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韓恕大婚,已是成家立業,皇上賜封賢王,並賜給了一座府邸,就在大婚的前三日將府邸裝飾一新,雖然有些倉促,不過依舊氣派風光,自然,皇上的兒子娶親,怎麼也不會差了去。
楚月牙對這婚事沒有多大的關心,因爲沒有她的請帖,所以她也不用去,樂得輕鬆自在,太學院一散學便和畢鳶一同去看準備盤出的各家鋪子,考察市場行情等條件因素。
目前城東有一家鋪子倒是可以,地勢不錯,又是富人常常愛逛的地方,不過卻要一萬五千兩銀子才肯盤出來,楚月牙沒有這麼多銀子;城西的市集鋪子就便宜,可去那裡做其他生意估計還好,可是做香油香料這種生意在那邊大約都不行了。
這都是要有了閒錢的人,那些千金小姐、闊太太、誥命夫人才有閒情逸致擺弄的玩意兒。
一時之間高不成,低不就,想到城郊莊子上那些已經囤起來的貨物,楚月牙就急,香料內的東西,揮發『性』都極強,放得越久,越會喪失價值,最後她可就虧大了。
幸好,皇上不要她『插』手翰墨詩社的事情了,她掛着副社長一職,什麼也不管,留着秦疏風等人去做,她唯一做的,就是和社員們吃喝玩樂,搞好關係。若是,她要開起鋪子來,那第一批客人,就在這些人身上,在逐步的散出去纔好。
韓放很乖,沒有找她,讓她可以輕鬆點兒的活命。杜辰逸很忙,據說這段時日,樑國動『蕩』不安,他要大量的收集處理情報,遙控各方面的狀態。一二三夫人忙着準備六皇子的賀禮和即將歸來的楚彌,也沒找楚月牙的麻煩。
楚月離,楚月珠,楚月琴,楚月妍幾姐妹同樣十分安靜,除了楚月琴過來送了一次好吃的松仁餅之後,也沒有其他動作。
沒有皇上的召見,沒有路上遇到仇家,楚月牙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過上這麼鬆口氣的生活,除了鋪子,基本她可以什麼都不用理會。
皇上的一千兩,給了她,便是她的了,自然有她處置,至於千金樓,她會去接觸的,原本她想不要太密切,不過皇上既然下達了這個任務,那麼她也看看也無妨。
嗯,等她的鋪子定好之後。
夕陽西下——
“魯師傅,我想要的東西做好了沒?”因爲六皇子的大婚,今日休假了,楚月牙便轉入了後罩房,找到了魯師傅。
魯師傅正在自己屋子門口做一個古怪的東西,這也是楚月牙的要求的,擡眼看着楚月牙笑着道:“四小姐,好了,跟我來屋子裡吧。”
跟着魯師傅進了屋子,魯師傅拿出一個拇指大小鏤金的小圓球,交給了楚月牙:“四小姐可滿意,這中間有一條極細的縫隙,你用指甲從這個扣下去,就能打開,裡面可以放一顆小珠子。”
“謝謝魯師傅。”楚月牙很是滿意這小玩意,看起來可愛,而且是金子的,不再是玉了,接了過來,『摸』索着,“從這兒摳開麼?”
“對。”魯師傅點着頭,又指了指門口的東西,“四小姐,那東西你急嗎?我覺得做得不太好,想細細琢磨一下。”
“不急的,你慢慢來。”楚月牙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對了,魯師傅,你和楚府簽訂的是賣身的契子,還是僱傭的?”
