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兩個契丹人發出顫抖的聲音,其他組的人也紛紛發現了樹林中隱藏的漢軍。
緊接着便是手弩機簧拉動的聲音響起,伴隨着嗖嗖的弩箭破空之音。
數十個契丹兵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被洞穿要害。
與此同時,那最先發出警報的兩個契丹人的聲音衝破天際,響徹在衆人的耳畔。
“有漢軍埋伏,快回去稟告大人!”
那安格亦是走在前面,臂膀上中了一箭。
忍住劇痛,來不及看被洞穿的臂膀,他倒地之前連忙朝樹林外大吼了一聲。
此時此刻也不用他叫喊,林中的那些慘叫聲剎那間響起,掀起一番動靜。
幾個待在林中開闊地帶看馬的契丹兵連忙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就要往林外跑去。
卻有十幾個漢軍不知從什麼地方遠處,手持長槊,將他們包圍起來。。
不只是弩手還有長槊兵!
兩人瞬間反應過來,這並不是什麼小股前哨,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設伏!
見到這些身披重甲,手持長槊的漢軍,二人臉色大變,心中更是冰冷下沉。
任他們再怎麼悍勇,且有騎馬優勢,到面對成型的長槊陣型包圍,也無濟於事。
“快走!”
其中一人見包圍即將形成,並且快要接近自己,不敢有半分停留。
可惜他們剛剛上馬,動作又慢了一步。
胯下坐騎剛剛起跑加速,在樹林中早已瞄準的漢軍弓弩已經拉動。
“嗖!嗖!嗖!”
箭矢破空的聲音,這兩個想要逃命的契丹兵,連人帶馬,瞬間便倒在了地上。
........
在不遠處的一座低矮的丘陵上,薛禮一直都在注意着這邊的動靜。
在陣陣呼聲響起,傳到他耳中後,李成棟站在一旁忍不住說道:“將軍,恐怕契丹人發現咱們了。”
“某就是要讓他們發現咱們的埋伏,所謂埋伏,也要讓他們發現才能稱作不是?”
薛禮神色輕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並沒有因爲契丹人的謹慎,從而被識破埋伏而有所氣惱。
“我們在這裡長期設伏,本就是爲了等契丹人忍不住主動進攻的,結果這契丹的西部偏將軍還真來了!”
薛禮此時心情極好,他之所以派李成棟出關,在這丘陵地帶駐紮,除了有防止契丹人突然寇關,給他們做出反應時間外。
還有就是李成棟這鎮兵馬,能夠在此處,作爲一顆眼中釘肉中刺的存在,讓契丹人心中難受!
那屈律光的動向,早在離開驊州城的第一時間,就被錦衣衛的密探傳了過來。
這錦衣衛到底是通過什麼方式,能夠提前將屈律光臨時起意的動作,給迅速通報過來。
莫說是李成棟,就連薛禮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這等手段,自然不是薛禮所需要思考的。
重要的是,在得到消息後,薛禮能夠在原本的埋伏下,再度進行佈置。
畢竟他現在所要面對的,可是整整兩萬契丹大軍!
而屈律光到現在還不知道,現在他所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李成棟一鎮兵馬。
而是薛禮親至,至少有着上萬龍門軍!
在樹林中一陣慘叫過後,還不等官道上的契丹兵反應過來,兩側突然涌出上千漢軍。
不過這上千人中,只有僅僅數百人持手弩,其他人皆是身披重甲的長槊兵。
“偏將大人,我之前便道,這漢軍定會在此處設伏!”
看到真有埋伏,納錯覃大驚。
隨即在看到林中稀稀拉拉只有一千漢軍之後,亦是鬆了口氣。
之前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並不是自己疑神疑鬼,這漢軍果然還是在此地再度設伏。
不過靠這漢軍設伏的兵力,雖然從配置上,長槊和弓弩齊全,但一眼望去,卻只有堪堪千人。
這漢軍埋伏,就只有這點人?
如果早就得到消息,應該是五千大軍齊出纔對。
對此,納錯覃心中升起疑惑。
此時從樹林中逃出來的安格在幾個騎士的簇擁下,捂着重傷的臂膀,來到屈律光身前,喘着粗氣道:“老奴帶去的兒郎,沒有一個能回來。”
“你下去休息吧,那些兒郎們的女人孩子,回去後我會撫卹,他們都是契丹的勇士。”
屈律光面色陰沉,剛纔在樹林中的,尚有他的本部兵馬。
這些本部的兒郎,與他多沾親帶故,每死一個都有些不捨。
在吩咐了一句後,他又擺了擺手,讓納錯覃等人下去準備戰鬥。
漢軍突然冒出來後,卻也沒有從樹林中出來,而是不緊不慢地在裡邊端着弓弩往外射。
而那些長槊兵則是在前方列陣,面色凝重地看着契丹兵的動作,隨時準備掩護林中的弓弩手。
慘叫聲四起,一些人在這些弩箭之下,瞬間被洞穿身體。
走在前方的奴隸兵看着同伴們接二連三地倒下,一個個都驚惶起來。
漢軍的強大他們也有所耳聞,據說連建奴人的鐵浮屠都不是對手。
而且他們裝備器械精良,在這次的小股部隊交鋒中,一直都是漢軍佔據上風。
在見到四周突然冒出這麼多漢軍後,這些本就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奴隸兵們,都開始騷亂起來。
“納錯部的兒郎們,傳我命令,但凡有喧譁者,斬立決!”
