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戰車反攻時的聲勢，李珅亦是熱血上涌。
他雖然在軍中多年，又身處這戰國林立的時代。
卻由於燕國的無爲而治，讓他從未體會過真正的戰爭。
昨日，他總算是感受到了，這麼多戰鼓同時轟鳴，兩軍交戰時的振奮了。
感慨過後，李珅，“等會動手後，我先帶平遼騎搶佔時機，將那城門控制住，後續你陷陣營莫要有任何差錯！”
楊再興面色肅然，將那凍得冒着寒氣的方天畫戟握住，沉聲道：“將軍不如讓某先去，只要某得了城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李珅哈哈一笑：“你楊再興的本事某當然不懷疑，與那呂布恐怕不分伯仲，就是不知你二人的方天畫戟，到底誰更勝一籌。”
“你便先去，陷陣營交給某！”
楊再興領命，正準備前去作尋找自己的坐騎。
原本頗爲平靜的闊葉林，突然吹起了一陣風，攪得枯葉一片紛飛，同時還吹散了一些白霧。
楊再興鼻子動了動，也不怕冷，直接迎着風向看向西北方向：“這風裡似乎帶着一股血腥味？”
李珅卻是興奮莫名。
因爲，起風了！
白霧籠罩之下的燕山縣，能見度極低，恐怕只有三四丈左右。
若看向那條河水，會發現不斷地從那其中冒出水霧，從而形成這仙氣般的白霧。
空無一人的街面上，竟是連一個打更人都沒有。
若非能夠隱約看到城頭上稀稀拉拉地有些人影，恐怕還會以爲這是一座空城。
城北靠近城門的一處草房外，白霧籠罩中，兩道身影蜷縮在那裡，不斷搓着冰冷的手，以此來保持暖和。
這種人在燕山縣中並不少見，從漁陽逃來的百姓，自然是爭不過那些大頭兵們，只能睡在外面。
好在只是霜降時節，還沒有到凍死人的程度，只要挺過這段時間，戰爭便能結束。
因爲待一輪輪的暴風雪襲來，並不適合興兵打仗。
這兩人是僞裝成天一教道士的錦衣衛之人。
他們遍佈鹹州，甚至連齊、魯、周、商，以及塞外胡地也有滲透。
或許過不了多久，待人手足夠，整個天下也能遍佈錦衣衛之人。
除了他們，亦還有幾個同僚，以及昨日僞裝混進來的大漢軍士。
一陣風吹來，陣陣冷意，讓兩人忍不住又錯了搓手。
“這溫說降就降，昨日都沒有這麼冷？”其中一人朝手心哈了一口氣，隨即揉了揉臉，“這是起風了，怕是要下雪了。”
“今日本來就是冬至，倒是要吃餃子了。”另一人感嘆了一句，像是想起了什麼，“咱們不是一直在擔心點不着麼，這風助火勢，簡直是老天眷顧大漢！”
那最開始之人略有些遲疑道：“風往南吹，要真助起火來，整個城可不就燒了？城裡可是還有那麼多百姓，聖君他老人家會不會怪罪？”
另一人拍了他一下：“犰布，你當初可是殺胡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今天怎麼婆婆媽媽起來了，心軟個甚！”
犰布嘆了口氣：“也不是說咱心軟，只是受了聖君影響，大家日子過好了，自然而然也就有些不忍心起來。。”
“嘿，你這場大功一立，可就能轉回軍政，不再幹錦衣衛了。”周亓又拍了拍他，擡頭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微微一笑，“時候到了，咱們開始吧！”
“好，幹完這一票，咱就能回到軍中，痛痛快快地在戰場上殺敵了！”咬了咬牙，犰布也是站起身來，“要怪就怪這世道，和肖明！”
“走，開幹！”
周亓臉上帶着厲色，看了看風向，從茅草下面掏出一罐火油，往不遠處走去。
犰布見狀，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他負責的是城門，顯然是招呼同夥去了。
周亓來到一處上風口，瞅了瞅四周，發現並沒有燕軍巡邏後，小心翼翼地將火油罐打開。
從中倒出的火油，瞬間浸透了幾處茅草屋以及木房，哪怕是在這冬日，一股難聞的濃烈味道瞬間撲鼻而來。
同時，在其他位置，亦有負責放火油之人，周亓學了聲狗吠，是點火的口號。
伴隨着口號落下，大火瞬間肆虐。
“漢軍入城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隨即便是接二連三的聲音！
“漢軍打進來了！”
