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太學院還有課要上,只是,衆學子的心思根本不再上課之上,狀態很爲亢奮,只等下課之後,便回去換衣服,盛裝參加今晚的惜緣會。
因爲太太的存在,楚月牙現在的狀態變得十分自由。太太從城外學佛回來之後,大夫人再一次跟着太太過回了原本深居簡出的生活,不再關心世事。楚月牙自己的動向,也懶得和現在當家的二夫人、三夫人說,直接都是太太點頭了便是。
她和簡水柔已經說好了,散學之後,她就去簡水柔家中,上回買好的今日要穿戴的衣服首飾,也都是放在簡水柔家中的,當然嬋娟也一起。
很快,便是散學,楚月牙的作業又得了莫蘭溪的一個好字,得了杜辰逸的一個好字,已經累計了三個了,這更是讓她這段日子的順風順水,有了一番錦上添花的『色』彩。
“水柔,你看,到現在爲止,六皇子都沒有出現,也沒有派人來告訴我關於今晚約定的事情,說不定他已經忘記了。”楚月牙挽着簡水柔隨着人流朝外頭走去,很樂觀的道,“也或者,那天他只是想借我打壓一下泰王殿下而已,別無他意,倒是我想得太多了而已。”
“希望如此吧。”簡水柔答道,臉上也浮現了笑意,“晚上,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請問你是楚月牙楚小姐麼?”簡水柔的話纔剛剛落音,便有一個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攔住了楚月牙禮貌的問道。
“是,怎麼了?”楚月牙確定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人,也看不出他是哪家府上的。
“奴才代六皇子來告知楚月牙小姐,今晚他有些事情,大約要耽擱一陣,讓月牙小姐先自行遊玩。”那管事笑着道,“戌時三刻,在惜緣湖邊,惜緣橋東等候他。”
“呃……”楚月牙自由自在過一晚上的幻想便徹底破滅了,不過也沒辦法拒絕,畢竟是她親口答應的事情,“行。”
“那奴才便告退了。”那管事行了禮便消散在了人羣中。
“看,逃不掉吧。”簡水柔捂嘴兒笑。
“惜緣會從酉時開始,我至少還可以和你玩一個多時辰。”楚月牙笑道,“走吧,去你家換衣服。對了,嬋娟還有東西要送給簡大哥呢,答謝救命之恩。”
“哪有救命之恩這麼誇張。”簡水柔和楚月牙繼續隨着人流走出去,“嬋娟太客氣了,對了,畢鳶找到沒?”
自從千金樓回來之後,畢鳶就神秘的失蹤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最後一個和他交談的人便是盈香,盈香說,畢鳶號稱她要給小姐買東西,就頭也不回的出府了。楚月牙十分納悶,怎麼他說走就走,隻言片語都不留,是不是這些江湖高手,都有怪癖,獨來獨往慣了?
想找,她也沒辦法着手,畢竟畢鳶易容之術那麼高超,隨便換個樣子,她就是和他擦肩而過都不會發現,唯一的辦法只有等着他自己回來。
“還沒有找到……”楚月牙輕輕嘆了一口氣答道,只期望畢鳶不是捲入了什麼江湖紛爭,遇到了危險,究竟他的武功在什麼程度,其實她心中也沒譜的,只知道他易容之術高超罷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出了太學院,和嬋娟匯合之後,便上了簡伯的馬車,直奔簡府。
這是楚月牙第一次上簡府,簡府也就三個幽院的大小,三進的院子,十分的樸素,只有簡伯一個車伕兼管家,還有兩個丫頭和一個媽子,看上去都是樸實的模樣,一如畢鳶易容成的那平凡的農家女孩兒。
“比不得楚府……很簡陋,你別嫌棄……”簡水柔有些侷促的低聲道,“我家……”
“好乾淨整齊。”楚月牙由衷的讚歎,真誠的道,“水柔,你知道嗎?我夢想中就是這麼一個三進的院子,帶上一個後院就好。”
“真的?”
“對啊,喜歡你這裡。”楚月牙嘿笑道,“比我的幽院不知道好了多少,大了多少,我的幽院又擠又破的,你居然還說我會嫌棄你家,你諷刺我啊?”
“你喜歡就好。”簡水柔的雙目亮晶晶,十分開心,拉着楚月牙和嬋娟穿過了兩道拱門,到了第三進的小院中。
這院子種了開滿粉『色』花兒的樹,花兒不漂亮,但勝在多,滿地都飄落着粉『色』的花瓣,好看得緊,有兩間聯排的屋子,簡水柔介紹說一間是一個外間加里間的套間,是她的廂房,另外一間是個單獨的書房。
“對了,嬋娟,我哥在前頭第二進的院中,六皇子讓他晚上再跟隨去,現在正閒着。”簡水柔笑着道,“你不是有東西送給我哥嗎?去看看吧?”
