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之上,巨大的血煉魔猴低聲啼哭的聲音,一時傳遍天地。
而那猴子,則伸出手去,爲魔猴按住了傷口,口中亦是低聲啼鳴。可那橫陳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的魔猴卻似乎不領情,奮力伸出手來,就像捏住了一隻螞蟻一般一把抓住了猴子。
那猴子卻沒有掙扎,靜靜地讓血煉魔猴抓在手掌心中,讓它將自己抓到了魔猴眼前。
那魔猴的雙眼依舊碩大如月,血紅色已經是消失不見。
它輕輕地開了口,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家……”
那猴子聽了這字,似乎能感受到血煉魔猴的悲痛。
因爲魔猴的眼中,倒映着一幕幕曾經存在過的場景……
沖天大火,森林被焚,許多隻猴子慌亂地逃竄着,可那火就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往它們身上撲,將它們一隻只地燒死。
一隻小猴子被一隻母猴子用力地拋擲出去,在空中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大火吞噬,化爲輕煙……
悲啼一聲的它被摔入另一團火中,全身皮毛被燒了大半,但它卻還是打着滾兒將火撲滅,然後衝進了森林之中。
可是它還沒衝出幾步,便被七人圍住了。
那就是天殺七絕。
它掙扎、反抗,可是無濟於事。
他們給它套上了許許多多的重物,將它與其他倖存下來的猴子一樣鎖在鐵籠子之中,然後每天帶着它們到墳場、亂葬崗去,讓它們吹盡冷風,飢寒交迫。
接着,他們又將一些東西灌入了它的口中。
那是很苦的東西,可是它還是被逼着喝了下去。
接着它的骨骼便開始變化,變得粗大起來。
但事情並沒有這麼結束,它還被帶到了一個有着許多石頭圍着的地方,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鬼怪妖邪。那些輕飄飄的東西不斷地騷擾它,毆打它,甚至附在它身上,想要將它的肉體控制住。
但是它卻奇蹟地存活下來,反噬了那些魂靈。可是它的心,卻在反噬之中被惡念包裹了。
它也就成了血煉魔猴。
它不再有自己的想法,只想着聽着那些人的命令去殺人。
不然,它就會承受許許多多的苦痛……
可是這次,它卻沒有下得了手。
它從看到小猴子開始,心就微微有些顫動。
那可是自己的同類啊!
所以它出腳的時候,是故意緩了自己的速度,也減了力道,然後自然而然地裝着倒下。
它只想放過這隻猴子,讓這猴子知難而退。
可是它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殺死。
它的死穴只有一個,那就是天靈蓋上的一處巴掌大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已經刀槍不入。
可是那猴子的運氣就是那名好,一擊而中,一擊必殺!
血煉魔猴卻沒有生氣。
它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解脫。
嗜殺的心,終於不再。
它戀着自己的母親,想着那個曾經的家……
雪花飛落,好美啊……
也不知道在天上的母親會不會看到?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竹林,一棵竹子上,站着的,正是那隻拿着一根香蕉的母猴……
※※※
“轟……”
血煉魔猴的手,無力地垂下,摔在了地上。
那猴子怪叫一聲,雙爪捂着臉悲啼起來。
“呔——死吧!”一聲怒喝,自天空中傳來。
原來這“天殺七絕”一見血煉魔猴被這猴子一擊殺中後腦勺,都不由得怔了一怔,接着再見魔猴手垂落下來,知道魔猴已死,都知道了一件事,立即從天上飛衝下來,急速地奔向了那猴子。
說什麼也不能讓這畜生得到血煉魔猴的精元!——這七人心中都這麼想到,同時都想着將魔猴的精元據爲己有。
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
墨黑色血泊之中的血煉魔猴的屍體開始發出玄光,將白皚皚的雪映得黑乎乎的。接着,亮光自魔猴剛剛拖着那猴子的掌上煥發出來,然後亮光迅速凝聚在一處,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球,但見白光一閃,光球在空中劃了一條美麗的弧線,衝入了還在悲啼的猴子頭顱之中!
“啊——”七人一見此景,不由得心疼大叫起來,“我的魔猴精元!”
他們七人在空中面面相覷,自己心知肚明:這血煉魔猴是七人心血結晶,凝聚了許許多多的怨靈之氣,已然是魔猴體內的一種奇異的氣,如今魔猴死,凝聚爲相當於厲鬼一千五百七十六年修行的精元,自然是可以助長人的修爲,當然,助長修爲的同時,也會增長人的戾氣與嗜殺之心。可如果讓他們選擇,他們可是寧願選擇每天殺人千百而換來千年道行!
如今這精元被這怪里怪氣的猴子攝取去,他們七人可是生氣得很,這麼多年的幸苦,竟然就這麼泡了湯,想到這裡,不由得怒從中來!
