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聰慧無雙,笑傲羣臣
柳未央謝恩,離開座位走到宮女的身邊,笑着從她的手中抽出夏侯闌珊默寫的詩句,“題目,短歌行,詩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到了此處微頓,成功的吊起其他人的胃口。
夏侯闌珊並不出聲,只是輕輕的合着拍子。
柳沉香在旁靜立,陪着自己喜歡的男子等待接下來的考驗。她不求富貴顯赫,不求名揚天下,也不想捲入這紛爭中,可是她知道,若今日輸了,以後闌珊會無翻身之地。
這麼好的機會,是右相拼着逆反不忠的名聲當朝指責皇上,爭取來的。
如此,她的闌珊纔能有這麼好的機會光明正大比試,讓天下人看到他的光華,洗刷以前那個浪蕩子的豔名,那麼就只能這樣贏下去。
柳未央將視線從紙上抽開,轉而隔着數米遠的虛空看着風念夜,“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隨後才接着低頭,念剩下的。
似乎那四句,是專門爲風念夜準備的。
她的聲音由先前的惆悵轉變爲細膩的深情,濃的化不開。
除了那點點碎愁外,其餘的都是甜蜜。
就像和風念夜的生活,他最近總會提各種無厘頭的要求,還總能找到讓她妥協的辦法,完全不似成婚前那般什麼都任由她來,但是他所要求的所做的,永遠都不會傷害到她。
在討價還價中,在爭論中,彼此的感情越來越好。
風念夜那張冰山臉上,總算有了冰寒意外的情緒,笑的很滿足。她這是在說喜歡他呢, 而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有長進~這些日子總算沒白調教。
這丫頭越來越有他的風範了,真乖,就要像這樣,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都是老夫老妻,她喜歡他的丈夫是應該的,他又不會笑她。
當然,風念夜這樣想的時候,肯定沒考慮到成婚沒多久。
或許在他心底。好像已經和柳未央廝守了幾生幾世也說不定。
到了最後的時間,柳未央的聲音轉而變了味道,不惆悵。也無深情,取而代之的是磅礴的豪氣,“ 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她將這頁紙壓在已經被念過的詩句下面。然後擡眼。
只聽見耳邊都是對夏侯闌珊的讚歎,好多官員紛紛恭賀皇上有這麼優秀的兒子。
而夏侯旋沐已經氣的不像話,表情陰陰柔柔的,看着有些古怪。
左相,依舊紋絲不動的表示沉默。
但心地在慶幸,他交出祭紅碎瓷。看樣子今天比下去,必定是太子贏,這不僅僅是比試。更是事關天下得住,夏侯闌珊爲皇上,他總算保住了自己的腦袋和官職。
果然,什麼時候都應該眼光放亮點。
當年他錯瞧了太子,壓錯寶。心心念念把最美貌的女兒給二皇子。
幸好還來得及反悔,幸好這次沒押錯賭注。他現在應該操心的是,怎麼等夏侯闌珊正式繼位後,通過柳沉香把晴紗送進宮去,看有沒有承寵的機會。
柳未央看着皇上,笑的極爲甜美,“太子求賢若渴,卻苦於無人相助,哪比得上二皇子身後那成百的幕僚,皇上是不是覺得他很可憐?空有這份心,卻無有才之士相助?”
皇上剛纔被柳未央戴上了高帽子,短時間內摘不掉。
再說,她吟詩吟的確實比那個小宮女好多了。
感情節奏把握的極好,能最大限度的讓現場的人都理解其中的深意。
變得有點好說話的皇上,擡眼,“你想表達什麼?”
