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韓放,我不是!”這時候那聲音瘋狂的叫出聲來,似乎這一句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我只是假冒的,我不是真的韓放。你開始不是也懷疑過,我對你的態度,爲什麼和韓放對你的態度不一樣嗎?因爲我不是韓放啊!”
屋子裡頭一片寂靜,陸泠的尖叫和抽泣都停止了,只有冒充韓放的***口大口的喘氣的聲音。
楚月牙看了看身邊的韓放,微微有些擔心,剛剛那人說了他是冒充的,萬一陸泠現在衝出來,再看到她和韓放站在這裡,會不會瘋狂的來找他們的麻煩,陸泠現在基本已經是癲狂狀態,會做出什麼來,還真的是一件不可預料的事情。
“放手,陸泠,放開我,我真的不是韓放,我只是奉命冒充而已,龍爺你知道嗎?我就是他派來冒充韓放的。”那人繼續道,顯然陸泠還沒有放手,他在做着最後的努力,“你如果真的和我死在一起,那絕對是對你和韓放死在一起的最大的侮辱。”
“……我不信……”這是陸泠低低的聲音,幾乎用沒有任何感情的音調說出來的,接着她放大了聲音,“我不信我不信,我絕對不信!”
“你想想看,當初楚月牙爲什麼要讓你接近我——秦疏落根本就是楚月牙的好姐妹,她怎麼可能讓你接近泰王?”那人循循善誘的道,“你一個沒有任何來歷身份的人,如果沒有人暗中推薦的話,你連進秦府的門的資格都沒有。”
“那是畢鳶給我易容的,然後我幫我……”
“畢鳶?哈哈哈……”那人笑了,上氣不接下氣,“你相信畢鳶?他和狄夜是好朋友,狄夜可是楚月牙的裙下之臣,分明就是楚月牙指揮了畢鳶來做的這一切,將你推倒我身邊。”
“不是的……不是的……”
“還有,後來你不也說了嗎?我爲什麼有時候會讓你覺得很陌生,因爲我只是衝着你的身份和能夠帶給我的利益而來的”那人依舊帶着濃濃的笑,“我不是韓放,韓放對於皇位從來沒有追求的,他只是追求楚月牙而已。”
又是一陣沉默,楚月牙輕輕扯了扯韓放的袖子,看了看他,輕輕動了動嘴角,詢問:“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了,不然……一會兒會很麻煩的。”
“我想再看看。”韓放搖搖頭,依舊站在門口,臉色的神情很複雜。楚月牙默然,心中微微有些泛酸,不過還是能夠理解,跟着悄無聲息的站着,聽着裡面的情況。
那冒充之人似乎還在說着大量的解釋之詞,意思就是表明他真的不是真的韓放,讓他死沒有任何意思,舉了大量的例子,各種事跡,讓人聽了都要說一聲不得不相信。
期間也不見陸泠的聲音,似乎保持着驚人的沉默,大約應該還是有些相信了吧,畢竟說得十分入情入理,而且就是事實。
“夠了,別說了。”就在那冒充之人開始詳細解釋畢鳶、狄夜和瀎嵐的鐵三角關係,已經狄夜和楚月牙之間的關係的時候,陸泠終於爆發出來這麼一聲,這個聲音很利落,很乾脆,似乎是要將內心的什麼東西發泄出來一般。
“那麼,你是相信我了嗎?”冒充之人帶着期望問道,現在他的生死還掌握子啊陸泠的手中。
“相信你?哈哈哈……”陸泠笑了,放聲狂笑,好似剛剛的沉默和平靜只是被人附體了,她現在這樣纔是正常的樣子,“告訴你,畢鳶是以爲他小師妹才忠心與我的,跟楚月牙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韓放,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不需要給我編造這麼一個謊言,可笑之極。”
楚月牙愣住,陸泠怎麼就還是不相信?是理智上不相信,還是感情上不能接受呢?
