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傷心處,卻是舊相識

星空下,江南躺在篝火邊的草地上怔怔地發呆。

“誒,江南,你在想什麼?”那女子坐在他旁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他喃喃道:“我是在想……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我總覺得我有些……”

“什麼?”她笑了笑,“你懷疑你自己不是你自己了嗎?”

他點了點頭,道:“嗯——我總覺得我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確實,他本想板着臉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是他卻又很是喜歡和人說話,甚至主動地想和人交朋友了。難道這是受了她的影響?

“什麼嘛……”她道,“既然覺得不像,那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不就像了嗎?”

“哦……”他點了點頭,“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不知道的話,那就等知道了再說嘛。”她又笑道。

“啊!那我想到了。”他坐了起來,“我練一下所謂的心法好了。”

“是《龍吟秘笈》裡面的心法嗎?”她問道。

他搖頭,道:“不是。我都說了我沒有《龍吟秘笈》了。”

“呵呵……”她澀澀地笑了一聲,“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如果有的話,你拿出來練一下豈不是更好?說不定你還能保護我呢。”

他擰着眉毛想了想,道:“也是。”

“那就拿出來練啊。”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他卻搖頭,道:“可是我沒有。”

“啊……”她有些失望,“那江湖上的人幹嘛都說你有呢?”

“因爲……”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住,搖頭道:“不能說的。”

“你知道《龍吟秘笈》放在哪裡,對不對?”她語出驚人道。

他搖頭,道:“我不知道。那個大叔只是跟我說了幾句話而已。”

“那個人告訴了你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他卻搖頭道:“我不能說的,因爲我答應了他。”

“什麼嘛……”她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不說就不說,幹嘛神秘兮兮的樣子。”

“不是啦……”他搖了搖手,“只不過是答應了的事,就一定要按照答應的去做。”

“不說就不說,還解釋什麼。”她扭過頭去,“反正我也懶得聽。”然而她心裡卻是很想江南屈服,然後乖乖地說出來。

但他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了,免得我進退兩難。”

“你……”她瞪眼看着他,許久才搖搖頭道:“算了。懶得跟你說。”說着,她便站起身來走開了。

“誒——你去哪裡?”他有些關心地問道。

“當然是找地方睡覺,找個沒有色狼的地方!”她頭也不回地憤憤道。

“我……我惹她生氣了嗎?”他有些奇怪地擰着眉毛,總覺得他還連帶着招惹到了他心目中的女神,因爲那女子跟她實在是很相似。

他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練起心法來。

但是他卻不知道,同時間,他正在突破修仙第一階段:“驅念”。

四周一片靜謐,偶爾幾聲蟲鳴響起。

風輕輕地拂過他的頭髮,撩動他的衣袂……

心靜下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能聽到許多聽不到的聲音。

遠處似乎有流水“淙淙”的聲音,還有水衝擊在卵石上的聲音。他甚至還能聽到流水中游魚遊動時發出的聲音!

太奇妙了。他不禁想要驚歎起來。但是他剛剛有這個念頭,就發現那些細小的聲音頓時消失了。

他有些奇怪地睜開眼,往四處看了看,忽然又發現一道流光在天穹中劃過。

但這次那竟是一道玄黑色的流光。

他不禁更加奇怪了。會有黑色的光嗎?

他聳聳肩,心道:“算了,繼續練吧。”想到這裡,他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開始默唸起口訣來。但是他忽然間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將口訣背熟,便將懷裡的那本無名書拿出來,打開放在了膝上,接着顫動着的火光用心地看了起來。

月光與火光交疊,靜靜地披灑在他身上,幾點疏星眨巴眨巴眼睛,用童稚的目光好奇地看着他。

黑暗中四周開始靜謐起來。

忽然,一陣微風吹來,翻動了他膝上的那本書。

書頁急速地翻動起來,江南微微一驚,雙手立即抓住那書,卻見那書已經被風翻了約莫有一半的頁數之多。

他往那書上看去,卻發現那幾頁竟是寫着:衝穴之法,或在於用武家內功衝破,但此法極難,非高手難爲;另一法爲以靈力衝破身體中幾處穴道便可。其口訣如下:靈運丹田,氣衝氣海。氣隨心動,遊走全身。手腳雖定,仍在我身。身不動時由心動,體難控時以念控。雖有穴而無穴,雖不動而有動……

他草草看過,覺得沒什麼,便翻回開始的幾頁,默背了一下口訣,然後靜下心來默唸口訣,靜下心來修習心法。

他用心去傾聽遠處傳來的一丁點的聲音。

那有些悽慘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起來,在他耳邊開始變得響亮起來:

“救命啊……”

他猛地睜開雙眼,心中一驚:“誰在喊救命?”

