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柳月生去見趙勻，明歡回了自己的院子。
雲衣湊過來問：“如何，那柳公子怎麼樣？”
明歡想了下：“人很不錯。”
雲衣來了興致：“那小姐你對他可有什麼想法？”
明歡搖頭：“沒有，柳小公子他有心上人。”
雲衣失望，雖說她也不滿老爺的做法，但還以爲能看見一樁良緣。
景紈倒是一臉平靜地站在一邊，小姐能不嫁去江南自然再好不過，江南那邊離何家太遠。
明歡對男女情愛並不是很上心，對柳小公子也並沒有什麼感覺。她現在比較關心自己的生意。
“景紈，最近花坊那邊經營得怎麼樣？”
“天氣轉暖，花坊那邊新出不少花種，生意不錯。”
“玉器閣呢？”
“還是老樣子。”
明歡只好繼續癱着，一想起等會還要繪圖，頭疼。
景紈突然道：“小姐，何沅小姐邀您過幾日出去踏青。”
表姐？
明歡點頭：“好啊，你去跟表姐說，三日後我去將軍府找她。”
“還有一件事，順陽王府那邊說讓花坊送些蟹羅蘭過去。”
蟹羅蘭，產自順陽。
明歡來了精神，天家的人來歡喜花坊買花？
“這幾日蟹羅蘭開得最好，適宜剪下，明日景紈陪我親自去挑花送去順陽王府。”
景紈點頭應下。
玩了一天，明歡也累了，洗漱完拿着蘇言大師的筆繪幾幅圖稿便睡下。
第二天一早，明歡匆匆起來洗漱，要去花坊挑花。
花坊裡生意還算不錯，大堂內有不少人在看花。
花坊裡的管事見明歡來了，將她引入內院，笑道：“小姐今日又來給將軍府送花嗎？”
“不是，我來挑順陽王府要的蟹羅蘭。”
管事心下明瞭，順陽王突然被召回京都，眼下應該是聖上面前的紅人，王府的花怠慢不得。
明歡挑了幾支開得正盛的蟹羅蘭，藍色花瓣微微蜷起，黃色的花蕊散着香甜氣息。又拿了幾支含苞待放的蟹羅蘭，便於這幾日入水綻放。
“不若再拿些花種給我吧，聽說太妃娘娘也是個愛花之人，對侍花一事頗爲精通。”
明歡想着，順陽王府的明太妃應該是想念順陽了，如果王府裡種下蟹羅蘭，也許能緩解一下思念之情。
明歡想着左右無事，她還是親自去送一趟花，也好和王府裡的下人們說說護養的法子。
順陽王府離花坊不遠，明歡帶着景紈一路疾步，不過一刻鐘便到了。
明歡瞧着這王府建造的氣派，大概因爲是皇子的居所，隱隱有些威嚴，不過因爲建造不久，缺了沉穩。這一點倒不如鎮北將軍府，將軍府世代累積，漸漸有了世家風範。
在下人的帶領下從偏門進去，穿過亭臺樓閣，繞過觀景池塘，明歡再一次感嘆王府的華麗，畢竟她此前也就去過將軍府，但府內的舅舅表哥表姐都偏好舞槍弄棒，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
到了一處花園，明歡眼睛一亮。
傳聞說明太妃娘娘愛花果然不虛，此處的花種類繁多，料理得極好，眼下開得正盛。
春日溶溶，一旁的桃花灼灼，園子裡百花爭豔，煞是好看。
忽的有人從假山後面繞出來，還在跟身旁的丫鬟說話。
“沒好好安頓就上任了，一大早的人就走了……”
明歡還沒看清就被引路的下人呵斥：“還不快行禮！”
明歡低下頭跟着下人行禮。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起來吧。”
明歡擡頭一看，眼前人大概就是明太妃娘娘了。
太妃娘娘看起來倒很是仁慈溫柔，周身氣度尊貴，一看就知道是世家靜心教養出來的女子。
明歡心撲通的跳，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皇室，幸好太妃娘娘和她的外祖母有些相像，讓她安穩些許。
“你是花坊來送花的小姑娘？”
“是。”
明太妃揮手讓身後的婢女接了花，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愣。
這面容……和從前那位女將軍未免過於相似。
明太妃一時恍惚。
她和何玉的母親同爲世家女子，頗有些緣分，感情甚篤，一直將她當做姐姐看待。何玉出生時她也不過十歲左右，可以說是看着何玉長大的。
那孩子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沒個女孩子的樣子。大好年紀偏要去軍營裡受苦受累，後來更是要請纓前往漠北助父兄。
等婚假之時，難得有了女兒家的情態，卻又不顧一切嫁給了一介商人。
那是個單純熱烈的奇女子。
明歡見太妃娘娘盯着自己，疑惑道：“娘娘？”
明太妃回神，搖頭笑道：“想起位故人，一時走神。”
看着文靜乖巧的明歡，明太妃不知爲何心底油然而生喜愛。
“太妃娘娘，民女這裡有些蟹羅蘭花種，您要是喜歡，可以讓府裡的花匠栽種。”
明歡恭敬地奉上荷包。
太妃示意婢女接過，對明歡道：“你有心了。”
明歡正要告退，她還要找下人教他們種蟹羅蘭。
明太妃卻道：“陪我這個老人家聊聊天吧小姑娘。”
明歡微訝，但看着明太妃眼裡落寞，竟有些心疼。
“嗯。”
明太妃伸手過來，明歡受寵若驚地扶着。陪着明太妃慢慢踱去涼亭。
“你是花坊的管事？”
“嗯。”還是花坊的主人。
“怎麼稱呼？”
“娘娘喚民女歡喜就好。”
趙勻不許她出去用趙明歡這個名字，說是怕遭人嫉恨，明歡很能理解，而且歡喜是母親給她的乳名，只是，不知爲何，聽到歡喜二字，太妃娘娘情緒似乎更加低落。
“歡喜……是個好名字，你父母想必很疼你。”
明歡對太妃甜甜一笑：“是呀。”
後面的景紈一言不發，面上本就冷淡，現在近乎冷漠。
明太妃看着明歡，眼中疼愛更甚，但也有濃濃的心疼。
都到這份上了，她那還能不知道呢。
此前她就知道聞名宋國家歡喜花坊是趙家的產業，這小姑娘又是京都花坊的管事，肖似玉兒的臉，又叫做歡喜……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太妃娘娘，您別難過。”明歡擔心地看着明太妃。
明太妃發覺自己落淚，用羅帕輕拭：“小姑娘……我能叫你歡喜嗎？”
明歡點頭，這有什麼不能叫的。
“歡喜……你家裡人對你可還好？”
明歡不知道明太妃緣何發問，但還是乖巧道：“很好。”
明太妃道：“那就好，那就好……”
明歡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是怎麼了，稀裡糊塗地陪着她聊了一個時辰，最後要回家了，明太妃還有些念念不捨。
明歡想，莫非自己真的太招長輩疼愛？畢竟外祖母和舅母見了她都很熱情。不過太妃娘娘對她倒像是久別重逢似的。
明歡喜歡太妃娘娘，想着還是再去查查順陽還有些什麼花，多送些來順陽王府。
明歡走後，太妃身邊的大丫鬟紅秀道：“娘娘爲何不告訴趙小姐？”
明太妃嘆氣：“我又何嘗不想，只是，京中山雨欲來，她又和趙家，何家，甚至外祖世族顧家都有關係，若是傳出去，順陽王府免不了結黨營私的罪名。”
紅秀又道：“起碼日後能私底下見見，好過兩地分隔。”
這倒也是，明太妃稍覺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