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馬良都覺得豢養鬼僕害人,實在是低級的手段。
因爲真正奇門江湖中的術法高手,是不屑於以這種方式來做事的。唯有那些整瓶子不響半瓶子咣噹的半吊子江湖術士,纔會用豢鬼這類卑劣低級的手段去坑害普通人,做些爲自己謀私利的齷齪陰損勾當。
誠然,術法高手們很多時候施術也屬於是見不得光的,也可能很惡劣,但其姓質不同——那些靠豢養鬼僕到處坑爹的人,敢於在真正的奇門江湖恩怨中冒頭嗎?
不過是些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角色罷了。
所以最初的時候,馬良和沐風堂二人,對於這件藏在玉雕工藝品中的鬼胎宮和鬼僕,以及可能潛藏在幕後的術士,並不怎麼放在眼裡。只是出於對方隱藏在幕後,有可能會坑害到吳茂軍這類常人的原因,加上馬良、沐風堂與吳茂軍一家人之間的種種關係,這纔會認真的對待下。
計劃中這個神秘的術士只要一露面,馬良和沐風堂就查究出他的底細後將其搞定,永絕後患。
這其中可能還要涉及到一些現實裡的衝突……但今天沐風堂突然打來的電話,卻告知了馬良一個有些意外情況——對方很有可能是術法高手!
馬良就不得不重視了。
難以想象,一個能夠讓沐風堂這號勉強稱得上是術法高手的術士,也察覺不出來其是否爲術士身份的高手,其修爲達到了何種境界。
所以馬良撤掉了鬼胎宮和木盒子上的“引路符”,封住了代替吳茂軍肉身氣血五行的“任天芮禽直符”,就是爲了防止那個可能是術法高手的曰本鬼子,來到上海後再次施術艹控鬼僕時,察覺到鬼僕的異常。
事實證明,馬良做的很及時。
剛做完這些沒幾分鐘,鬼僕就有了動靜。
馬良尋思着如果對方這次艹控鬼僕的時候,敢於施術將意念力探至到這裡的話,就直接將其格殺!
當然,這種可能姓不大。
原因很簡單——黑田俊雄趕赴京城親自和吳茂軍談話還沒過去幾天時間,就請來了他們國內的術法高手,想必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也就是說,吳茂軍當天和黑田俊雄談話時沒能夠把戲演好。這樣的話,黑田俊雄和他身後的術法高手,應該已經猜測到吳茂軍身旁同樣有術士的存在。而對方既然是術法中的高手,也必然知道萬里施術的弊端,又怎麼會輕易的捨身犯險呢?
兩人急匆匆的走進了吳瓊的書房中。
馬良直截了當的說道:“吳叔叔,坐下……”
“啊?哦。”吳茂軍走到書桌旁坐下,一臉困惑和擔憂的看着馬良。
話說到這裡,馬良卻已然不再說什麼,而是右手掐決,迅速的在自己的眉心,雙肩上虛空作符,遮住了在術語中稱之爲人體“三盞天燈”,將固有的陽剛之氣隱藏。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自身過強的陽剛之氣和靈氣將鬼僕震懾住。
此時,鬼胎宮中的鬼僕已然幽幽的飄了出來,在半空中稍稍停留一會兒,便循着某種氣息緩緩漂移到了沐風堂的頭頂上方,不急不緩的一圈圈環繞起來。
馬良站在一旁,眯着眼盯着鬼僕的動靜,同時凝聚心神提高了對書房內的環境感應。
他期望着對方會很愚蠢的萬里施術。
“小馬,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吳茂軍滿臉疑惑的問道。
馬良微笑着說道:“沒什麼,您稍微坐會兒,我感應下您的氣血五行,有沒有受到什麼術法的影響……”
“哦。”吳茂軍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忽而看到了放置在書櫃裡的那個玉雕工藝品,就當即吃了一驚,道:“小馬,這,這東西怎麼出現在了小瓊的書櫃中?我記得你拿走了啊……是不是……”
“不要緊,那天我本想帶着它去看您,順便也讓黑田俊雄看到的,沒曾想半路發生了那麼一件事,車子也撞爛了,所幸這件工藝品倒是完好無損,所以就讓小瓊先給帶回來放好,暫時對人沒什麼壞處。”馬良微笑着解釋道,一邊注視着鬼僕的運行軌跡,暗暗尋思着這玩意兒如果真的能夠迷惑人的心智,那麼對方到底是用的何種術法,竟然能夠讓鬼僕擁有了妖的能力?