“現在你才說你是假冒的,你伏在我身上的時候,不是假冒的吧,你說封我做皇后讓我母儀天下不是假冒的吧,你摟着我花前月下的時候,不是假冒的吧,你忘記了,我卻記得清楚的。”陸泠狠聲道,一連串的質問,這一切還真是她和這冒充之人一起做的,“你現在想不負責人了,嫌棄我是野種了,便要我將推開,就編造了這麼拙劣的謊言,我告訴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走開,你要幹什麼?你走開……”突然之間,那冒充之人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走開,我不要你的人,當初是我一時色迷心竅而已,我真的不是韓放……你要追隨的是韓放不是我……走……啊——”
一聲慘叫,淒厲無比,韓放和楚月牙微微一愣,韓放立刻就想的進去,楚月牙死死拉住了他,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不想讓他去躺着攤渾水,更不想讓韓放面對此時瘋狂的陸泠。
“一起死……一起死……”在那冒充之人的慘叫停止之後,便是陸泠瘋魔似地聲音,還有刀劍刺入肉體的聲音,單是聽着這些聲音就叫人不寒而慄,讓人找不到該如何去解開。
“好了,你死了。”叮噹一聲,便是刀劍被扔落在一旁的聲音,緊接着,陸泠開始喃喃自語,“不用怕,不用擔心,你稍等一會……我就來。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我去看看。”韓放緊緊的捏了捏楚月牙的手,目光清澈堅定,“我欠她的,至少在她死前……”
“嗯。”楚月牙終於點頭,陸泠要自殺是必然了,韓放要去看她最後一眼,也是……情理之中吧,否則她就太不通情理了,哪怕她很不願意。
韓放推門進入了屋中,楚月牙站在門口看着,屋中一片狼藉,滿地都是倒着的桌椅,還有那些碎裂的瓷器片兒,而屋子正中有兩人,其中一人躺着,渾身是血,眼睛睜得很大很大,和韓放一模一樣的面孔上掛着不甘心憤恨等各種情緒,而另外一人……
正是陸泠,她手中的一柄匕首已經沒入了心臟之中,臉上掛着『迷』離的笑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地,甚至有一種詭異違和的幸福寫在她的表情之上,讓人看得毛骨悚然。
“陸泠……”韓放站在陸泠和死屍的面前,吐出了這兩個字,很沉重,沉重得楚月牙都不想看。
“你……韓放?”陸泠伸出手來,如同溺水的去抓着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手在空氣中亂抓着,可是胸口插着匕首顯然限制了她的力氣,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韓放……你再等等我……很快很快……”
“陸泠……”韓放上前一步,握住了陸泠沾滿鮮血的手,“下輩子,你一定要投生到一個平凡人家,然後善良一點兒,遇上一個……愛你的對你好的人,幸福的過一輩子。”
“下輩子?哈哈哈……下輩子我一定會豬狗不如的,我殺了好多人,做了好多壞事。”陸泠笑了,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來,她的眼神很悲傷,“不過,我能和你一起死就好了。”
韓放沒有說話,在陸泠身邊跪坐下來,輕輕將她的頭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輕輕的道:“睡吧,也許你會輕鬆很多。”
“韓放,其實我知道。”陸泠的眼神突然清明瞭許多,手顫顫抖抖的擡起,摸了摸韓放的臉頰,“我知道的……”
“什麼?”
“我知道……這個人是冒充你的人,你對我從來都不假以辭色,你這麼冥頑不靈的人,怎麼會改變主意呢?”陸泠的笑容很蒼白,“他不是你,他不要因爲權勢而娶我,更不會像一頭禽獸一樣伏在我身上要我,你不會這樣。我如此愛你,我怎麼會不瞭解你?”
“那你爲什麼……”是啊,既然知道那個人是冒充的,爲什麼還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爲什麼不繼續去追尋的真的韓放,爲什麼要和這冒充的人,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因爲……你的腳步,我追不上,無論我多麼努力……咳……多麼想要和你在一起,你也不願意,而且,我傷害了許多人,做了許多錯事,你根本就不會接受了。”陸泠輕言,“所以,哪怕知道他是假冒的,我也當做你來愛,我活不久了,我只拿他成全我一個夢而已。還有……我想殺了他,是我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他一定是你的敵人,所以……”
“陸泠……”韓放顯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輕輕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才又慢慢道,“你不該愛我,你不該和我有任何交集,你應該還是高高在上的樑國公主,你……”
“我心甘情願。”陸泠用虛弱的聲音打斷了韓放的話,“我無怨無悔,我陸泠……咳……從來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和選擇。我只是不甘心……你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你就認定了楚月牙?她哪兒比我好了?”
“沒有爲什麼,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就像我不覺得自己值得你如此一樣,就像……你對我的執着一樣。”韓放輕輕的道,“對不起,我……真的無以爲報。”
“你能來看我就好了,我累了……”陸泠慢慢的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卻是笑容,“死在你懷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