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得一會,張小寶等人來到一片棗樹林,這裡離紫月客店也不過四五里路,四下裡一片漆黑,五人正要穿出棗樹林,忽聽有人怒聲道:“這是什麼狗屁!老孃就不信邪,先試試你的斤兩!”跟着只聽一陣激烈的刀劍碰撞聲,有人在林中打鬥。
張小寶等人走近一看,居然有兩幫人馬立在棗樹林的空曠地裡,兩幫人馬分兩邊立着,左邊有十來個人,右邊則只有五六個人,中間一男一女各執一柄長劍,立在右邊的男子年約三十多歲,夜色中只見他着一身灰色長袍,手中長劍一招緊似一招,將對方殺得頻頻後退。立在左邊的女子年約四十,一身勁裝打扮,雖見她出劍快疾,招式不凡,可仍不是那男的對手。那男的穩操勝劵,卻絲毫不吭一聲,步步爲營,手中劍招卻只有幾路看似很簡單的套路,翻來覆去的沒什麼大的變化,但卻逼得那婦人頻頻後退。
張小寶掃了一眼兩邊的人,卻見在客店見過的那白袍書生與他妻子立在右邊的人羣中。另有四人立在他們身邊,卻不見慕容瓊她們。心下不由暗暗吃驚:阿瓊她們莫非跟丟了?怎會不在這裡?這白袍書生夫婦從哪裡請得這些高手?竟然把對方殺的頻頻後退?正想着,忽聽那婦人一聲慘叫,身子跌到在地,轉目望去,竟是身首各異,被那漢子揮劍殺了。兩邊衆人無不吃驚,似都沒想到這漢子手段如此狠辣,只見那灰衣漢子不聲不響將劍上的血用巾絲抹去,緩緩地回到右邊的人羣中。左邊一干人吃驚地呆立了好久,忽見一人大怒道:“陰險狗賊!你我今日便見過生死!”只見寒光一閃,這人騰身而起,揮劍直襲那書生,卻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
那灰衣漢子依然不聲不響,又抖劍上前,轉眼與這大漢殺成一團。那大漢竟是個劍道高手,出手也毫不留情,全是要命兒的殺着,可是這書生不緊不慢,見招拆招,看似劍法也並不怎麼精奧,可是那大漢卻怎麼也攻不進去,無論他的劍招多麼凌厲,對方均可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兩人鬥了好一會,那大漢累得只喘息,灰衣漢子卻神嫺氣定。
一邊張小寶見了灰衣漢子的劍法也好生奇怪,看他翻來覆去就這麼幾招,卻居然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對方這麼厲害的殺着。看着看着,心裡忽然一動:“這人的劍法有幾分眼熟,只不知在哪看見過。”心念之間,只見灰衣漢子劍走東宮,邪邪的一刺,那招式又是先前使過多少次的,可是對面那大漢竟然無法避開,跟着一聲慘叫,那大漢倒地呻吟不已,似是腰部中了一劍,傷得很重。灰衣人直直地瞪着大漢,手中長劍又朝他胸前緩緩刺去。就在這時,忽聽右邊那白袍書生的妻子大聲叫道:“別再傷人性命!”白袍書生卻對妻子道:“阿琴,這廝沒人性,你別多費口舌。”言語間似充滿怨恨。
張小寶暗暗吃驚道:“這對夫妻既與這灰衣人不是一路的,爲何卻也立在右邊?”
忽見右邊一人將劍橫在白袍書生的頸上,陰森森道:“狗男女,竟敢幫着外人說話,待收拾了他們再料理了你這兩個不要臉的。”
中間那灰衣人扭頭望了一眼阿琴,忽然怪笑一聲,將劍朝地上的大漢一指,緩緩道:“先殺他,再殺你丈夫,留着你做我的妾!”手中長劍緩緩朝那大漢胸前戳去。宋玉正要施暗器制住他,忽聞風聲微嗖,夜色中只見黑影一閃,那灰衣人長劍脫手,跟着身子踉踉蹌蹌後退十來步,場中多了個黑衣蒙面人。
在場很多人都沒看清來人是怎樣出手的,那灰衣人竟似是受了內傷。
張小寶也暗暗吃驚道:“這黑衣蒙面人竟是絕頂高手,看他身材單條修長,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灰衣人手撫前胸,驚怒道:“那來的狗賊,竟敢偷襲老子?”
