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老早就想離開,這令她作嘔的新婚宴席,但是爲了將來的大計卻又不得不隱忍,一直陪在夏仕元的身邊,直到賓客都吃好,安排好宴席後的活動,她才準備離去。
“夏夫人……”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聲音醇厚甘甜,彷彿一罈窖藏多年的美酒,令人聞之慾醉。
柳氏聞聲回頭,一個身着藍色錦衣的男子翩然而來,如瀑的墨色長髮被束起,餘下地柔順地披散在身後和肩頭,襯得他一張玉面更加亮眼。
男子朝柳氏作了個揖,十分謙恭有禮地道:“晚輩見過夏夫人,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請夏夫人指點一二。”
柳氏着實被眼前這個錦衣少年郎給驚豔住了,直到他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纔回過神來,翩翩美男子說出這樣謙遜有禮的話來,瞬間就贏得了她不少好感,這大概源於不管多大年紀的女人對美男都毫無抵抗力的原因吧?
她下意識地看向來人,微微蹙眉,眼前丰神俊朗,玉樹臨風,打着燈籠也難找的二十來歲的美男子,她實在想不起她的親戚中還有這麼一號人的存在?
但,鑑於,對方是美男,柳氏不但悉心爲他解答,還給他指引去路的方向,然後看着那個美男漸漸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她心裡冷哼,“若不是如今多了一個對手陳心蕊,她還真不願意把這麼好個少年郎便宜給夏瑾汐!”
宴席結束,大多數大臣都帶着自己的親眷走了,此刻留下來的無非都是想和丞相府攀附關係的。於是男賓便和夏仕元去品茗了,女眷也隨宋老夫人去聽戲了。
只有夏瑾汐她命人把醉的厲害的妹妹夏瑾媛送回了觀瀾苑,自己在丞相府裡走走。
丞相府很大,雖然比不上皇宮那般氣派,但這也是皇帝賜給丞相夏仕元的府邸,景色也確實很好,假山林立,綠水環抱,亭臺樓閣,是典型的江南園林的風格,輕柔靜謐。
她上輩子沒怎麼看過,這輩子也好像一直忙着復仇,沒有來得及欣賞這個她住了快十七年的地方。
正在她感嘆,皇帝老兒就是有錢,隨便賜給大臣一個宅子都是如此大氣美麗時,卻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擡頭,便看到一個男子緩步而來。
目如星眸,眉似利劍,他的臉好像是被精心雕琢過一樣,幾乎找不到明顯的缺陷,若非要說出一樣來,大概就是眼角太細長,傳說這樣的人,都比較精明狡詐!
帶看清來人的面容時,夏瑾汐猛然肅穆,那一瞬間眼裡還露處了些許殺意。
這個人她認得,還認得十分清楚,上一世他就頗受皇甫景華寵愛,此人便是汾陽侯之子,汾陽侯一家都是效忠皇甫景華的。
所以夏瑾汐上一世可以不認識他的庶女妹妹陳心蕊,卻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個受皇甫景銳重用的汾陽侯之子,人稱驃騎校尉將軍的陳伽洛呢?
不過現在他還只是汾陽侯府的小侯爺而已……
陳伽洛彷彿很意外一般頓住了腳步,似有所覺,朝夏瑾汐看去,發現她眼裡還有未
掩飾乾淨的殘冷之意。他有些納悶,明明是第一次相見,爲何這個二小姐竟然彷彿對他心懷怨恨呢?百思不得其解。連忙拱手行禮道:“不知二小姐在此,在下失禮了!”
夏瑾汐不得不承認,儘管討厭這個人,但他風度翩翩的瀟灑動作還是滿吸引人的。她沒有回他的話,或者說,懶得和他說話,只要想起他是皇甫景華的鷹犬,她心裡就十分不舒服。
陳伽洛卻沒有絲毫尷尬,他再細細一瞧,發現夏瑾汐眼裡的異樣情緒早就不見了,所留的不過是一片淡然,就如初次相見的陌生人,對他並沒有其他人那般驚豔,但始終都是溫潤的笑意掛在嘴角。
陳伽洛這才驚覺,那樣一雙冷清清的眸子,彷彿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女子可以這樣淡然地與他對視的。心頭更加一動,果然他剛剛在喜堂沒有看錯人,越是驕傲耀眼的女人,他越喜歡。
所以他自然地直起身來,笑容可掬,帶着些倜儻的味道。對夏瑾汐道:“二小姐可是身子不適?是不是醉了,要不要我送你去休息?”
“不牢小侯爺費心,此處僻靜,多有不便,還請小侯爺移步!”夏瑾汐十分冷淡地道,此人現在出現在她面前,肯定沒安好心,決不能給他任何機會。
陳伽洛一驚,摸了摸下巴,才正色問道:“二小姐,你怎麼知道我是汾陽侯之子?”
