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來那日離開正德居後,就又一次把自己關在房裡,除了自己的妹妹誰也不見包括朱老太太。若是朱老太太硬要進來,他就跪地不言不語,如此一次、兩次,朱老太太也就歇了心思只吩咐朱姑娘好生照顧好朱春來。
如今府裡既然都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再痛之前一樣門窗緊閉。
窗戶半開着,朱春來撐着窗戶下襬設的一張案几擡頭看着天空。
天很藍,不見一絲雲彩,若是看得久了,容易迷了心神進去。
叩門的聲音響了一會兒,沒等朱春來反應,朱姑娘就推着們進來。
朱春來已經習慣自己家妹妹這番態度,加上心理的愧疚,很是讓着她。只是雖然表情還一如之前一樣面無表情,但卻還是被他看出掩藏在底下的焦慮不安。
“怎麼了?”朱春來握拳到脣邊後輕咳了一聲。
朱姑娘張了張嘴脣道:“婚事定下來了,和高小溪。”
“什麼……?”朱春來一個站不穩幾乎要往旁邊倒去。
“哥……”高小溪臉上終於有了其他表情,焦急地上前扶住:“你怎麼樣,是不是還難受。我去拿人蔘……”扶着朱春來坐下就要往外走。
朱春來忙攔道:“咳……不用了……你告訴哥哥,什麼婚事,什麼高小溪。”朱春來早就不報任何希望,也不想再娶妻生子,加上那日的額事情之後,以爲祖母也死了心,沒想到妹妹會告訴自己這麼一個事情。
她可是也知道了?
朱姑娘低着頭,把端進來的藥盅蓋了紗布倒出藥湯後才遞給朱春來。
眼下之前,自然是要他先喝下去。
朱春來捂着胸重重地咳了幾聲,彷彿要把心裡的焦躁不安都給咳了出去。朱姑娘見狀一邊敲背。一面端着碗放到朱春來嘴邊。
這執拗的態度讓朱春來又是無奈又是覺得對不起這個妹妹。
好不容易喝下之後,朱姑娘才緩緩說道:“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嫁妝單子都商議好了。聽……的意思,這嫁妝直接交到祖母的手裡。最少是值了一萬兩銀子,哥……不管怎麼樣,你這身子還要吃藥。我雖然……但祖母這一次做得倒是沒錯。”
朱春來嘴裡一甜,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頭。
朱姑娘看了一眼道:“那我出去了,這婚事……是回了老家之後纔會辦的。所以……”
朱春來點點頭,沒有接她的話。
朱姑娘又看了一眼,才端着藥盅離開。
既然要添妝少不得去了一趟止清居。薛寧去的時間正好吃閨學放假的時刻。
“七妹妹。”薛婉第一個看到。
薛寧笑着上前:“六姐姐、七姐姐、表姐。”又看向最後面站着的薛柔:“五姐姐,你也回來了啊。”
薛柔恩了一聲。
“七妹妹這是過來?”江芷晴笑着挽住薛寧的胳膊。
“這不是高姐姐要出嫁了嘛,我想着要添妝。卻也不知道該添些什麼,就怕輕了。正好就過來等姐姐們了。”薛寧側頭,注意到江芷晴耳朵上帶着的是琥珀耳環。
江芷晴注意到薛寧打量的目光,摸了摸耳垂笑着說道:“七妹妹,可是喜歡。送你可好?”
薛寧一怔。剛想開口。
江芷晴已經取了下來直接放到薛寧的手裡。
薛寧攤着手掌有些不知所措。
“得瑟。”薛柔輕哼一聲。
“好了,好了。”薛婉笑着說道:“五姐姐,我也有一隻琥珀的飾品,卻是鯉魚如玉的現狀,寓意甚好。倒是沒有用過,正想着送你的。上一次你走得快了。倒是忘記了。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我們還是說說添妝的事情吧。”薛柔被說得很是不自在,畢竟自己的確臨陣走了,回來的時候還擔心着幾個姐妹們會故意講起來。
“正是。”薛寧見狀也笑着說道:“聽祖母說朱老太太要趕着回去。也就是幾日後的事情了。我想着咱們添妝的事情還是要早點敲定纔好。”
“這麼快……”
薛柔是知道如今是高小溪替薛府的姑娘應下那門婚事,自然以爲是在薛府出嫁。畢竟不管怎麼樣在薛家出嫁,對高家還是朱家更應該有利益可尋纔是。但是這朱老太太竟然一反常態要儘快離開。
“……聽說朱老太太體貼高姐姐,先是把嫁妝送回去,順便老家的宅子也整修一番。想回去之後。再正式辦事。”
薛柔懂了,若是在這裡嫁妝自然也要幾臺。但是若是去了老家,誰管你幾臺啊。一切都是朱老太太說了算。
薛婉笑着說道:“不如去我那裡商議一下,怎麼說也是一起住了幾個月,都是姐妹。少不得要爲她籌謀一番。”
“那高姐姐可是要感謝六姐姐了。”薛寧笑着說道。
薛婉看了薛寧一眼,見她眼裡帶笑,彷彿在真的只是那麼一說。
一個下午下來,幾個人商量過後決定下來。薛柔添了一對赤金分量十足的鐲以及一百兩的銀票,薛婉和薛瑤分別是一擡衣料以及各自添了一百五十兩。江芷晴紅着臉只說也是一百兩銀子和一支玉鐲。
薛寧想了想問道:“六姐姐和七姐姐的那一擡裡面可是有皮子?”