當下,“天殺七絕”劍拔弩張,對着那猴子施用起惡毒法咒來!
那猴子正在悲啼之中,忽然感覺全身暖暖的,接着怪聲不斷,自己身體內的骨骼居然開始互相碰撞,發出“咯咯”的怪聲來!
可就在這時,天上一道黑褐色的閃電劈下,正中那猴子的頭顱。
這一劈,令它只覺一失,登時昏死過去。
那“天殺七絕”眉上一擰,大覺可惜,怒氣也猶然未消。
這千百年的道行,被附在這猴子身上,果然是浪費!
※※※
“吼——”那有着虎頭的獸人自喉嚨中發出一聲怒吼,接着雙爪一揮,整個人飛騰而起,往江南這邊衝來。
江南整個人被摔趴在地上,一聽吼聲,便擡起頭來,立時見到獸人飛衝而來,卻也不畏懼,將嘴皮子一扯,露出一絲笑來:“單打獨鬥?我喜歡!”說罷整個人從地上躍起,一腿掃出。
那獸人卻也不懼,亮開胸膛給他打,自己雙爪卻狠狠地撓出。
江南一見這招,剃眉道:“我纔不跟你玩這個哩!”右腳踢出,在獸人胸膛上一蹬,整個人卻是倒飛了出去。
那獸人一見江南倒飛,不由得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咕嚕嚕”的怒吼,雙腿一蹬,追了上去。
江南人在倒飛之中,忽然想到一事:爲何不試試看用御劍術?
一想到這,他便嘴角一笑,右手直指獸人,口中真訣一吟,自指尖引出靈力飛纏而出,再一舉,竟然將那獸人給御起來!
“嘿嘿嘿!”江南一笑,將整個獸人舉起,然後以自己爲軸,把獸人狠狠地往四周甩去,只見黑光一閃,有五名離得比較近的獸人被掃飛開去!
其他人一見江南此招,不由得心生佩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當是時,許多修真之士盡皆仿效江南之法,也不御劍與獸人格鬥,而是驅動真訣將獸人御起當做自己的“仙器”來打飛其他獸人。
這一下子,整個局面又有了很大的變化:血煉魔猴已死,怨靈也就囂張不起來,都逃散開去,而許多獸人則被人御起來四處亂轉,如同被一條看不見的鞭子綁住一般亂砸一通,將其他獸人砸得怒氣橫生,連連對着自己的同類出了殺招,但殺招一出,被御起的獸人一死,那些修仙之士便又念動真訣,御起其他活着的獸人,如此一來,反而是借獸人之手而殺了不少獸人。
耶律鵬見此不由得勃然大怒,自己帶來的獸人被人如此戲謔,天殺七絕又在那裡暗自神傷,自己如何不氣?當是將手一揮,怒道:“可惡的傢伙!”但是他也不敢再爭鬥下去,畢竟自己與獸人相比,那可是天淵之別,獸人尚且不能近修真之士之身,何況是自己?於是心中拿定主意:三十六計走爲上!
他扯起嗓子高聲叫了幾聲,讓獸人都停手,然後又揚聲對“天殺七絕”道:“風緊,扯呼!”
天殺七絕一聽暗語,猛然回過神來,拂袖御劍而逃。
至於耶律鵬,則領着剩下的獸人從極巔山上縱身而下,消失在雲端之中……
雪還在下,雪上的印跡,見證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贏了!”
不知是誰歡呼了一聲。
但衆人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了。
滿地都是自己同門的屍體,四處鮮血橫流,自己身上猶然血跡斑斑,血腥味四處瀰漫,叫他們如何高興得起來?
但是衆人還是鬆了一口氣,心頭中如同放下了一塊千斤重的巨石一般,都兩腿一散,坐倒在地,看着滿地殘雪,又再想到現在存活的不過三十多人,不由心生悲涼悽苦之意……
江南見獸人已經退去,心中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迅速潛至夢紗身邊,看着橫躺在雪地上的夢紗道:“夢紗,你沒事吧?”
韓夢紗本欲哭出來,但一見江南出現眼前,便忍住不哭,咬脣嗔道:“你怎麼纔來啊?我差點就有很大的事了!”
江南搔搔頭,面帶歉意地說道:“夢紗……姐……我真是對不起你,這麼晚來救你……不過,你躺在地上不冷麼?”
“什麼不冷……嗚嗚,我都快凍死了。快,快給我解穴。”夢紗哆嗦着說道,不知不覺中,幾滴淚水竟然流了出來。
江南點點頭,道:“好。”說着解開夢紗穴道,又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
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偏偏就在此時,山下又冒出一夥人來,接着一聲囂張的聲音傳來:
“目無王法的修真小子,都給我聽好了,繳械者不殺!從良者有獎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