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安從來敢想敢做,玩的就是兵行險招,勾出去的那一腳並不單純,她趁機撞了朱鳳的小腿,論起玩陰的,她見識的實在太多了,多的是法子陰的你無言以對,這一撞讓朱鳳徹底沒有阻擋之力。
球被險而又險的勾回來,順力爬上膝蓋,葉長安猛的起身,另一隻腳蓄力接球,朝着徐應桐踢過去,力氣與角度皆對準了風流眼,徐應桐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踢進了球。
看臺上不可抑制的發出驚呼,秦未遠遠看着,不知爲何他好似可以看見她眼角上揚的挑釁,還有那顆斜飛出鬢的淚痣,無端的攝人心魄。
“好好!踢的好!”官家比自己進球還興奮,“這一腳踢的驚爲天人,她居然能給勾回來,踢的還準,真提氣!”
“是啊是啊,臣看的都熱血沸騰,就想下去也踢一腳。”馮章笑的花枝招展,“誰想到她還能給勾回來呢。”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右軍雖然進得一球,卻是無力挽回第二局的敗勢,在葉長安被困住的時候,兩軍進行了艱難的焦灼戰,果真如葉長安所料,換上來的那個娘子非常了得,再者懷朔王手下能人無數,右軍中的小娘子氣力不濟,根本難以抵擋。
還有朱鳳依舊跟葉長安較勁,因爲方纔被她傷到而警惕心大作,看着葉長安的眼神已經能用凶神惡煞來形容。所以敗勢難以挽回,他們輸了第二局。
不過輸了也難擋看客們的興致,皆盼望着下一局他們可以力挽狂瀾。
懷朔王的臉色有些凝重,他別的方面不成,看蹴鞠還是非常有眼力,他覺察到葉長安是故意保存實力,單憑方纔那一腳,她完全可以不受朱鳳的控制。
至於她爲何故意藏拙,那就不是他能想到的問題了,遂問一旁的曲玉,“靖臣你怎麼看?”
齊樑搶話道:“這還用說嗎,右軍的那幾個小娘子都累成什麼樣了,第三局指定上不了,就那個小媒官,運氣早該用沒了,她要有本事,早不使出來那!”
曲玉笑了笑,“戰術罷了,那位葉媒官很有技巧跟頭腦,她如果想贏,朱鳳不是對手。”
端看她想不想贏了。
陳殤道:“那這麼說,我們第一場就要淘汰了?”
“殿下莫心急,安心往後看便是,這次我居然也料不準了,不過偶爾生點變數也是樂趣,您說是不是。”
在休息場這邊,徐應桐蹲在地上直喘粗氣,兩局過後她有點堅持不住,方纔一場又艱難,恐怕不能繼續上場。
“我沒事,容我喘口氣就好了,下一局非要扳回來不可!”徐應桐還一腔鬥志,“長安你還好嗎,我看那傻大個沒少難爲你,下一場我跟你一塊對付她,早晚得把她打趴下!”
葉長安的確被朱鳳踢夠嗆,好在她懂得自我保護,儘量把傷痛減到最低,“我不礙事,倒是你,下局還是不要上了,你的腿還能擡起來嗎?”
到底是大家娘子,身體嬌弱,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難得,看她方纔還通紅的臉現在已經煞白,再下場就要喊郎中來了。
“徐娘子徐娘子!你還好嗎?”賀添忙不迭的跑來獻殷勤,一手搭着巾帕,一手端着涼茶,跟招呼客人的店家一般,“累壞了吧,你方纔踢的真好,我拍手叫好你聽見了嗎?”
徐應桐忍不住翻白眼,那麼多人拍手,誰分的出來是你,倒是跳樓的時候她看見了,真是有夠丟人的,還有他能別這樣大呼小叫的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這點破事了,還能不能給她留點臉啊!
反正看樣子賀添是不想要臉了,一路嚷嚷着跑過來,所有人都掩嘴笑,他跑到徐應桐跟前,站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手裡的巾帕跟茶碗一塊伸出去,中間大概還能並排走過倆人。
葉長安撫額,實在看不下去,便替徐應桐接了涼茶,然後就在賀添感激的注視下,仰頭喝光。
賀添:“……”
這是什麼路數!
“涼茶不錯啊,不虧是賀公子送的,謝啦!”
一句刁民懟在舌尖,差點就放出去,賀添心虛的笑了笑,幸虧及時想到徐娘子還在場,不然肯定又要被討厭了。
好你個葉媒官,看本公子以後如何治你!
