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老太太稱病,除了姜氏母女,其餘人都沒進過香椿園,這日終於進來了,只是衆人心中卻不那麼安穩。
總覺着是有大陰謀。
蘇氏領頭進了鴻雅廳,老太太已在上位坐着了,依舊是那一派架勢,身邊站着個姜氏,廳下三太太已經坐着。
說來也奇怪,姜氏每日都是給蘇氏請過安後,再到老太太這來的,可每次她都能趕在其他人前頭到香椿園,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
請了安,衆人落座。
老太太提溜着一串瑪瑙串子,半闔着眼把夏顏喚道身邊,一臉疲憊憂愁道:“昨兒老爺託夢給我了,他一直嘆氣,說夏家子嗣不豐都是他的過錯,還責怪我不督促子孫開枝散葉,愧疚得我一夜沒有睡好。”
聞言,底下所有人都懵了,等回過味來,都齊齊變了臉色。
二太太以爲老太太這是要替自家男人納妾,忙笑道:“瞧老太太這話,咱們家裡這麼多孩子,怎麼就沒有開枝散葉了?”
“都是些姑娘有什麼用!”老太太立刻瞪起眼,隨即又話鋒一轉,指着底下的姑娘們怒道:“若都是顏姐兒這樣乖巧聽話的,倒也無妨,可你們瞧瞧有幾個是省心的?不是攀比就是挑事兒!”最後這話是對着夏禾的方向說的。
夏禾一臉無語,心知老太太是故意針對她,只是不知這次又是爲哪般。
訓完小的,老太太瞅了蘇氏一眼,又道:“如今大房只有邑卿、邑鵠兩個哥兒,二房只有邑駿一個哥兒,三房也只有邑宣一個哥兒,你們如此不爭氣,讓老婆子我百年後如何有臉面對你們父親,面對夏家的列祖列宗?”
“母親教訓的是。”蘇氏三妯娌低頭應是。
夏顏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乖巧笑道:“祖母不必擔心,如今父親跟叔叔們正值壯年,日後必定會爲我們添許多弟弟妹妹的。”
老太太舒了口氣,欣慰道:“還是你最懂祖母的心。”
說着又斜眼望向蘇氏,唉聲嘆氣道:“只盼着某些人不要蠻橫獨斷,霸佔丈夫寵愛,害我夏家子嗣單薄。”
如此明顯的含沙射影,在場有腦子的都聽明白了。
三太太偷瞄了眼蘇氏,心中也替這個大嫂覺得不值當,大伯不過是在大嫂房裡歇了幾日,老太太就如此編排大嫂,想當初大伯常年留宿姜氏房裡,怎麼不見老太太說半句不是?這人啊,一旦心偏了,就沒道理可講了。
再看蘇氏,依舊一副淡然姿態,等老太太說完了,她才慢悠悠道:“母親所言有理,既如此,我倒是有個不錯的建議,不如咱們府上也效仿京中貴族,從今往後立個規矩,根據花冊來分配丈夫到各個院子就寢的時間與天數。”
二太太眼前一亮,道:“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只是怎麼個分法?”
其餘人也都紛紛豎起耳朵。
蘇氏道:“按規矩,是由正妻分配,根據府中姬妾的數量,以及各人來葵水的日子進行分配,一般府中姬妾多於四個的,正妻可分得半月,其餘人等再平分剩下的半月,若少於四人,則正妻分得二十日,其餘人分剩下的十日。”
不等她說完,二太太叫道:“這法子好!”
三太太也點頭附和。
怪不得二太太如此高興,實在是因爲整個夏府裡,夏二爺是最愛拈花惹草不學無術的了,前不久他纔剛納了第三個姨太太,已經有將近一月沒有進二太太的房間了。
至於三太太,她是無所謂,夏三爺至今沒有納一個妾,所以有沒有花冊對她而言沒有區別。
這邊二太太欣喜若狂,那邊姜氏卻是如遭雷劈,臉比紙白。
若真按蘇氏所說的法子來辦,如今大房有一妻兩妾,那麼姜氏一月裡就只能分得五天,這讓以往夜夜恩寵的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姜氏連忙向老太太遞眼色,急得眼眶泛紅。
老太太也不滿這個主意,本來就是,她是想減少大兒子去蘇氏房裡的次數,才說了前面的話,若按照花冊來,反倒就幫了蘇氏,她自然不幹,當即板着臉厲聲道:“折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作甚,別畫虎不成反類犬!”
正樂呵的二太太一聽這話臉上笑意褪了,道:“母親,是您說擔心有人專寵會影響子嗣的,怎的我們想出了好法子,你反倒不同意了?”
說罷冷眼瞪了姜氏一眼,滿眼的埋怨。別以爲她不知道老太太是爲了誰才反對的,姜氏那焦急的小眼神她看得真真的呢!
她惱姜氏,姜氏又何嘗不惱她,這兩個以往連成一氣的小夥伴當場就隔空互瞪了起來。
夏顏見二太太反骨,心中也頗爲不忿,道:“二嬸,話不是這樣說,我們封都城到底不比京城,若是按照京城的法子來做事,做的不好豈不是惹人笑話?再說了,父親叔叔們也不定同意。”
二太太冷哼,道:“長輩說話,有你開口的份兒嗎?”
夏顏還是第一次被當面呵斥,心中惱羞不已,立馬紅了眼,委屈地向着老太太哭訴起來,老太太見寶貝孫女受委屈,抓着二太太就是一頓訓斥。
一時間,鴻雅廳裡就只剩下老太太的喝嗎聲,二太太跟姜氏母女的爭執聲。
至於蘇氏,她說完自己的提議後就不再開口了,悠閒端着茶看二太太跟姜氏母女互掐。
夏禾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無聊得快睡着了。
這件事的最後,是一羣人被老太太趕出了香椿園,花冊的事也不了了之。
至於二太太跟姜氏母女,一出香椿園三人就躲到了一邊,看來還不打算結束同盟關係。
聽人吵了大半天,回到蘭溪苑早膳時間都已經過了,蘇氏草草用了些點心,就權當是用過早膳了,隨後去書房看書。
只是她剛坐下凳子還沒有焐熱,老太太那邊就派了人過來。
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翠喜,見了蘇氏她福身道:“老太太讓奴婢來傳話,說讓大太太估量着些,不要延誤了夏家的子嗣大業。”
一句話讓蘇氏心如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