看到前邊的奴隸兵開始騷亂,也不用屈律光吩咐,納錯覃直接讓自己本部兵馬去控制秩序。
在後方納錯部的契丹兵約束下,這些奴隸兵逐漸鎮定,面對漢軍的弓弩手,也不再恐懼。
一個個都拿出弓箭,開始彎弓搭箭朝林中射去。
納錯覃之前便吃過漢軍的虧,一百多騎被漢軍二十多人吸引,就在這黑牛河差點沒有回得去。
他害怕漢軍設伏的,恐怕不止這麼點人,連忙派人前去打探。
發現確實只有這點漢軍後,心中的畏懼和膽怯盡去,一股復仇的心理頓時升起。
“區區五千漢軍,還能有多少埋伏!”
在身後,熱乙盧野的話語響起,納錯覃再也忍無可忍,直接回頭反駁道:“你便在這看着,莫要搶了我納錯部的功勞!”
納錯覃自襯人數衆多,再不濟還有屈律光頂着。
前方還有那麼多奴隸兵做炮灰,納錯覃臉上升起一絲自信。
打算搶在熱乙盧野前面將這股漢軍剿滅,從而拿下首功。
那邊熱乙盧野卻是對此毫無興趣,區區一千漢軍能有多少功勞。
他讓本部人馬小心警惕,以應對有可能到來的變故。
同時省下力氣,在進攻那李成棟之時,再一鼓作氣,搶下最大的功勞。
納錯覃見這些漢軍都出現了,屈律光還沒給他下達進攻的命令。
他不由得策馬過來:“偏將大人,面對這些伏兵,此戰如何打?”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請戰搶功。
屈律光暼了納錯覃一眼,剛纔和熱乙盧野的對話他自然也是聽到了。
他冷聲道:“這些漢軍不過區區千人,有奴隸兵在前面頂着已是足夠,你讓一些人驅趕着他們進樹林,這些漢軍待沒了弩箭,便不戰自潰。”
說罷,他又提醒了一句,“我知道你想搶這首功,不過區區千人而已,並非李成棟的主力,我契丹男兒命貴,待找到李成棟的大營,有的是你立功的機會。”
“在下明白了!”
繞是心裡有些不捨這些功勞,白白的就被那些屈律光的奴隸兵所佔有。
但也能明白屈律光之言確實說的不錯,像這種必勝的局面,何必讓自己兒郎白白受到損失?
納錯覃雖然被漢軍埋伏過,但卻不是真的就怕了漢軍了。
畢竟那次,是因爲被誘敵深入,同時也只是雙方几十上百人之間的交鋒。
漢軍雖然名聲在外,但大多數契丹人覺得,大規模作戰契丹未必就比漢國弱。
就如屈律光一個偏將,不就差點讓漢國現在的蕩胡軍主將霍去病回不去了嗎?
納錯覃不是愚蠢之輩,這片地方,官道被夾在丘陵樹林中間,只夠四五騎並排行走。
再多便要讓人進入樹林中了。
而整整兩萬人,前後連綿達數裡,前面又有奴隸兵擋着。
若打起來自己的部隊一股腦往前衝的話,勢必會造成混亂,以至於自亂陣腳的情況出現。
不如干脆讓奴隸兵去應對這些以弓弩手和長槊兵爲主的漢軍。
雖然費時費力了一些,但終究不會讓契丹兵有所損失。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這漢軍恐怕真的也就這麼一些伏兵,納錯覃便接受了屈律光的命令。
但屈律光不允許他帶本部兵馬前去,卻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他讓在前方約束奴隸兵的弟弟,納錯巖帶着一些人,隨時找準機會。
待奴隸兵將漢軍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壓上去。
在一旁觀望的熱乙盧野也並非看戲,見屈律光沒有讓納錯覃出兵的意思,心中也開始盤算起來。
他沉聲吩咐下去:“等會找準機會,你們便隨我一同去砍殺漢軍,不要讓納錯覃的人給搶了先。”
他座下的親信,亦是他的侄子熱乙支笑道:“嘿嘿,阿叔放心,那納錯覃被漢軍嚇破了膽,做什麼事都瞻前顧後。”
“就他們這樣,吃屎也趕不上熱乎的,還想等奴隸兵們消耗完漢軍後去撿便宜?”
“沒了卵子的納錯部,豈能有我等熱乙部的兒郎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