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孤情斷影(二)

奔了一陣,已遠遠拋開了那三人,青衫蒙面人這纔回首注視斜歪在馬背上的張小寶,見他面呈青色,口泛清水,面部抽搐,上氣不接下氣,忙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幾下,嘴裡驚道:“賢侄,大伯我來晚了,竟沒想到你被那廝做了手腳,若再遲一會,只怕性命都沒得了。”邊說,邊把張小寶扶正。

張小寶頓覺身心一爽,痛覺已無。喘息得片刻,回過頭來纔要道謝,只見那人扯了蒙面布,露出一張微帶青色的臉來。

張小寶驚得張開了嘴,半晌合不攏來。那人笑道:“賢侄,那晚只因泰山派兩個狗賊在莊上做鬼,要打你張家的主意,我只恐他們要變着法子害你,不敢讓你離他們太近,沒讓你住正堂,所以怠慢了你。望賢侄不要介意,大伯……我……後來想請你去我房裡安歇,沒想到那兩個狗賊竟找到了你,只可惜我來遲一步,竟被他們將你打得昏死了過去。大伯我愧恨死了,只道你已不在人世了,也顧不得去看看你,便要尋兩個狗賊拼命,替賢侄報仇......賢侄,後來你如何又醒過來了?也不告知大伯我一聲,便不聲不響地走了?”

張小寶怔怔地望着他這一張一合的嘴巴,心想我剛離狼爪,又入虎口,只怕這回再難出生天了。聽這廝的口氣,似還以爲我不知他的底細,我便權充不知,哄他一時,再尋機逃走。便道:“那晚我被崔老二打得昏死了過去,醒來時不見一個人,卻聽得後院有人打鬥,我怕他們又來打殺我,便悄悄地走了。”

裘萬江道:“我原本要待打發了那兩個狗賊再來......再來照料你的後事,不料我似聽得還有夜行人在旁窺伺,故是耽擱些時,也不知那崔氏兄弟是死是活?回來後又不見了你,還只道是什麼人弄走了你,害得我四處追尋,只恐你會落得屍骨不全,卻叫大伯我如何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孃?”

坐下灰馬雖馱着兩人,但仍然奔走如飛,眼見得越走越荒涼,張小寶暗暗焦急,仍不識破地驚訝地問道:“彭大伯,我們這是往那兒去?”

裘萬江道:“我那落英莊是再也不能去了的,

那崔氏兄弟若死了,只怕泰山派的人便要來尋仇,若沒死呢,那兩個狗賊也要去搬兵的,所以我們須得另找落腳處。賢侄,我已覓得一個去處,待會你便知道。”

不一會兒,便來到三十里外的胥山,張小寶茫然四顧,不知這是什麼所在。清霧中只見遍山樹木花草,鳥鳴翠綠,風送芳香。那馬穿過一道山間小路,路旁的樹木越來越深,山中的霧氣也愈來愈濃,轉眼來到一個佈滿青騰的石壁下,裘萬江道:“便是這裡了。”。

下馬之後,張小寶提着包袱,乘那裘萬江拴馬之際,悄悄將裡面的霹靂子母彈和那柄劍藏在身上,不料裘萬江甚是精明,只聽他道:“賢侄,那包袱裡面是不是還有火器呀?有的話卻不可瞞着大伯我的,弄不好便要傷着了你自己。”

張小寶正將短劍束在褲帶裡面,聽得他如此說,心裡不由暗暗吃驚,連忙道:“火器卻還是有一枚的,乃是我爹爹生前給我的,叫我時時帶在身上,不可給了任何人。”暗想若這廝來搶,我便要抹了禁制與他同歸於盡。只是這廝的武功比剛纔那灰衣人還高,我若現在打將出去,只怕也要不了他的命。

張小寶雖然見裘萬江那不懷好意的笑,非常噁心,但是見他沒有再強求自己把子母彈拿出來,心裡稍稍寬心。就在張小寶盤算如何逃出魔掌時,就將裘萬江已將一處石壁上的青藤拂開,露出個洞來,並朝他喊道:“賢侄,我們暫且住在這裡吧,裡面酒肉吃食俱全,不至虧待你的。”

張小寶雖知裘萬江想囚禁自己,但還是試探地道:“彭伯伯,我還須到京城趕考的,如何能在這裡耽擱?”

裘萬江道:“不妨事的,大伯和你敘敘話,便送你去趕考不遲。”說罷忙拉着張小寶走進洞去,但見裡面漆黑一片,張小寶故意頓足不前。裘萬江嘴裡一絲笑聲說,別怕,馬上就亮了。說話的同時,裘萬江已點燃兩支蠟燭。張小寶把眼一掃,裡面食用諸物果然俱全。再看洞內寬敞,竟不知有多深,隱隱聽得裡面流水潺潺,似有陰泉。

裘萬江又在洞裡燃起一堆篝火,拿出兩腿鹿

肉道:“賢侄,來來來,同大伯喝杯酒,烤些肉吃,只怕你還沒吃早飯吧?”

張小寶搖頭道:“小侄向來不沾酒的,彭伯伯,你自個兒吃吧,小侄不餓。”

裘萬江望了望張小寶,微微笑道:“也罷,也罷。賢侄呀,你爹爹在世時,曾說他若有個什麼差池,便叮囑我務必要多多關照你。唉唉,想不到他果然便出了事,呃——他那物事是什麼時候給你的?你爲何不好好保存?卻被那五毒教的狗賊給毀了?”

張小寶心知其故,佯作茫然道:“什麼物件?”

裘萬江道:“便是那武林秘籍呀!我來時遠遠聽得那灰衣人道:‘真正氣煞了我,這武林至寶竟毀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又聞得有火藥味,地上一片餘火,還有那兩具狗賊的屍首。唔唔,想來是他們搶了你的武林秘籍,你便用火器燒燬了這秘籍和那兩個狗賊?”

張小寶點點頭道:“正是,若大伯再來遲一步,小侄便再也見不到你了。多謝大伯救命之恩,小侄......小侄卻是無以爲報的。”

裘萬江笑道:“賢侄說哪裡話,大伯答應你爹爹要好生照料你,自是應該盡力的。他媽的,只是遲來了一步,否則......否則那秘籍也不至毀了的!”說罷臉上露出恨恨的神色。

張小寶心裡卻正思量如何逃脫,見裘萬江恨恨不語,便道:“大伯,小侄不恭,卻要......卻要上毛廁了。”說着竟朝外走去。

裘萬江怔了一怔,忙搶將出來,拉着張小寶來到一堆毛草旁,道:“賢侄,便就在這裡出恭吧。”自己在旁一邊窺視,一邊還啃着鹿骨頭。

張小寶沒法,蹲了蹲,又將短劍紮好,與裘萬江回到洞中。只聽般若萬道:“賢侄,你且背誦些秘籍上的武功心法讓大伯我聽聽,看你記得多少?”

張小寶瞠目道:“小侄如何記得?便是捧在手裡也不認得呀。”

裘萬江搖頭笑道:“賢侄何必過謙?你若不識,你身上那內功又是誰教的?”

張小寶茫然道:“我身上哪來的內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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