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傭兵的指揮官從來不否認自己的惡和殺人如麻。
或者說,每一個奔走在地表之上的杜旭矮人手上都沾染着無數無辜者的鮮血。
對於他們來說,敲碎敵人頭顱的聲音,是僅次於鍛造武器時錘打在砧子上的悅耳音樂。
但自己四百來年的傭兵生涯所犯下的惡和眼前的這位相比,他覺得就像是和秘銀寶礦的廢鐵渣渣一樣!
這也是杜旭矮人討厭這羣施法者的原因,男人就該是肉與肉的碰撞和揮灑鮮血,而不是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人自己把自己皮剝下來,或者是自己跳進食屍鬼們的餐坐上,還擺好造型。
那一點都不男人,不粗獷!
“行了,讓你的小矮子們退下吧,僱主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剩下的讓他們自己解決,畢竟他們所給的情報不符。”那個沙啞粗糙的嗓音在指揮官的頭頂上說道。
“遵命,大人。”指揮官這才擡起有些發鏽的腦袋,偷偷瞥了對方一眼。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光溜溜的腦袋在火光下竟泛着幽冷的寒光,脖子以下是一件蓋住全身的血紅色長袍。
男人的目光並沒有看向矮人指揮官,而是冷漠的看着正慘烈廝殺的戰場,而男巫的目光同樣也沒有聚焦在某一處,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思考中。
指揮官這纔不由放鬆了下來,但當看到他手裡正把玩的東西,他又不自覺的嚥了幾口口水。
那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亂糟糟的鬚子幾乎是堆在地面,黑呼呼的沾滿了泥土和血跡,幾根白色的毛髮從中探了出來。
那是一顆人頭!
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
如果是凱爾,或是當初在那個公爵的會議室裡的人,就會認出這顆頭顱時屬於誰的。
正是那名塔卡司澤家族,做德魯伊打扮的老巫師!
只是此時的他卻怒目圓睜,無論是從眼角低垂的血跡,還是那張大的嘴巴都在訴說着他死前的絕望與痛苦。
爐火傭兵的指揮官不敢再多看,而是直接扯下系在腰間的號角吹了起來。
聽到這聲嚎叫,還在和敵人廝殺的杜旭矮人們立刻罵罵咧咧的開始有序的後撤起來。
戰場上立刻傳來了人類士兵們斷斷續續的咒罵聲和歡呼聲。
只是,這場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隨着那被爐火傭兵團指揮官畏懼的紅袍男巫低吟詠唱,內城中有陰風襲來,吹暗了繁星,吹淡了月光,也吹亂了人心。
一股不知從何處而起的迷霧瀰漫在士兵的腳下,掩蓋住了地上的血跡和屍體,有異響在迷霧中響動。
隨着一隻血跡斑斑的手從迷霧中探出,抓住了一名塔卡司澤士兵的衣角,下一刻一柄長劍就自下而上的穿透了他的下顎,緊隨其後的是一張雙目蒼白,大半個臉龐被切下的死人臉從迷霧中探出!
頓時間,先前戰死的士兵們紛紛從迷霧中跳出,如野獸般嚎叫着撞向了鬆散的人羣。
血腥的殺戮再一次開啓!
只不過,這一次是生人與死者的較量。
那些被紅袍男巫重新喚醒的“士兵”們,並沒有尋常殭屍的那種僵硬,反而要比一般的人類還要身手敏捷一些。
而那些措手不及,被昔日“袍澤”砍死的士兵們跌倒後,很快就在那迷霧的侵染下,變得雙目灰白,再次起身加入到死亡的序列之中。
爐火傭兵指揮官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這種場景,但每一次看見,都會發自本能的對身邊的這位紅袍男巫感到畏懼。
這是生物本能的恐怖和對死亡之秘的敬畏!
倉皇的士兵們在騎士們的指揮下,撤退進城堡。
熊紅城堡畢竟是軍事要塞爲目的建築,防守易,進攻難。在那些訓練有素的騎士指揮下,驚恐萬分的士兵們終於穩住了陣腳,將死靈們死死的抵禦在城堡之外。
一道熾熱的火光在空中劃出一道炫目的軌跡,最後跌落在一處亡靈戰士密集之處,隨着一聲轟鳴,爆裂的火焰頓時將那處擠在一起的亡靈戰士們炸得四分五裂,污穢的屍塊如下雨般嘩啦啦的灑落在周圍亡靈戰士的身上。
但這些已經死過一次的亡靈戰士們依舊如野獸般,悍不畏死的衝擊着城堡的大門,那被火球清理出的小塊空地幾乎是瞬間就再次被死者們擠滿。
“嗯?”紅袍男巫順着火球飛來的方向轉身看去,就見到一個面戴白色無嘴面具的斗篷人站在那裡看着自己。
“凱爾·文森斯特。”
看着那標誌性的白色無嘴面具,紅袍男巫帶着非人的寒意,嘿嘿冷笑道。
“呵呵呵,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是誰,嗯,是你!?”
帶着面具的凱爾第一次被人叫破了身份,心中頓時有些驚疑,腦海中迅速的閃過幾個人名,猜測着究竟是誰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走進對方後,看到對方的面容後就更是一愣。
眼前這位紅袍光頭男除了那冷峻殘酷的神情外,長相簡直就和那個在接金妮的十字路旅館裡,被自己親手幹掉的猖狂自大的男巫——林薩·紅衣者一模一樣!
似乎是察覺到凱爾的驚訝,光頭男巫很是享受的笑了起來道:“不要驚慌,十字旅店裡死在你手裡的那個也是我,只不過是我的一個肉身傀儡而已,雖然只有不到我一半的實力,但你能幹掉他還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面前,我林薩·紅衣者認可你的實力!”
凱爾把玩着手中調皮的火焰,看着對方的眼睛問道:“厲害,那麼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誰的呢?”
林薩·紅衣者盯着向自己走來的凱爾笑道:“秘法社新加入的第426位觀察使凱爾·文森斯特,負責金色原野境。你的消息已經通過本社的渠道傳遞給了其他的秘法社社員,作爲秘法社的一員,我自然會知道。”
凱爾把玩着手中好似糖心雞蛋般在手中流淌的火焰笑道:“啊,既然是同一個秘法社的成員,那通融一下,放了我城堡裡的朋友如何?”
林薩·紅衣者一攤手道:“當然可以,秘法社的成員本質上就是互利互惠的存在,只不過我幫你,你是不是也要幫我呢。”
凱爾心中凜然,但嘴上卻是爽快的答道:“那是當然。”
“很好,”林薩·紅衣者笑着揚起自己的雙手道,“我這裡正好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一個很小很小的忙。”
說話間,林薩·紅衣者的腳下地浪翻涌,如地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