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誰知,就在這時,最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卻發生了,明明眼瞅着就要一哄而上的那羣人,全都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一個接一個地跪在了原地,最後就見烏泱泱一大片人影圍攏在距離安恕只剩十餘步的地方。

一直抱着手臂陰惻惻停在一旁隔岸觀火的男人大吃了一驚,眼睛都快瞪裂了也不相信面前發生的事實,只聽那些跪倒在地的人中,好多僕婦發出了微弱的哭訴聲:“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們吧,給你磕頭了,求求你了姑娘。”

安恕看見一個婦人懷裡還摟了個七八歲的孩子,她身子本就已經衰弱至極了,剛彎下腰,手上就沒了力氣,她懷裡的那個小女孩跟着就摔在了地上,就見那個小小的身子一下栽進了草堆裡,沒聽見任何一絲動靜,也壓根沒見到她再爬起來。。。

“我。。。我見過你,你是西院那個,跟着邢嫂子的那個姑娘是不。。。”

安恕循聲望去,只見是另一箇中年的婦人,模樣依稀有幾分眼熟,就是她眼下腦子裡一片混亂,怎麼回想也想不起這人究竟是誰了。

中年婦人見她露出了恍惚跟疑惑的神情,趕着又急忙追述道:“我是以前在浣衣所裡做工的。。。咳咳。。。我真的見你來過幾次,姑娘,我們都是營裡出來的,求你了,救救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吧。。。”

安恕聽到這裡就受不住了,胸口處有些什麼東西已經洶涌地翻騰了起來,令她的眼眶立刻就溼潤了。

那些個奴僕打扮的人中,看上去有一大半都是毓國百姓,也就是年前從嘉陽城中被擄走的那一批人,當然其中也夾雜了些北戎的農奴,都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混在人堆裡,對着安恕叩拜、求救。

候在外圈的男人一看情況出現了反轉,登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了,這可跟他設想好了的劇情完全相反吶,眼瞅着那些病人都自發地圍城了個圈子守在原位再沒有往前進一步,再這麼幹耗下去等會兒驚動了王兄那邊的眼線,自己今天擅作主張弄出來的這樁事,可就全都毀在這兒了。。。

他惡狠狠地盯着被圍在圓圈中央那個正倉惶無主的女人,那對棕黃色的眸子轉了兩轉,輕哼了聲,語氣裡帶了滿滿的不屑與譏諷,桀笑着道:“哈!求也沒有用,知道嘛,你們現在正叩拜着的這個女人,她現在是鐵了心不會救你們了,看看吧,這就是你們自己的手足,爲了什麼所謂的家國大義,就可以完全無視掉你們這羣早就被故國拋棄了的子民!”

他這一句話令不少奴僕噤了聲,她們中的一些人錯愕的擡起了頭,更加無助地望向了安恕,剩下的那些也不知聽沒聽見男人方纔吼出來的話,只畏縮着擠在一起,半趴進了荒草裡。安恕徹底地慌了,因爲她在他們的眼裡看到的不止有將死的恐懼,更有對明明是自己同胞的她無言的不解跟敵視。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她低聲地喃喃道,一滴淚快速地滑落,她想也沒想就擡手抹了一把面頰,那些奴隸哪兒顧得上聽她說了什麼,有些還能動彈的都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就要朝她撲來。

他看着那個即將被人羣淹沒的安恕,這纔算是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滿意地高聲喝道:“都給我爬起來衝過去!等到那個女人也跟你們染了一樣的病,就不用擔心她會不會交待出醫治辦法了,你們也就得救了啊。”

他正自幸災樂禍着,就聽得背後一聲尖利的鞭聲劃空而至,他愣了一愣才反應出來那一記鞭子是打在自己背上的,後背正中的脊樑處隨即漫上來了一股熱辣辣的疼痛。

“胥爾碑,你給我閉嘴!”