兩人已經十分熟悉,簡水柔也沒有講嬋娟當做丫頭看,就如同朋友一般。
“嗯。”嬋娟臉蛋兒微微有些紅,抱着個包袱,便過去了,那包袱中,有她連夜趕成的衣服,專程爲簡明軒做的,用的材料是楚月牙強行花了大價錢買的。
“我們也去裝扮起來。”簡水柔笑『吟』『吟』的道。
一開始,屋子中傳來的都是低低的輕笑和說話聲音,半個時辰之後,突然傳來簡水柔的尖叫——
“月牙,你……你你『摸』我……”
“我給你擠出胸來,你太平了,不要吵。”楚月牙嘿『淫』笑,“沒有胸穿襦裙怎麼好看?不要怕,擠擠總是有的。”
“你……你就不害臊?”簡水柔又急又無奈的聲音,“啊——不要『摸』我的……了!”
“都是這麼個結構,有什麼好害臊的。”楚月牙笑道,“好了,你看,這不就有胸了,誰說十二歲就不能有的。”
“你自己怎麼不……”
“要的,你看着,呼——看,有了。”
接近酉時幾人才收拾停當,嬋娟很早就送完了禮物,過來給兩人梳頭。給簡水柔梳了個墮馬髻,那搖搖欲墜的髮髻,爲原本就柔柔的簡水柔平添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感覺;給楚月牙梳了驚鴻髻,因爲嬋娟這才發現,她家小姐的姿『色』並非是清秀型,而是有些明豔的,這驚鴻髻很合適。
那個女孩子不喜歡自己美美的?楚月牙自然也不例外,對着鏡子臭美了半天,才和嬋娟、水柔一同出門。
今日街上的人多得令人咋舌,似乎信陽都的少男少女們全部出動了,帶動了那些推車小攤販的出動,讓平日還算是寬敞的街道水泄不通,楚月牙也算是領悟了一把古代堵車的滋味。
終於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楚月牙一行到達了太學院的惜緣湖邊,這正是惜緣會舉行的場地。
處處繁複華貴的燈飾,紅『色』的光芒是這裡的主題,夜『色』中那紅芒似乎在述說着濃濃的曖昧,湖邊寬闊的場地搭了許多臺子,每一個臺子都有活動,天空中有人放上了孔明燈,飄得很高很遠,湖邊,有遊船,也有放河燈的小男女。
人們一簇簇一羣羣的笑着鬧着,少女們個個打扮得如同蝴蝶一般,美得刺眼,幾乎要將那紅燈比下去,少年們今日都是翩翩公子,說話有禮有節,就算是搭訕,也是精心準備過的精彩開頭。
“好漂亮。”簡水柔看着今晚完全變了一番模樣的太學院讚歎道,“這些燈飾,都好精美,還有這佈置,我難以相信這就是太學院。”
“我也覺得不能相信。”楚月牙的眼睛也直直的,卸去了平日的書香之氣和嚴肅之感,這裡就像一個盛裝舞會一般,“好像青樓……”
“青樓……”嬋娟白了楚月牙一眼,“小姐,你就不能想一個高雅一點形容詞?”
“那邊是什麼,好多人,去看看?”楚月牙決定無視嬋娟,指着一處圍了許多人的地方,“我聽餘助教說,今日會有『吟』詩比試,最高獎勵,有學分拿,二十個學分呢,去看看。”
“對對,莫博士總是誇你的詩詞好,我也想見識一番。”簡水柔立刻應和,“你一直都藏着不肯讓大家看看你的詩詞。”
“小姐的詩詞真的好,特別是長篇講故事的,每次都看得我欲罷不能。”嬋娟點着頭,頗有些驕傲的道。
“其實……不好。”楚月牙訕訕的,藏着掖着主要是出於愧疚的心理,因爲詩詞不是她做的。
當她們擠入了那個包圍圈之後,才發現,這裡並非是比試作詩的地方,而是一處跳舞的圈子,這裡的宮燈比其他地方還要好看,花樣還多,顏『色』並不是單一的紅『色』,而是斑斕之『色』,甚爲惹眼。
包圍圈上首的地方,設了一張案臺,一張寬大虎頭椅,椅上斜斜的坐着個看不清模樣的少年,他左手抱着個豔麗的女孩,在她身上隨意遊弋,右邊有個清秀的女孩正巴巴的將案臺上的水果喂入他的口中,腳下匍匐着兩個女孩給他捶腿捏腳,好不享受。
而包圍圈中間,有個嬌小的身影正跳着舞,很活潑的舞蹈,看了便讓人心裡愉快。
“這跳舞的女孩……看起來怎麼這麼熟悉?”楚月牙看了半晌,終於問出了這個疑問。
“小姐……這似乎是……五小姐。”嬋娟輕聲道。
“月妍,她怎麼會在這裡跳舞?”楚月牙難以置信的搖頭,能讓她跳舞的大約只有那個她暗戀了那麼久的人而已,除非……“那個囂張的少年是誰?”
“好像是……泰王殿下……”簡水柔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