徐應桐哈哈大笑,“賀公子你別介意啊,我不愛喝涼茶,長安是代我喝的,謝謝你啊,天兒怪熱的,你還是趕緊上去涼快吧,曬壞了賀公子可是罪過。”
徐娘子方纔是跟他說謝謝嗎,賀添頓時心花怒放,完全不在意人家是個什麼語氣,“徐娘子是在關心我嗎,沒關係的,我可以幫你端茶倒水擦汗啊。”
徐應桐嘴角一抽,“長安你快扶我去歇一會,我頭暈。”
葉長安差點笑出聲,她配合的扶着徐應桐離開,徒留一個滿臉關心的賀添在後面張望。
此時有長公主跟前的女官過來,說道:“長公主看徐娘子累的不輕,說是下一場就不必上了,另有幾個娘子也會換下來。”
“那怎麼行!”徐應桐急道,“我下了誰來做球頭啊,我還要跟長安配合那!”
“徐娘子不必着急,長公主說下一場由葉娘子做球頭,另外上場的幾個娘子也很了得,您就安心去望臺歇着。”
讓葉長安做球頭,萬一她被朱鳳困住,進球都成了問題,長公主如何這樣安排,再者跟別的娘子配合不好,怕是更難挽回敗局。
但另一方面來說,長公主這也是給葉長安施壓,勝敗在此一局,她身爲球頭,輸了可謂難辭其咎。
“長安,你行嗎,不行我去跟長公主說,你受了傷,如何做得球頭那!”
葉長安笑笑,“既然長公主安排了,便照她的意思來,沒事,我再踢一局不要緊。”
女官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長公主了,徐娘子,我扶您上去吧。”
徐應桐一面心有不甘,一面又擔憂,“長安你一定要小心啊,她要再敢踢你,我饒不了她!”
最後一局銅鑼聲響,葉長安換了球頭的衣裳進場,朱鳳跟上一場的那位娘子都在,此局一開,左軍便先入一球,倒是暫時沒有人來擋她,所以她看的清楚,右軍新換上來的娘子都很了得,只是重要關頭都會被人給搶了球。
就好像所有的動作路數都已經被人熟知,有種掣肘之感。
她還觀察到,左軍裡頭最厲害的人大概不是朱鳳,而上一場那位不起眼的娘子纔是真正的核心,隱約中,所有人都在配合她,連他們球頭的注意力都始終在她身上。
葉長安心中存疑,卻並不着急有所動,她琢磨着這一局如何才能輸的不着痕跡,這有可能是個機會。
是的,她最終決定不當這個出頭鳥,她纔不管長公主想做甚,跟這些世家貴族打交道沒有好,他們瞧不起人,她還不想搭理呢,還回去老老實實當官媒踏實。
如此以來,左軍順利的入了三個球,連望臺上的人都替她着急起來的時候,葉長安才找到右軍中的娘子,說了一番更改路數的悄悄話。
假如是自家裡頭出了內鬼,那對方熟知他們的佈局就是順理成章,不過這些不是她要關注的事情,要頭疼也是長公主來頭疼。
果不其然,右軍換了佈局,左軍中人就不似開始那般順暢,鞠球最終順利的傳給葉長安,右軍終於進得一球。
這使得左軍中人略顯恐慌,於是又使用了老招數,那就是擋住葉長安,不讓她進球。
不過這次不是朱鳳,而是那個不起眼的娘子,朱鳳在場中擋住其他人,這樣一番配合,右軍想要踢進就不那樣容易了。
葉長安總算髮現了問題所在,這個不起眼的娘子雖然長的不甚高大,但是技巧更甚朱鳳,且對她的踢法很熟悉的樣子,按照葉長安往日蹴鞠的習慣來踢,總能被她恰到好處的擋住,試過幾次皆是如此,她便越發肯定了自己方纔的猜測。
看來懷朔王在蹴鞠上當真下了不少功夫,臥底的法子都用上了,簡直堪比兩軍對戰。
於是在觀賽人的眼中,葉長安就是被徹底控制住了,而右軍中的娘子試圖傳球給葉長安的,又皆被朱鳳擋住,故而右軍全無勝算,徹底輸了。
“左軍的人太壞了!”徐應桐在望樓臺上抱不平,“長公主您不知道,長安被她們踢的好慘,一定是受傷施展不出來,說不定已經堅持不了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長公主吩咐身邊女官:“跟去看看葉娘子,有問題的話請個太醫過去瞧瞧,今日辛苦她了。”
女官應聲而去,長公主瞥了一眼官家那邊,嘴角勾了一個笑。
官家此時正滿心可惜,他認爲葉長安還有潛力,故而對她很有興趣,於是想見她一見,“馮章,去把她喚來給孤瞧瞧。”
秦未微微一皺眉,馮章察言觀色,於是說道:“臣見那娘子恐是累的不輕,陛下您惜才,也得容她喘口氣。”
官家一揮手,“你打什麼岔,喚她過來便是。”
馮章只好老老實實下去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