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他腰上掛着的玉佩,好像是麒麟的形狀……不過,天色暗,我也沒看清,但玉佩是有,那腰帶子還是玉的。”趙子嶸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又不確定地看向若染,希望她能補充一二,哪知若染微垂着眼簾,遮了眼中神色,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趙之燕聽得一愣一愣,心裡不免有些焦躁,那男子到底是醜的美的?若真的是哪個貴族王孫,有沒有可能是豐臨國的王子?
真是懊惱,那會子在東宮苑怎麼只顧看他的臉兒,也沒瞧瞧他腰間掛着什麼?而那日在街上,她似乎看到那醜男腰上彆着一塊形似麒麟的玉佩,倒與趙之嶸說的相符。
如此說來,自個沒瞧錯的話,他們不是同一個男子?送四丫頭回府的確實是醜男了?
可是,趙子嶸不是說豐臨國的王子長相一般嗎?而那日的罩面男卻美如嫡仙。
“好了,此事暫不提,”大夫人也聽得一頭霧水,心中疑惑重重,可這四小姐不開口,她也無策,言下讓她同意出嫁纔是重要的,“四小姐,你且回園子去吧,尋親一事這幾日便可辦妥,你也莫要反對,相府的適齡女兒全都要出嫁的。”
若染心知此事,自己反對也無用,若與她再當面衝突,還真有可能再關進小黑屋,且會牽連上哪個喜歡自個的人受累。
已害得小蓮去了鄉下,她不能再讓身邊的人遭害了。
“是。”她福了福身,樣子乖順地轉了身,朝堂外走去。
一直靜默的苗大奶奶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緊捏的手掌鬆了鬆,剛想起身告辭,大夫人開了口:“淑芬啊,明日青瑤過來,你回園子讓下人好好打理一下,我看府上的那處緊挨你園子的梅苑挺幽靜的,若哪天青瑤嫁過來,就把那小園子給她,她性子較你活潑,卻琴棋書畫樣樣會,我想着,那滿園的梅花開了之時,她定會高興,應該會喜歡上那園子,你說呢?”
苗淑芬心裡一沉,手指驀地泛涼,一張小臉失去了血紅色,低眉淡笑道:“娘作主就是了。”
趙之燕與苗淑芬一起走出春風園,轉過院牆,趙之燕就彎脣,噙起一抹譏誚攔在了苗淑芬跟前,微挑着眉,笑道:“大嫂,這會子心裡難受不?”
苗淑芬淡淡一笑,攏在袖子裡的手指卻漸漸冰涼,嘴脣也有些發抖,不急不緩道:“妹妹切莫嘲笑大嫂,若哪天你嫁到夫家,也是這般地凌人……終會惹人厭的。”
“你?”趙之燕一噎,氣得吸了兩口氣,臉紅了紅,好一會才駁她,“大嫂,我嫁的可是王子,成親之後,便是王妃,誰敢招惹我這個未來的王后?”
“妹妹就能保證你的夫婿日後寵你愛你嗎?”苗淑芬心裡本不痛快,這會子趙之燕招惹上來,那氣兒便有了發泄之處,管她樂不樂意聽,管她高不高興,反正婆婆已決定把青瑤娶進門,那她也不用着涎臉忍氣地討好她們了。
她拿話刺激自己,她苗大奶奶就不能拿話噎死她?
“大嫂,你這是咒我呢,”趙之燕確實被噎得不清,臉色有些難看了,瞪着苗淑芬,氣呼呼道,“我可是南華國的一大美女,嫁給他一個病秧子,他如何會怠慢冷落我?大嫂,別以爲你長相一般,又不討我大哥喜歡,就恨不得我跟你一樣,也不想想,你我怎可相提並論,當年,要不是你父親救了爹爹,你如何嫁得進相府?”垂眸睨着苗淑芬的腹部,眼裡有着輕蔑,“何況,我的肚子定會比你爭氣。”
“呵呵……”苗淑芬冷笑,“妹妹,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說起這些話,竟臉不紅心不跳的,你不覺得害躁啊?我真想不到,娘這麼會把你教成這樣,妹妹,我奉勸你好好地呆在園子裡,別到處亂晃了,沒聽說相府裡有黑衣人闖入啊,要是品性不端的,哪日撞着了你,瞧着你貌美,動了心思,把你如小狗一般劫走了那如何是好?眼見着過了年節你便要出嫁了,可千萬別出什麼差池,要不然名聲不好,那王子就算是個病秧子,他也不會要你的,到時候,你可做不成王妃,坐不上你王后的寶座了,妹妹還是小心些爲好!”
