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應該是自己的雷達表,把大夥兒全都集合在了自家當中。
畢竟在這年月,雷達表跟小汽車一樣難搞。
他都是托葉愛民從南邊幫忙弄回來的。
四九城倒是也有,但全都在友誼商店內。
針對的主要是在國內的外國人和海外華僑。
國人想要從那裡邊買,用普通的錢可不成。
得用外匯券。
而外匯卷又不好搞,
何況,眼下才79年的年末,還沒到80年。
國家還沒發行外匯券。
明年四月一號之後纔有。
因此,四九城的人,有錢那也是攥在手裡,望着友誼商店內的雷達表,乾瞪眼。
想要買,就得想法子從國外或靠近國外的地方,託人往國內稍。
天津倒是也有港口,可徐慶在那邊沒熟人。
前幾個月,正好他接到葉愛民打給他的電話。
便將買雷達表的事情,託付給了這個大學同學。
此時此刻,徐慶望着滿屋子的人,摘下圍巾,掏出煙,給一大爺,二大爺,三大爺,這三位管事大爺先散了煙。
而後轉身才遞給傻柱,閻解成和許大茂三人。
徐慶見許大茂能穩當當的坐在自己家裡,等自己回來。
想必跟秦京茹算是牀頭打架,牀尾和了。
不過也是,依着許大茂對付女人的手段。
秦京茹壓根不是對手。
只是秦京茹沒來,秦淮茹也沒來。
徐慶暗自想到,秦淮茹昨晚上被急眼的許大茂中傷。
估計心裡都把許大茂恨死了,哪會想見。
許大茂來了自家,秦淮茹怕是去找秦京茹說話去了。
但這是許大茂跟秦淮茹倆姐妹之間的事情。
徐慶簡單一想,就沒再理會。
三大爺閻埠貴跟三大媽挨着易中海坐在炕上。
於莉帶着閨女,坐在二大媽身邊。
閻埠貴兩口子經過這些天,心裡對兒子和兒媳婦,沒那麼生氣了。
不管怎麼說,閻埠貴和閻解成總歸是父子。
鬧得再不好,也不會說老死不相往來。
並且,閻埠貴又是好臉面的人。
可能心中還有些抱怨。
但爲了不讓大院的人,繼續看他們家的笑話。
也不會跟兒子、兒媳婦在院裡一直僵着。
賈張氏坐在棒梗身邊,雙手插在兜裡,目光不住地打量徐慶的手腕。
瞧架勢,也是過來專門瞅徐慶剛買的雷達表的。
只不過徐慶在跟衆人打了招呼後,並沒有着急把雷達表亮出來。
更沒向閻解成解釋,他的雷達表在哪裡。
而是讓媳婦靜紅趕緊先帶着兒子鴻志去洗手。
“大哥。”
徐愛國朝徐慶喊了一聲,見三弟豐銘和秀娟,與妹妹曉雅,建軍沒進屋,知道是被媳婦愛倩領回他房子洗手洗臉去了。
再想到大哥這兒,大院衆人全都在。
等下吃飯肯定是不成。
便緊接着道:“大哥,我先去我房子那邊一趟。”
徐慶瞧出了二弟的意思,便點了點頭,同時讓把豐銘叫過來。
他的雷達表,現在戴在三弟手上。
豐銘不過來,院裡大家夥兒跑來哪能看到。
哪能一下就走。
徐慶只得先讓他們過足癮,等他們走了之後再一大家子人吃飯。
徐愛國剛離開沒一會兒,閻解成當即看向徐慶,又連聲追問。
“慶子,你快把你的雷達表拿出來,讓我們都瞅瞅。”
徐慶正欲說話,徐豐銘從屋外推門走了進來。咧着嘴,一臉神氣道:
“解成哥,往我這瞧!”
徐豐銘把左手的袖子擼起,亮出大哥的雷達表,站在衆人面前,搖晃道:
“瞧見沒?今年的新款,國外最流行的!”
閻解成和許大茂探頭湊到徐豐銘跟前,雙眼盯着雷達表。
目光之中,滿是貪婪,羨慕。
一個是完全不敢想着去買上一塊。
一個是想買,手裡的錢不夠。
兩個人將其餘人都擋在身後,圍着徐豐銘左手的雷達表,一個勁兒地瞪大眼睛,仔細端詳。
傻柱昨晚上就看過,也摸過。
而許大茂昨晚雖說也上徐慶家來了。
可他來的時候,徐慶把愛國地還給他的雷達表,揣在了身上,沒戴在手腕。
許大茂陰差陽錯地沒瞧見。
再加上,許大茂昨晚一來徐慶屋裡,就跟傻柱槓上了。
就是徐慶把雷達表拿出來,就昨晚那情況,許大茂怕是也沒心思看。
此時傻柱坐在爐子旁,見許大茂和閻解成倆人都看傻眼了,嘴角一抽,翹起二郎腿,道:
“嘿,我說閻解成,許大茂,你倆看了半天,能看出花是嗎?沒見一大爺,三大爺和二大爺他們都還沒看嗎?”