“並非賣身。”魯師傅笑着道,“不過是太太看得上我的手藝,常常喜歡我給做個椅子腳踏什麼的。”
“好,知道了。”楚月牙點頭離去,不過已經起了想要挖走魯師傅的心,一邊走出後罩房,一邊趁着周圍沒人,立刻將剛剛到手的中空小金球給派上了用場,將掛在脖子上的碧滴塞了進去,不大不小,剛好合適。
那碧滴也被她上了顏『色』,描繪成了金『色』,現在任誰一看,都會以爲這是個鏤雕的小玩意兒而已。
後罩房和幽院隔得不遠,楚月牙就沒有準備軟轎,自己步行了過來,也沒有帶丫頭什麼,剛剛出了後罩房,便遇見了一個人——楚月琴。
一見到她,楚月牙就不由得想起了那晚聽到的她的無比開放的呻/『吟』,總有些不能直視她的感覺。
“月牙,你這是去了哪兒呢?”楚月琴微笑着迎了上來,一如既往的清秀面容,卻帶給了楚月牙難以直視的感覺,“是去花園賞菊了嗎?再過些時日,都沒有菊了,只有梅。”
“是啊,所以趁着還在,今日府中的主子們多去赴宴,便過來看了看。”楚月牙扯了個笑容道,她纔不會跟楚月琴說,她剛剛去找魯師傅拿了什麼東西呢。
“只有我和你沒有接到六皇子,不,現在賢王殿下的邀請了。”楚月琴頗有些惆悵的道,伸手就挽上了楚月牙的胳膊,“走吧,今日去你的幽院中,我們好好聊聊。”
“呃……好。”楚月牙一時之間沒有找到什麼拒絕的理由,便只有應和了下來,若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很熱情的接待楚月琴的,可是現在……知道她是有目的的之後,實在很難做到真相相待了。
可惜啊……她一直以爲楚月琴是這五個姐妹中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
“最近賢王殿下勁頭好足。”楚月琴一邊走着,一邊道,“又是大婚,又是賜給府邸,又是封王的,隱隱將泰王殿下都比了下去呢。”
“風頭足,並非是好事,不甘覬覦的人多了去。”楚月牙隨口應道,“而且賢王……誰知道皇上的意思是賢王,還是閒王呢?”
韓恕這麼輕易的就被樑國的人暗算了,去了質子,還要靠着自己的弟弟才能將自己換回來,也沒有拒絕,而是坦然就回來了,活像他弟弟就該去換回她一般。後之後,更無所建樹,丟了皇上的臉,又沒有掙回來,讓皇上怎麼可能還繼續喜歡。
這賢王絕對是有深意的,大約只是一個空名號的王而已,所以,閒字更恰當。
這一番話,楚月牙沒有解釋出來,楚月琴只是聽了個一知半解,不過,她也無心琢磨,她現在的目的就在另外一件事物上,方曉放她尋找的那碧『色』的珠子,越早拿到越好。
“月牙,你脖子上的……戴的什麼東西啊?”楚月琴咬咬牙開口了,停了腳步,直直的盯着楚月牙脖子上的一條細細的銀鏈子。
“小玩意兒罷了。”楚月牙輕飄飄的一筆帶過,出招了,看到沒,現在就出招了,嗷嗷嗷,等的不就是這麼一刻嗎?不怕她不出招,就怕她出陰招,來明的多好。
“可以看看嗎?”楚月琴問道,手甚至就這麼伸向了楚月牙的脖子,“不知月牙會喜歡戴什麼在脖子上呢。”
“就……就是小東西,上不得什麼檯面的。”楚月牙往後跺了跺,一臉一定不能給別人看的堅定『色』彩,這更加讓楚月琴心中急切的想要看到。
“給姐姐看看可好?”楚月琴跟上一步,伸出的手已經觸碰到了楚月牙的脖子,“很好奇呢。”
“不……不能看。”楚月牙搖着頭,臉『色』很真實的慌張着,有木有!!!
“難道月牙你做了什麼壞事?這東西不是你的不成?”楚月琴『露』出了獠牙,表情也咄咄『逼』人起來,“爲何藏着掖着?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三姐……不要……”
“今兒我一定要看看。”楚月琴也動作了,見着楚月牙不給她看,認定了一定有蹊蹺,手上的勁兒使得忒大,“省得你做了什麼壞事,說沒有人看好你。月牙,你別躲了。”
掙扯中,那銀『色』鏈子的墜子的那頭,就蹦了出來,一個拇指大小圓圓的金『色』的小球,看上去好像是鏤雕,還蠻精緻的。
楚月牙含着“淚花”,將脖子上的那珠子,立刻就塞進了自己的衣領中,紅着臉,嘟着嘴巴,委委屈屈的道:“三姐,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非要看我掛在脖子上的東西?”
“我……”楚月琴在看到那珠子的時候,先是失望——是金『色』的鏤空小球,根本就不是什麼玉珠,接着便是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在受到了侮辱模樣的楚月牙,“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楚月牙使勁兒吸了吸鼻子,製造出更委屈的效果來,“你還說,不是我的東西,說我做了壞事呢,三姐,我討厭你!”
“月牙,你別這樣……三姐只是一時糊塗……”楚月琴此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剛剛一急,好似還得罪了楚月牙,現在她一副憤懣的表情,要跟自己絕交嗎?
不行,不能絕交,絕交了,她哪兒還能按照方曉的話去親近楚月牙,去找那碧滴可能在的其他地方呢?