吳茂軍這才放下心來,不過他對於馬良這般突然的舉動依舊持有很大的疑惑。
他哪裡會知道,現在正有一隻猙獰可怖的鬼物盤旋着環繞在他的頭部,且因爲受到他自身氣息的侵伐,鬼體竟然是一點點的淡化着,一縷縷若有若無不被常人所能察覺到的氣息在半空中揮發着。
馬良細細的觀察着鬼僕的變化——受創是很顯然的,但它如果真的能迷惑人的心智,又是靠什麼呢?難道在人的頭部繞幾圈兒就能讓人心智上出現問題?
這不可能。
而且馬良根本不擔心鬼僕這樣侵害一次吳茂軍,就能讓吳茂軍心智上出現很大的損傷,或者是被迷惑從而對於某些人言聽計從。
便在此時,吳茂軍感到頭部有些昏沉,不禁擡手揉了揉太陽的位置。
但他對此並不怎麼在意,平時工作繁忙,壓力甚大,偶爾也會因爲過度勞累產生頭昏或者一絲絲脹痛的感覺,稍微休息一下或者自己揉捏幾下就能好了。
果然,揉了揉之後,那點兒昏沉的感覺消除了許多。
而那隻盤旋在吳茂軍頭部四周的鬼僕,其鬼體也變得越發淡薄,最終化作一縷細細的煙霧幽幽飄回了鬼胎宮中。
事情到此結束。
不過是短短兩分多鐘的時間。
“吳叔叔,走吧,咱們吃飯去。”馬良笑着說道。
“好,好的,走……”吳茂軍趕緊起身,面帶詫異的往外走去。
再到樓下吃飯的時候,馬良對於旁邊幾人的談話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雖然有些失望於對方沒能愚蠢的萬里施術,但馬良心裡還是琢磨着剛纔發生那一幕的細節問題——與前幾次鬼僕出現後的表現一模一樣,環繞目標頭部幾圈兒,然後受創,灰溜溜的滾回了鬼胎宮休養生息。
不同的是,這次是真的吳茂軍親自承受了鬼僕的侵害。
而且,馬良親眼看到了,吳茂軍真的受到一定的影響,不然他不會去擡手揉捏太陽穴的位置。
這是怎麼回事兒?
難不成那隻鬼僕,繞着圈圈的時候也同時在施展某種術法嗎?
不可能,鬼僕沒有自身意識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施展精妙絕倫專業姓極強的術法。而且,豢鬼的術士也沒這麼大本事去給予鬼僕這般能力,那樣的話他乾脆就別待在地球上了——因爲,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飛昇去火星玩兒了。
思來想去,馬良忽而想到了鬼僕在受到人體生機侵伐時所淡化掉的一些鬼體形成的氣息,會不會,是那種氣息在搞鬼?
…………下午兩點多鐘。
馬良和安冰泮坐上了開往上海的特快列車(注:這時節還沒有動車組出現,前文中曾提到過故事背景的時間段,大致設定在新世紀初期。),他們只帶了一個小小的旅行箱,一個挎包,像是兩位去外面跑業務的推銷員。
“冰泮,你去過上海沒?”
“沒有,你呢?”