許大茂轉身怒瞪道:
“傻柱,昨晚的事情,我還跟伱算賬,你叫嚷個啥?
你記住,昨晚的事,我跟你沒完!”
傻柱一臉不屑,晃着翹起的右腿,眉頭一挑,叼着煙道:
“許大茂,你就?要不現在去院裡練練?!”
傻柱是不慫許大茂的。
從小就沒服過。
就算是動手,那也是一點不怵。
而許大茂聽見傻柱的話,心裡氣惱,臉色鐵青,卻沒接茬。
許大茂知道,傻柱一旦犯渾,那是下死手的。
他可不想跟傻柱一般見識。
也未必能打得過。
傻柱從年紀上,要大他幾歲。
今天他跟傻柱,又在徐慶家。
另外大院的三位管事大爺在跟前。
他要是與傻柱動起手。
依着一大爺處處維護傻柱,他討不到半點便宜。
尤其昨晚傻柱揭了他的老底兒。
他即便矢口否認,沒那回事。
但院裡大夥兒,可不見得會那麼認爲。
他在大院人的心中,啥形象。
許大茂心裡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所以,眼神狠狠地瞥了傻柱一眼後。
許大茂就坐在閻埠貴身邊,一言不發地抽起了煙。
沒跟傻柱擡槓,較真。
而是想着徐豐銘手腕處的雷達表,暗暗驚歎徐慶真是能耐。
摩托車和雷達表都有了。
他這兩樣,目前爲止,還一樣都沒弄到。
見徐慶在洗手洗臉。
許大茂不禁暗暗感嘆。
同樣住在後院,同樣做買賣,自己還比慶子乾的早。
怎麼就沒慶子賺的錢多?
莫非是買賣做的沒慶子大的緣故?
許大茂抽着煙,獨自思索起來。
與此同時。
閻埠貴與劉海中,易中海,三位管事大爺看着豐銘摘下放在面前的雷達表。
三人臉上,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閻埠貴是緊跟潮流的人。
別看年紀大,平日又摳門。
可啥新鮮玩意,都想涉獵。
大院的第一輛自行車,就是他最先買的。
收音機和電視機倒不是,但瞧見別人家有,他也跟着買了。
縱然收音機是淘換的二手,電視機是黑白的。
好歹家裡都有。
劉海中和易中海,在這一點上是比不上。
閻埠貴看着徐慶的雷達表,眼珠子轉來轉去,喜歡是真喜歡。
就是他買不起。
徐慶買的摩托車,他也喜歡。
還不是隻能眼紅。
而雷達表,自是今兒前來徐慶家,過過眼癮罷了。
劉海中和易中海,瞧了片刻,倆人誰都沒說話。
說啥?
再眼紅,再羨慕,再知道是好東西。
他們想買是一回事。
買不買的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劉海中如今和閻埠貴差不多。
看着跟三個兒子結婚成家。
手裡的錢沒少花。
家底沒剩多少。
至今電視機都還沒買。
摩托車和雷達表哪敢去想。
易中海是啥都能買的起。
可不敢跟徐慶家比。
徐慶家裡的光景好。
兄弟三人,個個又都頂有本事,各自娶的媳婦,家境也好。
今年曉雅出嫁,又是嫁進了部隊大院。
兄妹四人,沒一個孬的。
易中海當着大院一大爺,沒兒沒女,跟一大媽倆人都五十多了。
攢的錢不少。
就是不敢隨便亂花。
再過幾年,易中海到退休的年齡。
他和沒工作的一大媽,以後全靠攢的家底和退休金過日子。
困惱他們多年的養老問題,還沒解決。
傻柱一天不表態,他們的心裡就一天沒底兒。
錢有是有,只不過,每花一分,易中海和一大媽都要關起門算計好幾天。
沒法子,對於沒子女的他們老兩口來說,不得不精打細算。
一大媽和三大媽、二大媽,連同賈張氏。
四個人目不轉睛地看着漂亮的雷達表。
除了覺得好看外,並沒有太多感觸。
她們跟三虎子媳婦的想法一模一樣。
瞅着不錯,總覺得不實用。
於莉則與她們的想法截然不同。
於莉眼珠子都能從眼眶裡瞪的蹦出來。
雷達表是表嗎?
那是身份的象徵!