柳未央說太子招不到謀士可憐,其實這點他未必同意,二皇子有成百的幕僚,還不是敗的沒臉,依他看,太子有柳未央找個幕後謀士就夠了,不缺其他人錦上添花。
柳未央笑的無害,“民女粗頓愚淺,不懂得什麼深奧的道理,也沒打算爲難皇上的,就是想讓皇上答應把吟最後那首詩的機會留給家妹,讓太子開心。”
她自己先前之所以提出吟詩的要求,是想告訴風念夜,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她因爲他的緣故,留在這裡。
已經好久沒有想過回現代的時候,也不去嘗試是否能通過時空通道返回。
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歸宿。
但說實話,藉着這樣的機會表達心意,有打着公事的幌子處理私事的嫌疑。
最後那首她已經看過了,是韋應物的滁州西澗,還是她給夏侯闌珊的,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但既然沉香暗示趁着吟詩的機會有話說,她就只能做個搭臺階的。
事實證明,這詩本身確實沒有特殊的地方。
玄幻之處在於:它是塊玉,能引來磚頭。
柳沉香在謝恩後就開始念,“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然後微頓,“民女看到這個幽字突然想起,前朝有位詩人,他生平所做詩句有四百多首,但流傳於世的只有兩首,其他的都被時光掩埋。”
皇上不明所以,完全透不透柳沉香要說什麼~
他有時候覺得左相家這兩位小姐很像,都足夠標新立異,行事風格和旁人大不同。
但其實,還是有很明顯的差別。
柳未央是想說什麼就說,意思很好猜,故意把話說的很明白,讓別人聽不懂都難,但柳沉香心思複雜嚴謹,她只要不說完全部內容,旁人很難準確的猜到。
此時,連夏侯闌珊也凝眉。
他家親親孃子博學多聞,不比她差,所以說問題出在那位詩人上?柳沉香提前沒給他打招呼,所以她的心思,他現在也有點摸不透。
風念夜根本不管旁人在場,將她橫抱着,放在自己的腿上,“前朝那位詩人,名王景,他有個習慣,所有詩的題目都以幽字開頭,因爲本朝杜絕前朝事情,所以外人鮮少知道,但…剛纔二皇子所做的詩詞每首都以幽字開頭。”
經由他的補充,所有人豁然開朗。
從這件事上看出,二皇子抄襲前朝那位王景的可能性比較大。
要是僅有一首如此,也許還能說是意外。要是兩首都如此,湊合着還能說是巧合,要是三首如此,還能說是緣分,心有靈犀,但六首都這樣,就說不過去吧。
皇上看着二皇子,眼神中帶着明顯的不信任,“你如果現在坦白還來得及。”
本朝焚燬前朝的資料,就是爲了避免被人非議。
誠然靜皇朝的江山,不少都是先帝命令右相打下的,但最開始那點兵力,卻是從前朝竊來的。爲了掩去夏侯家曾經爲臣的屈辱歷史,非得那樣做不可。
詩這種東西,他只能遏制傳播,卻不能杜絕。
因爲在那個時候,很多人已經能成誦了。
要想除去,除非清楚那些人的記憶,讓前朝遺留下來的所有子民都死去。偏偏,那些人如今也是他的百姓,數目龐大,不能除去,於是有些地方,政策相對沒那麼苛刻。
正因爲如此,總會有那麼幾首流傳,不過大家並不敢在公開場合拿出來說。
他倒是沒想到,夏侯旋沐好大的膽子,明知道他的心思,還敢拿着前朝的詩來充數,首先這樣做,違背了比賽規則,其次,觸犯了他的禁忌。
二皇子額上冒冷汗,但還是盡力鎮定,“這事純屬誣賴。”
都怪他存心大意,爲了追求速度,竟然選的是同個人的詩。
可是柳沉香和風念夜這兩位,也太不正常了吧。
竟然對於失傳的詩也知道,這…
柳沉香冷冷的瞧着夏侯旋沐,表情沒有半點冒犯,只是給人種神聖不敢侵犯的感覺,但話就沒有那麼恭敬了,“奉勸二皇子想清楚了再說,這種事情,查是肯定能查出來的。”
闌珊的詩,也不是自己創作的。
那些是四姐,灌輸的結果。
雖然每首都是精品,卻也掩蓋不了抄襲的事實,和二皇子是相同的罪。
但在今天這種事關生死的較量中,誰都不能讓步。
說起來要感謝**,爲了查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她後來查了更多的東西,如今才能更好的抓着把柄,反擊二皇子,爲闌珊打敗這個禽獸不如的弟弟。
夏侯旋沐聞言,態度放軟,“兒臣借用前人的,的確是錯,更不該借用前朝,但風家家主和七小姐不是也如此熟悉嗎?父皇是否該治他們學習前朝文化的罪。”
柳沉香這才笑出來~
就怕夏侯旋沐不承認,承認了什麼都好辦。
她回眸看了夏侯闌珊示意他放心,自己沒事。
然後謙恭的跪下請罪,“民女確實有錯,所以纔想補償自己的錯。明知道說出事實,會暴露,也要指正二皇子,讓皇上甚至天下人免於被欺騙。”
皇上終於知道柳沉香的厲害之處~
看樣子她先前的時候,就將所有都算計的清清楚楚。
看前朝書籍,是罪,揭發二皇子,讓其他人不被欺騙是功,功過相抵,再加上她準太子妃的身份,以及今天太子贏盡風頭,他哪還好意思再真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