“漢軍主力來了！”
“漢軍破城了！”
風助火勢，再加上都是些木房和茅草屋，城中的大火瞬間燃燒起來，隨即很快便連成一片火海。
無數驚恐和慌亂的聲音響起，一些燕軍連褲子都來不及穿，就這麼走了出來，到處找水準備救火。
守城之人還未反應過來，城外“咚、咚、咚”的戰鼓聲驟然響起，猶如排山倒海般一浪接着一浪。
這熟悉的鼓聲，讓諸多燕軍士兵心中大亂。
隨即，城外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白霧之中，待看清楚爲首之人正是那些方天畫戟的楊再興之時，他們竟是一時間忘記了拿出弓弩。
待反應過來之時，城門處又傳來一陣廝殺。
隨即還不等他們做出防禦，楊再興便帶着平遼騎，蜂擁而入！
尚還在睡夢中的燕軍士兵們在大火的炙烤下醒來，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身處火焰的包圍。
火油和柴火所帶來的濃煙讓他們淚雨連連，在大風的席捲下，那些火浪越來越高！
“走水了，快救火！”
一些燕軍還以爲只是城中失火，很多軍士甚至都來不及穿上衣服，就這麼光着膀子去提水。
但那些火浪在大風的席捲下根本難以撲滅，帶着滾滾濃煙，他們也顧不上滅火了，趕緊往外邊逃去。
一些人逃出去後，發現外邊又極爲寒冷。
其中不少人身上就穿着裡襯，在這冰火兩重天中，竟是如同被脫光的小娘子一般，在冷水中百般掙扎着，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這些士兵，或被大火包圍，或衣衫不整地在外邊瑟瑟發抖。
甚至有些人還蹲在地上，對着那些火勢小的地方烤起火來。
他們還不是最倒黴的，一些士兵穿好了鐵甲，卻在大火的炙烤中，鐵甲發燙。
很多人因此而被活活燙成重傷。
無數燕軍士兵，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卻在這亂竄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
有些人往城門而去，卻是被迎面而來的漢軍攔住，沒有立馬跪下的，直接被劈成兩半。
絕望之下，這些漢子們終於哭喊了起來，發出了人類最爲無助的本能。
面對如此大火，一些人甚至乾脆不跑了，直接待在原地，看着那熊熊大火發呆。
那些錦衣衛在放完大火後，便脫掉了身上的僞裝，露出那邊的漢軍裡襯。
他們也不怕冷，在周亓的帶領下，一個個都不斷呼喊着。
“漢軍主力至，繳械不殺！”
“大漢破城，跪地着不殺！”
“降者不殺！”
這些錦衣衛的聲音傳遍全城，惹得城裡一片驚惶。
從柴火堆裡抽出實現準備好的武器和盔甲穿上，一行人搖身一變，就成了漢軍。
隨即大吼一聲，組成一個十幾人的小小軍陣，一路殺向北邊城門。
北城門的守軍只有兩千人，漢軍如此突襲之下，城中根本來不及組織起什麼戰鬥。
而又是裡應外合，城門很快便被奪下。
隨着平遼騎的入城，後續陷陣營跟上，北城門頃刻間便失陷。
城中的混亂還在持續，漢軍的繳械不殺，便足以讓燕軍徹底失去反抗的心思。
足足有三萬大軍鎮守的燕山縣，竟是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被漢軍拿下！
……
城中的喧鬧便是頭豬也被吵醒，楊亮和王友德在聽到外邊的吼叫後。
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漢軍殺進了城。
也不經過確認，他倆直接讓親兵趕緊去找那些金銀細軟，準備迅速跑路。
然而，就在兩人跨出門口的時候，前方的親兵被一個個殺死。
待擡頭，卻見前方橫着一道渾身浴血，手持方天畫戟的八尺猛士，不是楊再興又是何人？
在他身後，則站着一個儒將，正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人。
“兩位，薊縣一別，卻是數月未見。”他到楊再興前面來，對着楊亮笑道，“李珅，見過楊家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