那人忽然身子一閃,只聽幾聲脆響,那灰衣人捂着臉連連後退了十幾步,已捱了那人幾個耳刮,那人冷冷道:“你這廝心狠手辣,早就該死。敢再口出粗言,叫你身首各異!”
灰衣人想不到他身手如此高絕,這幾個耳光快得不可思議,一轉眼的功夫又離他有好幾丈遠,夜色中他睜着兩隻驚愕的眼睛望着來人,果然不敢再吭聲。
那蒙面人又對右邊衆人道:“把他們夫妻放了,是我約他們來的。”這當兒忽聽那白袍書生怒道:“要殺便殺!可要我們夫妻屈服於你卻休想。”
先前拿刀架在白袍書生脖子上的漢子道:“你這蒙面狗賊,殺了我們掌門及十來個師兄弟,今兒個還待怎的?”口氣雖是怒衝衝,卻沒膽量向這人叫陣。
這蒙面人冷冷道:“還不放了他們夫婦?要我動手是不是?”
那人忙將刀放下,神色不無憚忌。
白袍書生夫婦竟抖劍上前,朝那蒙面人殺來。不料那蒙面人身子游走不定,竟不還招,嘴裡道:“你夫妻二人真是蠢到家了!我若真是殺你師父的兇手又怎會約你們出來?那天我與你們師父爭吵,爲何爭吵,你們在場怎會看不出來?我是你們的同門師叔啊!”
那書生夫妻鬥了一會,雖是劍勢咄咄,卻因武功相去甚遠,始終無法與他交手,那蒙面人雙手空空,也沒撥劍,兩人連他的衣袂都碰不到,聽他如此說話,不由都罷劍望着他。
忽聽灰衣人大聲怒道:“狗賊,你與這對狗男女合通害了我們的掌門,卻在這裡裝模作樣,做戲給別人看!”
那蒙面人不理這灰衣人,卻朝後面衆人道:“是誰殺了你們葉三娘?”
左邊衆人紛紛指着灰衣人怒道:“就是這惡賊!”
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漢子道:“這廝一口咬定我們三娘與你合謀害死了他們掌門人,定要尋我們晦氣。”
那蒙面人冷笑着對灰衣人道:“好啊,你這廝如此歹毒,我怎能留着你再害人!”身子一閃,就到了灰衣人面前,那灰衣人嚇得大叫:“師父救我!”話纔出口,場中忽然多了個人,夜色中只見這人一身藍色長袍,白髮飄飄,年紀似在七旬之上。眼見蒙面人揮掌朝灰衣人劈去,那白髮老者大袖飄飄,與蒙面人對了一掌,兩人都後退了數步,那蒙面人吃驚道:“原來是你!哼哼,虧你還在我師尊面前裝得清廉正潔,好在師尊惠眼識人,不上你的當。”
那老者怒道:“臭丫頭!沒大沒小的,我就代你師付教訓你。”說罷發掌朝蒙面人打去,兩人交手數十招,居然不相上下,兩人鬥得一會,蒙面人的招式忽然一變,快如閃電,凌厲無比,竟是一路怪異的掌法,那老者接招之間面露驚愕,有些招架不住,嘴裡道:“好啊,李家出了你這個判逆小賊,竟敢揹着師傅又學別派的武功了?”
蒙面人冷笑道:“呵呵,我師尊的武學豈是你能窺探的?”說罷,招式又變,只見他身影一閃,轉眼就到了那老者的背後,竟是快如閃電,跟着掌影飄飄,只聽一聲悶響,那老者忽然中招倒地,竟似傷得不輕,一時爬不起來。夜色中只見他老臉歪曲,兩眼驚駭地望着蒙面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蒙面冷笑一聲道:“好,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李明豔也不必在你們面前隱藏了。”說罷將頭上的蒙面巾扯了下來,夜色中只見她長髮飄飄,婷婷玉立,兩眼如晶,膚肌似雪,竟是個二十來歲的絕色女子。只見她緩步走到那灰衣人面前,冷哼一聲道:“狗賊!你壞事做絕,心腸邪惡,爲了奪得掌門之位,竟什麼勾當都做得出來。今兒個當着你這混賬師父給我老實招來。把你們師徒作的這些勾當一一抖將出來,哼,不
然就叫你橫屍此地。”
那灰衣人見師父都不是這李明豔的對手,只嚇得渾身發抖。好一陣才硬着頭皮道:“你……你血口噴人。”
那李明豔哼了一聲,提劍在他身上抖得一抖,灰衣人立時遍地打滾,嘴裡不住地大叫:“痛……痛煞我也!”只片刻功夫,灰衣人氣息轉弱,嘴裡喘氣道:“我說……我招……”李明豔又將劍在他身上抖了一下,灰衣人立時又恢復常態,坐在地上直喘氣。那女子又把劍一揚道:“快說!”
