也好,都顧不得許多。可是一但事情過去,兩個人覺得很丟人時,凡是知道這一切的下人就會成爲兩個人發泄的對象,會找各種的理由被賣出去,重的有可能還會被杖斃。她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呢?巧鳳和弟弟可是她最想保護的人,所以她絕對不能讓巧鳳進來。
大太太臉上覆雜難看的瞪視着謝靈芸,最後終究害怕在下人面前丟臉,衝站在門口等着吩咐的張嬤嬤胡亂的擺手,不耐煩的道:“沒有眼力見的東西,還不趕緊的讓人去找大少爺過來。”
“老奴這就去。”張嬤嬤說完趕緊的出去了。
謝靈芸看着晃動的布簾子,腦子閃過張嬤嬤的偷笑的眼神,和大太太對張嬤嬤的態度,心中豁然明瞭。不禁的看着大太太,嘴角翹起嘲弄的弧度,心中閃過一個字:“該!”。
張嬤嬤要是跟大太太離心,也是大太太自己造成的,而她對於這個發現,卻有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