江南立即彈身而起,怔怔地站了許久,想了想,然後拔腳往聲音來處跑去。

月華如冰水,極冷。

南宮天玄很是輕視地看着身前的道人,道:“喂,那個叫‘貧道’的,你怎麼在這裡搞偷襲啊?你該不會是女扮男裝,想要抓我回去當你相公吧?”

那道人早就被打趴在地上,一個勁地哼哼:“南宮大俠……我對不起你……我一時鬼迷心竅,竟然想要偷襲你,對你下手……我錯了……你就放過我一條狗命吧……救命啊……”

南宮天玄打了個哈哈,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看在你很不像男人的份上,我就再放過你一馬吧。不過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可就要……嘿嘿……我可就要送你進宮當公公啦!”

“是是是!”那道人狼狽地爬起身來,對南宮天玄哈腰道:“謝謝南宮公子。”說着便要帶着周圍幾名趴下了的兵士逃走。

“慢着……”南宮天玄忽然喝道。

“您老還有什麼吩咐啊?”那道人臉色變成豬肝般的紫醬色,顫聲道:“請,請吩咐……”

南宮天玄微微笑了笑,道:“我如果沒猜錯,你應該還想去對那位叫江南的小兄弟下手吧?”

“啊——不敢不敢!”那道人立即猛地搖起頭來,“小人不敢。”

“小人?有什麼不敢的?”南宮天玄搖搖扇子,“你心裡想的,我怎麼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江南這個人,我南宮天玄要定了,要是你敢在他身前出現,嘿嘿,我就直接讓你痛不欲生。要知道,我南宮天玄的那個外號‘天旋公子’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要是我高興起來,能玩得個天旋地轉。”

“是,是,是!”那道人立即哈腰點頭。

“對了,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道人,你叫什麼來着?”南宮天玄轉過身去便走。

“小的,小的叫‘鬥來道長’……您老慢走啊。”那鬥來道長見南宮天玄轉過身去,恨不得從地上撈塊大石頭扔死他,但是他卻敢想而不敢做,只兩腳一跨,往反方向跑了起來。

“哈哈……”南宮天玄搖搖扇子,“天道我逍遙,逍遙江湖行!”

江南從老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南宮天玄的身影,再看看那鬥來道長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子,心中不禁明瞭: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爲是什麼事。不過既然南宮天玄好像還有什麼事要辦的樣子,我就不用叫他了。

看着南宮天玄漸行漸遠,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他轉過身來,就忽然發現了一件很離譜的事:

他迷路了!

他不由得覺得很好笑。

他剛剛跑來的時候,確實沒有注意到自己迷失了方向。

他擡頭,卻發現能拿來辨認方向的北斗星不知何時隱去了。他不禁搖頭,心道:屋漏偏逢連夜雨,運氣真“好”啊……哎呀,那位姑娘還在那裡睡覺呢,要是她又有什麼危險怎麼辦?

他轉念一想,卻發現自己是在擔多餘的心:那姑娘之所以有危險,還不是因爲她和我在一起?我離開,其實未嘗不是件好事……再說了,她武功比我好,我操心有什麼用?

他苦笑了一聲,心中卻有一絲不忍離開的感覺。

因爲她長得實在像她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前方不遠處有個山洞,那個山洞,似乎有點光亮。

難道那裡有人?他有些高興地往那光亮走去。

“沙沙沙——”他走着走着,就隱約看見了那光亮發自於何處。

那是幾點懸浮在半空中的鬼火,鬼火幽幽地懸浮在空中,發出了淡淡的幽光。

那幾點鬼火有些恐怖地搖曳在微風之中,卻始終沒有熄滅。

他的腳步開始放慢,但是好奇的他還是忍不住往前走。

可是,他又覺得這樣貿貿然地前進有些不妥,便彎下身來隱在草叢之中,輕輕地扒開兩邊的半人高的雜草,有些“鬼鬼祟祟”地往前走。

忽然,前面傳來了低低沉沉的人聲。

“公主,不知您是否得手了?聖上還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還沒呢,我正在努力着呢。不過說來說去,嘻嘻,還是得謝謝柴公公你的情報,要不然,我怎麼能那麼快就接近他呢?”

聽到那交談的聲音,江南的雙眼不由得用力一睜,頓時當場呆住!

“那就好。不過公主,你可以定要事事小心啊。剛纔聽說……咦——慢——”

一聲暴喝傳來:“誰?誰在那裡?給我出來!”

江南被那暴喝聲一驚,回過神來,但是卻發現有一件事已經來不及了!

那就是逃。

他發現自己身前已經站着兩個人。

他滿眼怒意地站起來,指着那人喝道:“竟然會是你!”

“是……是我。”

“啪——”還沒來得及回神的他只覺胸口一麻,接着全身就忽然被定住了,動也動不了。

唧唧的蟲鳴聲,開始響起。月色幽幽,照着被微風撥動着的小草,一派安詳的景象。

但是誰又知道,這安詳之中,卻隱藏着無盡的陰謀與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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