苗淑芬說完,眸色一沉,淡睇了一眼已臉色發青的趙之燕,帶着丫環轉身就朝自家園子走去。
趙之燕被她的話堵得心窩一陣緊似一陣,秀眉攏了攏,眼裡閃過一絲氣憤,擡腳要追上去,手被紅雨一把捉住,她回頭,瞪着紅雨一揚手……
“啪!”一記響亮的耳刮子甩在了紅雨臉上,驚怵了緊隨在後的丫環婆子,個個縮了脖,屏聲靜氣。
趙之燕瞧紅雨一臉無辜,眼睛裡瀰漫起水霧,仍不解氣地斥道,“賤婢,你活膩了是不是?管三管四,也不瞧瞧自個是什麼身份!”
這話裡明顯含着對苗淑芬的怒氣呢,紅雨捂着臉,委屈地垂下頭,低聲怯怯道:“大小姐,奴婢是爲你好。”
趙之燕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過頭,佈滿陰戾的雙眸睇着她,冷冷道:“你以爲我還怕她不成?”
要不是當年她父親爲自己的爹爹擋了一箭而喪生,她一個正六品的都察院都事的女兒如何能嫁進相府來?相貌平平不說,還無任何才藝,除了女紅絕佳,寫得一手好字外,還真沒什麼可讓趙之燕敬佩的。
“小姐,奴婢只是怕你得罪了大奶奶,大奶奶便與四小姐更好了
。”紅雨小心地看着她說道。“再好又如何?”趙之燕輕哼道,“身份同樣低微卑賤,再逞能也高不過嫡親的,爹孃總不會偏袒了她們。”說完,她繼續往前走。
“大姐!”正在這時,身後又傳來一聲嬌喚,隨之,凌亂的腳步聲趨近,趙之燕未回頭,微凝的黑眸裡閃過一抹狡黠。
趙之秀跑到她跟前,手裡捧着摺疊好的長絲帛,恭敬地遞上,微笑道:“大姐,妹妹已繡好了鴛鴦戲水。”
趙之燕半眯着眼,盯着她手上的絲帛,微閃的眸光裡有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半晌,她拎起絲帛,淡淡地掃了一眼,撇了嘴:“繡了多久了?”
趙之秀垂下頭,臉上的笑意微僵,低低道:“一月有餘。”
“我不是讓你一個月繡好嗎?”轉了頭,示意身後的丫環過來,紅雨忙領着兩個小丫頭把絲帛扯開。
只見白色的絲帛上,繡圖精美,針線細密,幾張荷葉青綠,下面水波漣猗,兩隻色彩豔麗的鴛鴦扇動翅膀拍着水花,水滴濺落在荷葉與粉紅的花瓣上,甚是生動亮眼。
趙之燕暗歎了一下,手輕輕地撫了撫鴛鴦,削薄的脣向上一彎,那精光閃閃的眼眸忽而轉向趙之秀,紅脣微啓:“六妹,這是鴛鴦戲水嗎?”
“是。”趙之秀擡起眸,小心地察看趙之燕的臉色。
趙之燕鼻子一哼,猛地沉下臉,揮手扯了絲帛拋到了空中,趙之秀錯愕,驚然地看着那條白色的絲帛飄落到地,正待上去撿起時,趙之秀一腳踩在了上面。
“我不是讓你繡交頸戲耍的鴛鴦嗎?爲何兩隻鴛鴦分得如此開?你有何寓意?難不成還想我日後與王子分開不成?”她眸色森冷,語氣極爲不悅。
趙之秀僵持着手,彎着腰心痛地望着被趙之燕踩到腳底下的絲帛……化了她整整四十五天的日子啊!白天繡,晚上繡,刺破了多少次手指,滴了多少血,爲何她如此不珍惜?這不是戲水鴛鴦,又是什麼?
況且,她哪裡說過要“交頸”的?
巧兒看自家小姐半彎着身子,半天呆傻着,心下疼惜,縮着身子小心過去扶起了她,輕喚道:“小姐……”
趙之秀淚眸半掩,面色微紅,輕咬住脣,泫然欲泣。
“聽着,從明日起,你繼續呆在你的小園子裡刺繡,絲帛自個想辦法去弄,務必按我的意思繡一副讓我滿意的鴛鴦戲水。”趙之秀的腳尖挑了地上的絲帛,腳腕一甩,正想把這條長絲帛甩到一旁的草叢裡,未想這一瞬腹部突而如中了劍般一陣絞痛,刺激得她一腳不穩,身子重重地向前撲去……
“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