灰衣人喘氣道:“只因師父說李家有一門絕活兒在江湖中從不顯露,也沒教過自己的弟子,這功夫叫做‘太虛彌幻劍’,只要學到手便可以天下無敵,叫我假裝投拜在他的門下,誰知三年多了,我想方設法投其所好,竟無所得,我暗中窺視他很久,雖沒見他教過別的弟子,但老頭子卻常暗地裡叫古樸夫妻去密室,通常一去便得幾個時辰,我懷疑是教他們那功夫,我想這老鬼既不打算教我那門功夫,我便只能將那武功秘籍偷來。這事與師父商量了很久,然後我找機會進入了密室,師父在外爲我守護,誰知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那秘籍,卻被李掌門發覺,他當即大發雷霆,又與師父朝了面,發覺我是假投他門下的,我們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將老爺子做了,並殺了在內堂服侍李掌門的張師妹三人,又把這事嫁禍於古樸夫妻——”
話未說完,那書生夫妻奔將過來,男的擡腳狠狠地踢了他兩下,女的起手一個耳光打得他跌在一旁,夫妻雙雙怒道:“你這狗賊果然陰毒,不安好心!今兒個定要爲師尊報仇!”旁邊衆人也紛紛怒罵,口口聲聲要斃了這廝。
說罷二人又雙雙朝李明豔作拱道歉道:“我們夫妻瞎了眼,竟恩將仇報,請女俠原諒。”
李明豔道:“不知者不罪,你們的師父就是我堂兄!我年紀雖小但輩份卻很高。算起來我是你們的師叔輩了,當年你們師父爲情所困,愛上師祖的閉門弟子葉如花,但師祖不同意這門婚事,將葉師姐嫁給了我大師兄,於是你們的師父便離家出走,另立門戶,呵呵,只是你們師父並沒有學成本門的至上武功,否則這狗賊怎能敵得過你們!那天我是要你們師父重歸門下,但他不肯,於是我們才吵起來的。我這次來就是得知堂兄已死,心下懷疑有鬼,暗暗查探了幾天,才特意邀你們過來見面的。”
古樸夫妻忙口稱師叔,道歉不已。旁邊幾個男女卻怒氣衝衝地拔劍朝那灰衣人身上戳去。
先前拿劍抵在這對古樸夫婦脖子上的漢子這時縮頭縮腦要走,古樸揮劍朝他劈了過去,嘴裡怒道:“你這廝與他狼狽爲奸,決不是好東西,留下命來!”話音才落,那人一個踉蹌,栽到在地,一隻腳已被書生削斷。他妻子阿琴在一邊也怒道:“活該,讓他缺只腳少害些人。”話未落音,忽見李明豔驚愕地望着左邊叢林深處道:“糟了,各位快快離去,慢了只怕有性命之憂!”神情甚是緊張。
衆人聞言也都暗暗吃驚,心想這女俠如此了得,尚且頗有畏懼之色,難道這附近有何魔頭到了?這邊張小寶也吃驚地望着叢林深處,雖然覺得那邊風聲微嘯,暗勁激盪,有不少絕頂高手在激鬥,但見這女子如此驚動,心裡也暗暗忖道:“那邊傳來的微弱勁氣一般高手是感覺不到的,其他人更不可能聽到,這女子如此神色,莫非她的功力還勝過我?只怕是真有世間少見的高手到了。
正思量間,在場衆人已然悄悄離去,只留下那李明豔和那幾個受傷被制的惡人。忽見李明豔朝張小寶這邊道:“你們既不現身,也不離開,若與我沒何瓜葛,我也不問來處,只是勸你們也儘快離開的好,否則只怕也要丟了性命的。”說罷一個起落已朝叢林中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