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冷笑,讓青英出去。
青英回頭看了一眼,知道更改不了她的決定之後,才無奈行禮出去,心裡只盼望着桂花早日把顧文柏帶了過來。
薛婉沒有說什麼。
只是等青英離開後,才嗤笑道:“一個丫鬟而已,八妹妹倒是好心。”
薛寧這回已經知道,她們在自己暈過去後故意安排自己在隔間休息,不過就是把自己拖下水,就算自己昏迷着,不是還有一個青英在嗎?薛寧知道自己清醒後必然會問,就算自己沒有聽見,也會問。
只要青英在,不管自己是什麼時候醒過來,這事情就離不開干係。
一切端看薛婉是怎麼打算的。
薛寧看向薛瑤。
有些不明白,似乎又有些知道。
薛瑤的面色並不是特別好,雖是盡力掛着笑容,只是眸裡帶着一絲灰靄。
這一次被拖下水的不只自己一個人。
同樣的還有薛瑤。
薛婉借用薛寧完成這一次的計劃,同樣的是需要薛瑤日後同薛寧互相牽制。倒是打得好主意。
薛寧眼皮微微翕動。
薛婉含笑看着,臉色有着病態的白,卻不阻止她發自肺腑的喜悅。
“六姐姐的事情,如今是個怎樣的章程?”薛寧想了一通,還是覺得無論如何除非自己不管不顧了,否則還真得跳進薛婉的局。
不僅如此,還要樂意之至,自己嚥下跳進局裡的一切後果。
除非這命自己真不要了。
可薛寧怕死……
“沒有章程,不過嘛……”似乎對於薛寧的識時務看到得意,薛婉的嘴角高高挑起,落到旁人的眼裡,就有些可怖了。
一個才流了孩子的人。竟是能這麼不在乎,完全不傷心的樣子,還只記得謀算?
聯繫之前醒過來聽到的內容。
這一次的事情,大抵是誰也不願意鬧大,而且也同馮荷說的那樣,若是說陷害的人是那吳貴妃,除非證據擺在眼前,就是隻不過一面之緣的薛寧也是不相信。更別說其他人了……而且吳側妃身份不一樣,就她孃家手握軍權,三皇子日後的起勢就離不開。除非再尋一個合適的,可這種軍權只會嫌少,哪裡會嫌多。
三皇子斷然不會放棄。
吳側妃不管怎麼樣都同這件事情無關。
可今日的事情。在場看到的人不少,那藥的劑量太大了,若是不給個結果,卻是誰也不信。
至少……三皇子的一些做法就會讓人失心。
就算要遮掩,你至少也要有個處置。
那麼很有可能今日出現在三皇子府的薛寧和薛瑤成爲替罪羊。誰叫她們兩個人和薛婉單獨相處呢。
可這種事情……對於費盡心思聯合起來完成今日這一樁事情的人來說,就有些芝麻同西瓜的對比了。
落下一個薛寧只是西瓜。
可落下別人呢?
……
顧文柏沉默着抱起薛寧,青英先上了馬車鋪好厚厚的被褥,又拿了一牀被褥在手,桂花掀開簾子。
薛寧躺進去之後,顧文柏無言地看了薛瑤一眼。
薛瑤睜着雙眼。直到馬車離去之後,纔在顧澤的再三催促之下上了馬車離開。
顧文柏小心翼翼地摸索過去,直到握住一雙冰涼的手。才停了下來。
掌上傳來的溫熱讓薛寧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冷?”
薛寧搖搖頭。
“放心,沒事了。既然是李側妃……不如今已經不是李側妃了。即是那李氏犯的事情,三皇子查清之後,你也就不要擔心了。”
顧文柏過來的時候,事情就已經有了結論。
對於三皇子發生的事情。當時出去找他的人一五一十地說了。
三皇子也沒有刻意迴避他的意思。
只是提了提李側妃。
隨後隱晦地說了薛寧的事情。
顧文柏眼神一柔,手慢慢下滑直到……
“難受?”