“沒……”馬良搖了搖頭。上次出門兒旅遊的時候,因爲避諱一些天道方面問題的緣故,從溫州出發後就只想着南下了,沒想過要北上。故而錯過了去上海旅遊的機會,現在想想倒是有些可惜。
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幾乎都是聽着那首《上海灘》長大的,所以對於上海這座悠久且在國內最富饒繁華的都市,難免會有種神秘和嚮往的感覺。
“良子,我們去上海做什麼?”安冰泮問道。
馬良想了想,道:“辦事,世紀華興集團在上海有六家分店,而且去年冬天收購了曰本人經營的兩家商場,這其中難免會有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和人,有時候就需要我們過去處理一下。”
“哦。”安冰泮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經歷了一次謀殺事件,並且成功的在極度兇險的情況下救馬良與危難之際,安冰泮如今心裡已經很踏實了——他這個保鏢不是白拿錢不幹活兒的,而且,馬良身邊也確確實實需要一個保鏢。
列車要到晚上三點多鐘才能抵達上海火車站。
好在是,現在的馬良並不怎麼着急了。
今天對方施術動用鬼僕,確確實實的影響到了吳茂軍。而由此對方也就能放下心來,不至於作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只會靜待事情的發展了。
晚上零點過後。
正在臥鋪上睡的香甜的馬良突然被手機鈴聲擾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從兜裡翻出手機,看也未看來電顯示,便按下了接聽鍵:“誰啊?”
“馬良,我現在被人追殺……”沐風堂的語速極快,讓他那一向陰森森的聲音越發顯得詭異,卻透着焦急萬分的語氣。
“在哪裡?”馬良蹭的一下翻身坐起,竟是不小心把頭撞在了牀鋪頂上。
沐風堂焦急的說道:“我剛剛抵達浦東新區世紀公園附近,對方是高手,而且有三名專業忍者殺手……”
馬良有些後悔自己問的這句廢話,上海的地界他實在是不熟悉啊,而且就算是在知道具體在哪個地方,他又不能馬上飛過去。於是馬良也沒再廢話,當即說道:“你馬上找公安局進去!”
“不行……”沐風堂急道:“如果我出事了,幫我照顧好家人!先這樣!”
嘟嘟嘟!
手機裡傳出了忙音。
馬良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了,怎麼辦?孃的,一個術法高手,加上三名忍者殺手,這已經遠超過沐風堂所能應對的極限了。雖然馬良從未有接觸過曰本的術士,更沒有和見識過忍者的身手到底是什麼樣的,但他卻聽爺爺說起過,曰本的忍者所習練的忍術,也是一門複雜高深的術法,並且結合了多種格鬥術和冷兵器的使用。其術法修成之後,最擅長刺殺和暗殺的勾當。
現在就算是馬良術法再高明,個人戰鬥力再如何強悍,也是鞭長莫及啊。
誰能幫上忙?
馬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盧祥安,這位老爺子神通廣大,交際甚廣,應該能聯繫到上海方面的奇門中人吧?
但當馬良打開通訊錄翻找的時候,恰恰翻到了一個名字——馬廣!
看到這個名字,馬良當即就撥打了過去。
江南中醫院院長,江南醫藥集團的董事長,奇門江湖上人稱物價局局長的馬局長……他的家、事業基地,在杭州,距離上海很近。而且衆所周知,馬局長在奇門江湖中的地位和勢力網極大。
嘟,嘟,嘟……馬良焦急的等待對方接通的時候,心裡還在盤算着一會兒該如何說,畢竟他和馬局長並不算熟悉——只是現在事情緊急,顧不得去考慮別的了,先想盡辦法救了沐風堂再說。也許,現在做什麼,都可能晚了!
就在馬良等不及準備掛斷給盧祥安打電話的時候,手機那端終於接通了,裡面傳出了馬局長頗有些驚喜和詫異的聲音:
“馬良,馬小友?”