“三姐,我沒想到你也是這般對我。”楚月牙擦乾了眼中的淚花,“以後,你不要和我親近,不要再來幽院了,我不在喜歡你了。”
“月牙……別……你別走啊……”楚月琴急得直跺腳,果然楚月牙擺出了要和她絕交的姿態,這讓她怎麼完成方曉的任務呢?若是玩不成的話……她不敢想象……她也不能接受……
只可惜,楚月牙飛奔着跑掉了,根本不再理會楚月琴。
跑了好一陣子,快到幽院的時候,楚月牙才放慢了腳步,一邊喘氣兒,一邊想着,至少楚月琴在短時間內無法『騷』擾她了,她必須和她保持距離,否則就算有金甲護身的碧滴,也有可能突兀的暴『露』出來。
剛剛進了幽院,卻是畢鳶靠正在院中靠在一棵大樹上,等着她的到來。
“怎麼了?”楚月牙問道,看了看天『色』,這會兒已經差不多是掌燈的時候,“你怎麼站在這裡?這會兒了,出了什麼事情嗎?喜兒?喜兒又有什麼新動作了?”
“並非院子***事,而是……”畢鳶頓了頓,“有人要見你。”
“見我?”楚月牙疑『惑』的問道,“誰要見我?這時候,大家都該去了韓恕的大婚了吧,誰回來見我?”
“原本她做的是樑上君子,翻牆而入,還帶了易容,不過被我抓住了而已。”畢鳶笑眯眯的道,手一攤,“來吧,五百兩,又是額外的事情。”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楚月牙覺得不能和畢鳶講道理,她若是講道理下去,只怕她要配得一窮二白,賴皮就賴皮吧,對這種人不賴皮,吃虧是自己,“人在哪兒?”
“不給錢,不說。”畢鳶『奸』笑着道。
“罷。”楚月牙吐出乾脆利落的一個字,接着推門進去自己的主屋中去了,抓住的人除了能藏在她這丫頭不能隨便進的小姐房,還能是誰?
裡面,地上,一個身材極好的黑衣人被綁在椅子上,頭髮長長的散開來,擋住了臉,不過應該是一個女子,雖然她穿的是男裝,可是那白皙的皮膚,楚月牙堅信,男子不會有。
會是誰?楚月牙走到椅子跟前,伸手將那女子的青絲給撩開了,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很絕『色』的臉蛋兒,見得不過,不過印象深刻。
“雲舒?”楚月牙帶着驚訝輕聲喚道,“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找你的。”雲舒聽到是楚月牙的聲音,這才擡眼,雙眼紅腫,含着淚花,“楚小姐,求求你,救命。”
開口就是救命?楚月牙神『色』一震,心中急速的轉過念頭,雲舒的九孃的人,九娘對她沒有惡意,那麼雲舒也該是沒有惡意的。那這救命是誰?難道是九娘遇到了什麼麻煩?
可若是九娘都解決不了的麻煩事情,她小小楚月牙如何能夠解決?
“雲舒姑娘,你別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兒。”楚月牙一邊問道,一邊將雲舒身上的繩子都鬆開了,“可是九娘遇到了什麼麻煩?我能幫得上什麼忙?”
“九娘說,只有你能就她了。”雲舒剛剛鬆綁,就給楚月牙跪了下來,不管不顧的道,“你不能不管她,她是你娘啊!”
我娘?果真……還是麼?
楚月牙心中的感覺很複雜,不過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經歷,所以心中原本就有這個猜想,倒也沒有顯得十分的驚異,嘆口氣,將雲舒扶起來。
“楚小姐,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你不能不管她的。”雲舒的眼淚嘩嘩的流下來,配合她那絕美的容貌,讓人忍不住就心軟,“現在,她危在旦夕,你一定要救她。”
“我不會不管她的。”楚月牙幾乎是一字一度的道,身體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覺流上心頭,流向四肢,前任日日守着孃的遺物,盼着孃的模樣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浮上了心頭,甚至這一次,連前任的那種心情,似乎都能體會得到。
前任很愛很愛她娘,楚月牙清晰的感受到,而且,似乎正在被傳染者,不用任何證據,似乎就相信了雲舒的話——她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
這大約就是血濃於水吧,楚月牙想着,這身體是她娘給的,這愛本來就在骨子裡,就算靈魂換了一個,和靈融於肉,不可分離,這種感覺也許早就侵染了她的心和魂,娘,她也愛。
“真的,太好了,楚小姐,你跟我來。”雲舒立刻就道,扯着楚月牙就往外頭走去,“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九娘說,只有你能救她。”
“好,去看看。”楚月牙毫不猶豫的道,跟着雲舒到了後院,直接被雲舒提着躍出了幽院。
外面,有馬兒,雲舒策馬狂奔之下,很快便到了千金樓,直接帶着楚月牙進入了千金樓九孃的小院中。
屋中,清新的想起一如既往,雲舒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將楚月牙拉上了二樓,牙牀上,躺着一個人,正是九娘。
“九娘,我將楚小姐帶來了。”雲舒撲了過去,伏在九孃的牀頭,淚水連連,“九娘,你要撐住,不要……不要睡過去啊,你快醒過來。”
楚月牙緩步走到了九孃的身邊,那雙原本動人的眼睛緊緊的閉着,眉頭深深的皺起,似乎在忍受着什麼不能忍受的痛苦,胸脯的起伏很大,好似呼吸十分困難,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似地。
她的臉上依舊蒙着薄紗,她是嫌棄自己現在的樣子吧,就算如此的狀態了,她也不肯解開面紗讓自己好好呼吸幾口空氣。
想起那畫卷中神采飛揚的絕世美女,楚月牙只覺得心中難受得很,全身似乎都在發痛似地,爲了九娘而痛。她到底承受了什麼?如果如同雲舒所說,她爲了自己,到底經歷了多少事情和磨難?