“今日來府上的年輕男子雖然衆多,但是大多在飯後離去,未離去的也隨父親去品茗閣了,而能在府上自由出入,四處閒逛的,那麼除了今日新夫人的弟弟,還會有誰呢?”夏瑾汐不動聲色地說道。
“二小姐,果然聰慧過人,怪不得我那妹妹要和你做朋友,只是,我怎麼感覺到你好像很討厭我呢?”陳伽洛說話像個謙謙君子一般,總是彬彬有禮。
他可沒記得自己曾經見過夏瑾汐,或者得罪過她。美到幾乎攝人心魄的女子,想要忘記恐怕也不容易。
現在這麼就近看,雙眸水波瀲灩的夏瑾汐,臉上因醉酒而紅暈微露,看起來美麗迷人讓人喉頭都有些乾澀,如此佳人,他怎麼捨得輕易放手呢!
夏瑾汐雖然恨不得上前撕了他那副惺惺作態的僞君子模樣,卻還是故作無恙地道:“小侯爺怕是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我孤男寡女共同待在一個地方不是很合適。雖然這是在我府上,但是我作爲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也不適宜與小侯爺這樣獨處。”
陳伽洛也不相信夏瑾汐會對他存有敵意,別的女子見到他,無不含羞帶怯,心如鹿撞。可偏偏這個他第一次想要得到的女子,卻對他不假辭色,這讓他十分鬱悶。
最後他自認爲魅力十足的微微一笑,道:“二小姐怕是誤會了,今日可是你父親大婚,作爲主人的你招待一下客人不是很正常嗎?再說我又是你父親妻子的哥哥,還有誰敢說三道四?所以二小姐不用多擔心,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陳伽洛。”
他一邊說話,一邊拿眼角的餘光去看夏瑾汐,發現她臉上淺淺的笑意,看起來說不出的美
好。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兒,可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氣質複雜到有些神秘的女子,好像一直都帶着笑容,但仍然給人以清冷的感覺,若說她孤高,卻偏偏一顰一笑都謙和有禮,若說她熱情,卻總是彷彿把自己隔絕在衆人之外。
他到真是說的輕鬆?真當夏瑾汐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深閨女子嗎?他這一招對付很多女子,可能管用,畢竟哪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如此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少年郎,能沒有好感呢?
夏瑾汐也不過纔是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女罷了,難道還能逃過他刻意佈置下的溫柔陷阱?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兒,夏瑾汐就會放下郡主的矜持,對自己投懷送抱了!
夏瑾汐只在心頭冷笑,誤會?交朋友?讓她說什麼好呢,她對他可是記憶猶新啊!哪怕死過一次,她也不會忘記,他作爲皇甫景華的鷹犬對她做的那些慘絕人寰的事情!
她還記得上一世,那天就是他帶人衝進她的房裡,毫不留情地將她踹到在地,不由分說就把她綁了,她以爲皇甫景華只是生氣想要懲罰她一下而已,卻不曾想竟然要了她的命,還有那個剛三月的孩子……
還是他!當着她的面,殺了她的表哥,還口口聲聲污衊他叛國通敵,她還傻傻的看着一切發生。卻無能爲力,彷彿眼前發生的事不是真實的,而只是一個噩夢,她不肯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她親手將表哥的屍身收起……
她對陳伽洛的恨意,不比對皇甫景華少,對於他們兩個,她都恨不得生食其肉,活飲其血,這一刻,她幾乎覺得心底那個黑暗惡魔就要破繭重生,出來毀滅一切了。
可是不行,還不是時候,還不可以痛痛快快地復仇!因爲她的仇人並沒有得到應得的下場,她們還沒有嘗夠絕望的滋味,不可以輕易的死去,那樣就太便宜他們了。
她三個月的孩兒,她的心,她表哥的性命,她的恨和痛,她前世所有的苦痛,都要他們百倍千倍的奉還,否則……誰來承受她的怨毒?
陳伽洛,你來吧,我等着你!等着你加入我爲你們精心鋪設的地獄之路,我也會像夏如煙一樣,在你們死之前將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你和你的主子,讓你們一起做個明白鬼!
“既然小侯爺不願意移步,那請贖臣女先走一步!”夏瑾汐轉身就要離去,她不想在面對陳伽洛。
“二小姐……”陳伽洛突然伸手,彷彿是要抓住準備離開的夏瑾汐,幸好夏瑾汐機敏,她連忙躲開了陳伽洛的手,卻在錯落間她似乎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風?
她擡頭看了一眼陳伽洛是他身上的香味?爲什麼剛剛沒有聞到?突然腦海中感覺一陣睏意襲了上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二小姐,不好意思,在下魯莽了,只是真的想與小姐交個朋友,難道這點微不足道的願望,你也不能答應嗎?”陳伽洛說着眼神有些緊張地瞄過夏瑾汐,見她面色似乎有些發睏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剛纔異動,心裡暗喜,只要拖上一會兒,這事兒第一步就算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