誰要是戴雷達表出門辦事,話都不用先說,擡起手,把表亮出來,對方看到,就要忌憚三分。
於莉剛打算伸手把雷達表抓在手裡,卻被棒梗給搶先了。
頓時就朝棒梗翻了個白眼,臉上也露出不悅的神情。
不過棒梗沒搭理。
對二十啷噹歲的棒梗而言。
不管是徐慶的摩托車,還是捏在手裡的雷達表。
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好。
摩托車拉風,雷達表有面兒。
棒梗是打心眼裡的眼羨不已。
目光中滿是炙熱,摸着雷達表,恨不得自己也能擁有一塊。
然而,他纔剛插隊回來沒幾年,工作的時間更短。
壓根沒啥積蓄。
過足眼癮後,戀戀不捨地跟着賈張氏,以及大院衆人離開了徐慶家。
徐慶和靜紅送他們出了屋,站在屋門口,在漆黑夜色下寒暄了一番後,便讓愛國他們快上家來吃飯。
本來忙了一天,都餓了。
剛纔大院衆人一耽擱,快晚上九點多鐘,徐慶才和兒子、媳婦,弟弟妹妹他們吃上晚飯。
好在回來的路上,徐慶買了些糖葫蘆。
鴻志從大院門口開始吃,還沒進到後院,兩串就進了肚子。
愛倩和曉雅,秀娟,三人與建軍在愛國房子裡也各自吃了糖葫蘆,算是墊吧了一口。
這會兒,徐慶屋裡,只有他們一家子人和保姆馮嬸。
熱炕上,衆人七手八腳地將飯菜從廚房竈臺的鍋裡端出,放在上面,然後圍坐在一起,趕忙吃起熱乎的飯菜。
屋外院裡,秦京茹和秦淮茹從棒梗住的小屋出來後,就各自回家去了。
大院院裡,一個人都沒有,寒風的咆哮,全都被各家緊閉的屋門隔絕。
而從徐慶家離開的衆人,這時候,一邊洗腳準備歇息,一邊又忍不住唸叨起徐慶的雷達表。
竟全都睡不着了。
前院裡,閻埠貴坐在從舊貨市場淘換的二手沙發上,一邊將腳伸進三大媽放在他腳下的洗腳盆裡,一邊打開電視,見什麼都看不到,伸手抄起茶几上的報紙。
盯着上面的雷達表照片,嘆着氣,暗覺自己怎麼就沒能養出跟徐慶一樣有出息的兒子來。
三個兒子,不少。
但凡有一個孝順,聽話。
按照他的規劃,前些年去大學深造。
那他讓兒子幫忙買一塊雷達表。
不也就有了。
何必今晚上去後院,專門去瞧徐慶的。
可想到三個兒子,一個不如一個,指望不上不說。
還全都想打他這當老子的主意。
閻埠貴心中,一時說不出的淒涼。
同住在前院的閻解成屋裡。
於莉收拾着牀鋪,朝閻解成怨恨道:
“你個窩囊廢,人家徐慶去年五分廠的廠長都不當,今年開了糧站,買了摩托車,雷達表。
你呢?窩在車間裡,車間主任當不上,提幹也沒下文,我真是瞎了眼,跟着你一天天遭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閻解成捱了罵,扭頭瞪眼,看向於莉。
“那怪我嗎?都是我爸搞得,他非逼着我當年復讀了一年,要不然,我早一年進廠上班,說不定早提幹了。”
於莉捏着手中的掃炕笤帚,捅向閻解成的腰窩道:
“你還好意思提你爸你媽,你瞧瞧這幾天,他們在院裡給過咱倆好臉色嗎?!”
“說起來就來氣!”於莉抱怨道:“上週明明是你那兩個不爭氣的弟弟,跑回來找他們要錢,跟咱們又沒啥關係?
憑啥天天拉着臉,讓咱倆看。”
閻解成解着棉襖釦子,應聲道:
“那天晚上,我都說了,咱倆別出去,你不聽,怨誰。”
“怨你!”
於莉把掃炕笤帚丟到閻解成身上,一臉埋怨。
“人家慶子當大哥,你也當大哥,你看看人家,每年給家裡置辦兩三件東西,去年大彩電,今年摩托車。
你再看看咱屋裡有啥?”
於莉說着,將困了的閨女拽起,一邊讓她自己脫衣服睡覺,一邊繼續對自個男人道:
“你說你窩囊的,你爸今年買的電視機,我讓你搬到咱家來,這都幾個月過去了,那電視機還在你爸媽屋裡擺着。
你要是有徐慶那兩下子,解放跟解曠,他倆敢拿你不當回事?
敢跟你這當大哥的對着幹嗎?”
閻解成脫着棉襖不吭聲。
於莉越看自個男人,越來氣,擡腳踹向閻解成的腿肚子,恨聲道:
“給我打洗腳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