薛婉和薛瑤相視一眼,薛瑤道:“自然是沒有的,莫非七妹妹是要送皮子,若是如此的話,我們緊一緊,三個人送一擡吧。”
這是怕自己一個人湊不齊一擡還是擔心自己一人出一擡顯得她們少了?薛寧笑着說道:“纔不是呢,上次的事情,悅姐兒也是知道的。後來問起來的時候,我也說了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她聽說了是高姐姐,就想着也要添妝。我們兩個人正愁着送什麼呢,既然如此,我們一起送一擡皮子了。說起來還是我佔了便宜呢,悅姐兒以前去過的地方皮子非常便宜,喬夫人購置了不少,如今拿出來,我只要給些銀子就好。”
“就算如此,那一擡的皮子卻也是鬼的。”薛瑤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倒是想厚着臉皮同悅姐兒一人出個五十兩,多了卻也是沒有了。”薛寧赧然笑道。
“這樣也好,等日子定了。我們一起送過去,也算是給她踐行。”薛婉拍板。
薛寧自然沒有意見,對於高小溪替自己嫁給了朱春來。薛寧一直有些心虛,並不敢一人過去,跟着她們一起去,到時候少說一些話也是的。
既然已經決定下來,衆人的送的添妝價值也是差不多。沒一會兒,衆人紛紛告辭離開,回去準備一番。
三日後,朱家人定好離開的日子。
添妝的箱子也一起送到了高小溪的屋子裡去。
幾個姑娘的添妝自然是惹得高家人窺竊,只是那幾擡箱子都被鎖住,送去的人表明鑰匙會在離開那天親自交到高小溪手裡。
朱家人離開後,高小溪也跟着走了。
沒有高小溪在老宅裡面,高家人經常進不來老宅。沒多久三老爺派人去了高家,一個月之後,高家人也消失在曲陽。
老宅算是暫時清淨下來。
……
在曲陽的第三個年過的出乎意料的快,這一年裡薛寧基本上除了偶爾去喬府坐坐,倒是甚少在出門。不是她喜愛安靜,不願意出去。而是丁老夫人託趙老爺子幫忙找的教養媽媽也是到了。
這一年來,薛寧基本日日就被教着規矩,偶爾還要學一些內幃陰私的東西。趙氏聽了幾回,有些擔憂,但是這是丁老夫人決定親自請了教養媽媽幫忙教授的。畢竟這事情不管是她這個祖母還是趙氏都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而從武寧府回來到曲陽直至朱家人離開的這一段日子裡,丁老夫人也看出自己的孫女空有一些小聰明,卻不懂得怎麼去用,這才讓人花了力氣去教。
新到的教養媽媽姓孔,聽說是宮裡出來的,從小就進了宮,到了三十歲的時候才從宮裡出來,只是出來後也找不到家裡人了,只好留在陶安偶爾去權貴家裡做了教養媽媽。只是如此十年過去了,依然漂泊不定。
趙老爺子讓趙元朗找上門的時候,答應的第一個條件是以後爲孔媽媽養老。就算薛家到時候不給她養老,趙家人也會守信。
孔媽媽在權貴人家立馬也聽了不少趙元朗的事情,對他倒是有幾分信任,這才同意啓程來到曲陽。
孔媽媽的到來,最辛苦的莫過於綴錦閣的人,上下包括主子丫鬟們都被孔媽媽教導着,如此一年過去。
薛寧已經十三歲了,這一年來孔媽媽沒少拿着藥材讓薛寧泡浴,說是宮裡面的秘方。別的薛寧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這皮膚確實越來越光滑了。
只可惜這一張臉一年過去依然在老宅的幾個姑娘裡面墊底,而薛婉卻是長得越來越美麗。就是看過的薛寧,也忍不住讚歎一句。
孔媽媽又一次道:“美麗地有些虛。”
薛寧覺得奇怪,問了幾句。孔媽媽只是笑了笑:“男人自然都喜歡虛有其表的東西,越是美麗的事物越是能激起他們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