薛寧臉上發熱。赧然地嗯了一聲。
顧文柏沒有再問。
回到府裡,孔媽媽已經早早的請了大夫過來。
去三皇子府之前,顧文柏讓田七回去報信。
孔媽媽之前一直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但看到兩個人回來,還是喜不自禁地上前:“已經讓人準備紅糖水了,熱乎乎地正好讓夫人喝一碗。”
這大庭廣衆之下,薛寧羞得一頭鑽進顧文柏的懷裡。
耳畔出來悶悶地笑聲。
胸膛起伏間,薛寧也跟着晃了一晃。
顧文柏笑夠了這才抱着人進了屋子。
大夫過來看了之後,留下幾貼藥就走了。
顧文柏皺着眉頭。
孔媽媽笑着說道:“這些女人家的事情,還是我熟悉一些。原本就是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讓大夫看看而已,這藥吃一些是好,不吃也沒關係。”
薛寧早就閉上眼睛了。
顧文柏道:“夫人這裡煩擾孔媽媽看着了,我還要出去一趟。”
孔媽媽心知肚明。
今日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
她從宮中出來的,自然也是明白一些隱私算計,原本以爲夫人想要平安從三皇子府出來需要一些代價。
看如今的情況,也不知道是付出什麼了。
薛寧本是裝睡,聽着顧文柏離去的腳步聲漸漸地就真的睡着了。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黑了。
屋子裡靜悄悄地,但還是能感覺到有人在。
薛寧睜開眼睛,靜靜聽了一會兒。
青英拔了把油燈上的火,等亮了一些,又低下頭打起絡子。
看着慢慢的籃筐裡面,若是全部是今日打的。
怕是已經做了一個下午了。
桂花推門進來。
青英警覺地回頭,見是她才鬆了一口氣。
桂花手上端着瓷盅。
“夫人還沒有醒?”
青英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一直沒個動靜,我去看看吧。”
“別。”桂花說道:“我去看吧,你不用起來了。”
青英笑:“打了一個下午的絡子。也起來走動吧。”
兩個人越靠近裡屋越是躡手躡腳地,生怕驚醒了裡面的人。
青英往裡探了一眼。
桂花點點頭,指了指外面。
兩人才又重新出去。
桂花放下瓷盅。
青英嘆了一口氣:“等一下再去燉一些吧,怕是又不能吃了。”孔媽媽的意思只等薛寧自己醒了纔好,若是沒有醒只讓她多睡一會兒。
來來去去,一個下午藥湯加上吃食已經是熱了又到,倒了又熱。
……
薛寧等人走了,才又睜開眼睛。
對於今日發生的事情,她心裡是一團亂麻,必須要好好理清頭緒纔是。
這一次的事情。定下來的結果就是把李側妃拿出去做了替罪羊。
李側妃是淑妃的內侄女不假。
可淑妃孃家的勢力只是一般,再則身爲三皇子的舅家,就算李家不站在三皇子這邊。日後等其他人上位也根本不會信任他們。
他們只能繼續支持也必須如是。
而據薛婉後來的坦白……
這一次的事情可以說是一個互相的博弈。
三皇子早就不滿意李側妃了,可那是淑妃送進來的人選,沒有一個合適理由,他不能發作。這一次的事情就被拿來用,畢竟用一個李側妃換一個吳側妃。就算是淑妃也會覺得合算。有心圖謀那個皇位的人,從來不喜歡外戚強大。
淑妃錯就錯在,妄圖用孃家人籠住自己的兒子。
她本就應該什麼都不做。
而這一次的湯藥,薛婉是早早就知道了。
真正出手的人是馮荷。
身爲皇子妃,在自己的嫡子沒有出生之前,她不會允許有任何一個可能性搶走自己兒子長子的地位。
自古皇室就有立嫡立長的慣例。那些文官清流更是推崇這一條。馮荷既然嫁給三皇子,自然會開始籌謀。
馮荷的算計,薛婉卻是從三皇子那裡得知。
三皇子直接告訴了她這個事情。
薛婉就是不願。那碗藥也必須喝進去。
只不過應該也是經歷過一番博弈吧。
今日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女人要害一個女人的孩子,而另一個女人明明知道了,卻是樂意喝下去。
兩個女人有一個共同目標就是把李側妃拉下馬。
這共同的背後就是三皇子。
本來算計好,無差錯。
只是偏偏多了薛寧和薛瑤姐妹。
馮荷不知緣由,但也不會拒絕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她自信那孩子就是三皇子也不會留。如今成年的三個皇子中,能唯一和三皇子對抗的就是二皇子。二皇子如今生了一個兒子。只是卻是出自側妃的肚子。
驕傲如三皇子這樣的人,能贏過二皇子必然第一個孩子要出自馮荷這個正妃。
而薛婉多此一行。
不過是想給自己哪一個雙面贏。
她是在賭,今日的事情許是能同時扳倒薛寧。
若是把薛寧拖進去,她就心滿意足了。
一個孩子,能算計了李側妃,博得三皇子的好感,連帶解決了一直以來的心腹大患怎麼能不滿意?
後面這一個事情,是薛寧自己猜的。
但以薛婉一貫針對自己,想要自己死的行爲,八九不離十。
只是這樣一來……
薛寧更加好奇,薛婉手裡抓着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能讓三皇子肯這樣對她。
亦或是當年方姨娘手裡掌握了什麼東西,能牽制住三皇子。
這裡面同父親的死是不是有着關聯?
馮荷的心思。
三皇子的心思。
薛婉的心思。
薛寧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