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很熟悉，語氣憂慮而焦灼，好像他真的，真的，很擔心她。
他握着她手臂的手又緊了幾分，用力到讓她感覺有些疼。
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眼中沒有半點神采，盡是茫然。
就好像……她根本不認識他一樣。
“汐汐，你和我說句話！”
蕭言有些急了，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讓她克服恐懼的辦法，如果連這樣都沒有用那……
“你看着我！”他按住她的肩頭，努力剋制住想要搖醒她的衝動，“汐汐，你別嚇我，你和我說話！”
她的眼睫輕顫了一下，蜷了蜷手指，目光怔怔的落在他臉上，半晌後，很小聲的開了口：“爲什麼，你要把我送到這種地方來？”
“汐汐？”蕭言驚喜地語調都不禁拔高了。
顧汐卻依舊還是那一副漠然的樣子。
“我有告訴過你，我不喜歡這裡，我不要到這裡來，爲什麼，你還要把我送到這裡？”
她的聲音平淡而空洞，沒有一點兒起伏，像是不帶一絲感情，只是怔忪的囈語，卻堵得蕭言嗓子發緊，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我不知道你有那樣的經歷，如果我早知道……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紀可馨的局。我知道的，你……沒有做過那樣的事。”
他終還是沒有剋制住，忍不住伸手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以後再也不會了！沒事了，別怕，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帶你回去，我帶你回家。”
顧汐木然的任他抱着，不反抗，也不迴應，在聽到他說，事情都過去了的時候，她閉上眼睛，脣角彎起一抹淺笑：“過不去了。”
蕭言的身子驀然僵住，緩緩鬆開她：“你剛纔……說什麼？”
顧汐低着頭，從他懷裡掙出來：“蕭言，還是算了吧。”
蕭言的心臟猛地都揪了起來，像是有一塊石頭梗在喉間，吐不出咽不下，只噎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目光緊凝在她臉上，想要從她的表情看出點什麼，可她的神色那麼淡，像是什麼放下了，什麼都不在乎了。那樣漠然而空洞的表情，讓蕭言心裡一陣發慌。
“什麼……算了？”
顧汐沒有回他的話，低頭看着地面，緩聲開口說。
“昨天你答應過我，晚上會回來的，也是你說，讓我等着你的。所以我等，我信你，我相信你一定會守着約定回來的。”
“可我最後還是沒等到。”
“昨天是七夕，你抱着紀可馨的時候，還記不記得，我還在家裡等着你？”
蕭言握緊了拳，開口想要說些什麼，顧汐卻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兀自淺聲說着。
“新聞上，爆出你和紀可馨親吻的照片，我在意，我嫉妒，可我沒有讓你解釋。因爲知道你應付紀可馨已經那麼費神，我不想你再因爲我煩心。”
“你在我身邊，你說你和她沒有什麼，我就信你。”
“可你呢？”
“我說了不是我做的，你信了嗎？你沒有，你當着我的面，抱着她離開。”
“我說我不要去警察局，你聽了嗎？你沒有，是你讓他們把我當犯人抓進來。”
“紀可馨她殺了毛條，她還想要害了球球，她設計陷害我，我恨不得捅她一刀，可我連動她一根手指頭都沒有，你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我知道紀可馨的靠山是你爺爺，我動了她就是打了你爺爺的臉，我不想你夾在中間爲難，我不想你難做。”
“你說過，我們想要在一起，這條路很難。紀可馨可能只是一個開始，你讓我信你。”
“是，我信你了，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只要你還是站在我身邊的，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她設計我，陷害我，甚至是想毀了我，我都忍。只要最後我們能好好的在一起，什麼事，我都可以不和她計較。”
“我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
“可你呢？”
“蕭言……你寧可信她也不肯信我！”
她安靜的坐在那裡，聲音從輕淺到嘶啞到帶着哭腔的哽咽。
眼淚落下來在地上洇出淺淺的水跡，強忍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
她蜷起身子把頭埋在膝頭哽咽着哭出聲來，哭的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蕭言閉上眼睛，強忍下眼眶的酸澀。
胸口悶疼，喉頭梗塞，他蹲下身，微顫的手拉開她的胳膊，伸手擦着她臉上的淚。
可根本不管用，她哭的那麼傷心，眼睛都紅腫了，臉頰上盡是淚痕，他的手被都溼了一片。
她搖着頭，努力想要避開他的手。
“蕭言，我很疼你知道嗎？”她呼吸急促，聲音嘶啞哽咽的幾乎不成語調。
蕭言抿着脣伸手想要去碰她受傷的右手，她卻把手背到了身後。
“背上疼，是爲了救球球，手上疼，是爲了拿出照片和杯子。那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我心甘情願，再苦我也能受得住。”
她左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看着他的眼神中滿是絕望：“那些疼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紮在我心裡那一刀疼。”
蕭言張了張口，脣輕顫着，想說些什麼，可喉嚨裡就像被塞了一塊鉛，半晌，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能輕描淡寫的一句過去了，就把之前所有的一切誤會都抹去，可我不行。”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閉了閉眼睛啞聲開口：“蕭言，這次的事，我不可能當做什麼事情的沒發生過一樣……我過不去了。”
蕭言擡手擦着她臉上的淚痕：“是不是，很生氣？”
顧汐閉着眼睛偏過頭不吭聲。
“是不是，很恨我？”
顧汐咬了咬脣，感覺眼眶又是一陣刺痛。
“這次是我的錯，你可以生氣。”蕭言聲音微啞，卻格外的堅定決然，“你也可以恨我。”
“但是汐汐，你說了，你那麼努力，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不允許你就這麼放棄。”蕭言傾身，捧住她的頭，額頭緊抵着她的額心：“我不允許放棄我們這麼久的感情，不允許你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