被稱作胥爾碑的男子只聽得這一句咬牙切齒的厲叱,他自然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眼底逐漸浮現出了不甘與隱恨,緩慢地轉過了身子,對上了迎面而來並且顯然已經怒髮衝冠了的男人。

穆錫倫口中的胥爾碑就是將安恕劫來此地的男人,也是穆錫倫僅剩的一個異母兄弟,當年因爲是第三任北戎王的遺腹子,所以才逃過了被流放虛源這一劫,他在北戎王庭長至成年,後來在穆錫倫推翻了赫嘉圖的政權之後才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世,自此兄弟二人相認,併發下誓願相互扶持,以圖重振北戎之大業。

安恕茫然地望着眼前涌入的這一支人馬,她還沒有從剛纔的驚恐中恢復過來,整個人都懵懵的,原先準備撲上來的那些人很快就被穆錫倫麾下的士兵們給控制住了,一個個被繩索套住了身子,牽拉着回到了她們原應待着的帳篷裡。她目睹着一場場暴行,就真實地展現在眼前,那一個無力的“別”字早已被那些奴僕們撕心裂肺的呼號所淹沒。

士兵們的動作迅如閃電,快到方纔還在發生騷亂的這塊地方現在已經被完全“清理”乾淨了,鬱柳等那羣人全都被帶走之後,才快步跑到安恕身邊。她是跟在穆錫倫的隊伍後頭一起過來的,今個天不亮她就自己偷偷溜出去又給居延那邊傳了一封密信,誰知回來的時候卻遍尋不見安恕的身影,就連門口那兩個看守都歪倒在了地上,她心知事關重大,連忙將這些情況通報給了穆錫倫,一行人找了好一陣兒才發現東北邊這處的動靜,這才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鬱柳強作鎮定地抖開了手上捧着的那件披風,給安恕罩上了身,畢竟安恕身上的那件衣裳實在是太薄了,她剋制住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僵硬地將她領口的那個結給打好,才仰起臉來看了眼她的表情。

安恕這會兒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怎麼地,本來那雙顧盼流轉閃着熠熠神采的眸子現就只呆愣地半垂着,她臉上還掛着一抹未乾的淚痕,鬱柳又將手探進了披風內,只覺得她身上半絲熱度也無,只好又將披風拉緊了些,同時用手揉搓着她的雙臂,企圖能喚回些她的神智。

可她整個人都失了魂,跟着木娃娃似的任鬱柳“擺弄”着,隔了半晌才見到她搖晃了一下身子,站不穩了一樣搖搖欲墜,連忙伸出一隻手攀住了鬱柳的臂彎,另一隻手抵在了鬱柳肩膀的位置,頭也跟着靠了上去。

鬱柳只覺得肩頭倚傍着自己的安恕一直在瑟瑟發抖,她知道她肯定是被剛剛發生的一切給嚇到了,手也跟着不自覺地撫上了她的腦後,順着安恕那頭柔軟的長髮緩緩地撫摸,彷彿這樣就能撫平她滿身的驚痛。她跟她在一起待着的時間也不短了,她看過她流淚,可從沒見她露出這麼脆弱這麼無助的姿態。

穆錫倫還站在原地未動,眼神卻始終黏在不遠處的那個孱弱的女子身上,胥爾碑看得真切,這會兒天也已經完全亮了,瞎子也看得出來他王兄眼裡溢滿的濃濃情意,他只覺氣不過,今日如果不是王兄到得及時,哪怕就在晚上一時半刻,空地上的那個女人她也是在劫難逃的。

“妖女。。。”他咬着牙,從齒縫間蹦出了這麼個詞。

穆錫倫慢慢轉過身子,對上了這個小他十幾歲的弟弟,眼神跟刀子一樣凌厲地割在了對方臉上,胥爾碑有些懾於他的威勢,抿了抿脣便不再言語了。

“你好大的膽子,敢揹着我把人劫到這兒來!怎麼,想反了不成?來人!給我拉下去!”

穆錫倫剛那一鞭子使了九成力,就這樣也還沒覺得解恨,因爲她差一點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頭一回跟他這位胞弟撩了重話,讓手底下的人壓着胥爾碑接着上訓誡處又領了五十鞭子的罰。可交待完這些,他就有些踟躕了,他很擔心安恕會多想,會認爲這是他們兄弟事先約定好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爲了逼她把治療疫症的辦法說出來。

當他將目光重新放到安恕身上的時候,就發現她好像已經緩過勁來了,正在鬱柳的攙扶下往他這邊走呢,穆錫倫這下就更動不了了,右手將那根馬鞭的柄端握得越來越緊,他專注地看着安恕愈發近了的身姿,腦海裡極力思索着要解釋的話欲。意料之外地是,安恕在經過他身旁時就停下了腳步,就連身旁的鬱柳都有些不解地回望向了她,而穆錫倫只聽到她清晰地說了一句:“我想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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