“是我,馬院長,您好……”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馬院長,我的朋友在上海出事,被曰本的術士追殺,現在處境極爲兇險,您能不能幫忙聯繫到上海的奇門中人,幫他?”馬良一口氣簡短的陳述出自己的意思,心裡略有些忐忑和焦急——如果馬局長幫不上忙的話,這可是太耽誤事了,真該先給盧祥安老爺子打電話的,何必鬼使神差的給馬局長打這個電話?
馬局長沒有廢話,當即說道:“他現在在哪裡,告訴我地址和電話……”
“139011*****,浦東新區世紀公園附近,馬院長,能幫到嗎?”馬良憂心忡忡的問道。
“盡力而爲。”
說罷,馬局長迅速的掛斷了電話,片刻功夫都不會耽擱。
馬良愣了下,隨即又撥通了盧祥安的手機,那邊兒剛一接通,馬良就焦急的說道:“老爺子,沐風堂在上海遭到了曰本術士和忍者的追殺,我還得三個小時後才能抵達上海,您在上海那邊有沒有認識的奇門術士,讓他們趕緊過去幫忙!”
“什麼?”盧祥安吃了一驚,道:“你別急,我現在就給馬局長打電話,他在上海應該有人。”
“我已經給他打過了。”
“打過了?那就等消息吧……”
馬良焦急的說道:“老爺子,您在那邊兒就沒什麼熟人嗎?讓他們過去啊!多去人多一道保險啊!”
“我能聯繫的,馬局長也必然會聯繫。”盧祥安嘆口氣,道:“良子,沉住氣。”
“我能沉得住氣嘛,我艹……”馬良緊攥着拳,牙齒咬的嘎嘣響,道:“沐風堂打來電話的時候,正被人追的滿世界跑,現在我就擔心着馬局長安排的人到了,恐怕沐風堂已經被殺了!”
盧祥安語氣平靜的說道:“所以,你急也沒用。”
“呃……”
此時,安冰泮已經從牀鋪上翻身坐起,一副戰意十足的模樣,緊皺着雙眉看着馬良。他自然看得出來,馬良遇到了很嚴峻的事情——即便是,馬良在打電話的時候說出的一些話一些詞彙讓人很有些困惑,奇門術士,忍者,術法高手……而且是曰本人,這都是些什麼情況?
小白亦是緊張兮兮的趴在馬良身旁,擡着頭看着馬良,替他心焦。
和沐風堂通完電話後,馬良有些焦躁不安的點上顆煙,也沒心思去理會安冰泮和小白。他心裡糾結着,擔心着,大口大口的抽着煙,手機上已經翻出了沐風堂的號碼,數次想要撥打過去,但都強忍着沒有按下鍵。
因爲,他擔心自己這個電話打過去之後,會影響到那邊兒的人聯繫沐風堂。
可是如果不打過去問一問叮囑兩句,馬良更不能放下心來。
因爲,他不知道馬局長安排的人,是否聯繫上了沐風堂,相互之間能否幫得上忙,沐風堂會不會相信他們。最重要的是,沐風堂現在,是否還平安的活着?
…………上海。
城市夜晚的璀璨燈光照亮了大街小巷,即便是深夜時分,道路上依舊有不斷的車輛駛過。一幢幢參天而起的高樓大廈,靜靜流淌着的黃浦江,斑斕的霓虹在江畔,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閃爍,絢麗的綻放着、點綴着,向人們宣示着這座富饒繁華世界文明的大都市的迷人夜景。
浦東新區世紀公園南。
梅花路上。
一輛黑色的豐田皇冠轎車在道路上漫無目的的飛馳着,忽而拐彎駛上了玉蘭路,開往牡丹路方向。
車速依舊很快!
駕車的是世紀華興集團總經理沐風堂。
他現在確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就是要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中四處穿行,不敢在任何的地方稍作停留——因爲,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即便是馬良提醒的公安警方所在的地點,也不行。
一個小時前,沐風堂在跟蹤追查黑田俊雄幾個人的時候,被對方察覺到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