“九娘……求求你醒過來……”雲舒幾乎都要泣不成聲了,“我將楚小姐給你帶過來了,你心心念唸的女兒,你一直在默默注視着的女兒,現在就在你跟前了,你爲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呢?”
楚月牙動作僵硬的跪在了牀邊,看着牀上安靜的躺着的九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摩挲着。孃的手,原來是這種感受麼?軟軟的,叫人喜歡呢!
鼻子一酸,楚月牙的眼淚流了出來,張開了嘴脣,喉嚨沙啞了幾次,好不容才擠出一個輕輕的字來:“娘——”
低不可聞,楚月牙抽泣着,她原本就要有個娘了,對不對?還是一個很疼自己,爲了自己付出的娘?現在,她終於可以和她自由接觸了,她還想着鋪子一定下來,她就在此來看看九娘。
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娘,就算所有事實都指向這個事實,她也要她親口承認,她才能喊出來呀。
就當她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她就要這麼安靜的躺在這牀上睡過去,再也不肯醒來了嗎?她這樣叱吒風雲,被整個信陽都的人津津樂道,傳說得這樣神秘的人,就要這麼默默的去了嗎?
“不要!娘——不要!”楚月牙大吼着,“你醒過來,我還沒有真切的體會到有個娘寵着痛着的滋味呢,不准你睡過去!”
九孃的睫『毛』似乎大大的顫抖了一下,那一聲聲的呼喚,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入她的心中,將她從那軟綿綿的夢中喚醒了一般。
“上一次,不管是什麼原因,你離開了我,這一次,我好不容易得見你,還決定很善良的給你彌補的機會,你憑什麼又要離我而去!”楚月牙聲聲哭喊着,好似被前任附體了一般,只伏在九孃的身上哭着,“娘,你給我醒過來,你醒過來啊!我不准你死!”
“月……牙……”一聲低喃從九孃的口中傳出,“月牙……”
楚月牙猛然擡起頭來,看到了九娘緩緩睜開的眼睛,同樣的滿是淚水,不過去呆着一絲幸福的笑意一般,就這麼看着她。
“快,怎麼救你。”楚月牙立刻開口道,現在不是該情濃哭泣的時候,既然九娘醒過來了,那就還有機會,“告訴我。”
“從下往上第三層……左起……第二個小抽屜。”九娘緩緩的吐出了這幾個字,眼睛似又要閉上了,好像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般,“雲舒……被水。”
雲舒見九娘醒過來,也是一陣狂喜,立刻就衝出門去,準備水。
“什麼第三層……?”楚月牙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左起,第二個小抽屜……娘?”
九娘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艱難的呼吸着,似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九娘說的是哪兒呢?是什麼地方呢?只有她能救她,只有她能找到的地方……到底……
對了,知道了!電光火石之間,楚月牙猛然醒悟,只有她和九娘知道的地方,也只有她能到達的地方,一定是那裡。
楚月牙伸手『摸』出了金甲碧滴,帖子額頭,瞬間進入了空間之中,沒有絲毫的停頓,狂奔至那後面的兩間精緻小屋,直接將門踹開,也不管裡頭那平遠大將軍的屍體還在牀上的紗帳後面萎縮着,便衝到了那一壁的小抽屜前面。
上一次來,她看到過這些類似『藥』房放『藥』材的小抽屜,不過礙於那乾屍,不敢久留,這一次,直接數了三排,左起二格。
打開,裡面有一個小瓷瓶,這就是九孃的救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