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熱乙盧野的一聲令下,熱乙部的部衆皆是爭先恐後地往前面追趕。
就連那些奴隸兵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順風仗誰不會打?此時若是能夠揪住漢軍,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剛纔漢軍形成軍陣,一股腦地往這邊衝,他們本來都被衝散了。
此時身份互換,那漢軍豈不是成了落水狗?
“熱乙盧野,你難道不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來得特別突兀?這些漢軍擺出如此陣仗,難道就是爲了咬咱們一些奴隸兵?”
納錯覃突然打馬前來,他想着這些漢軍來得突然,而且還能放棄如此優勢。
雖說將奴隸兵殲滅了不少,可契丹兵卻是沒有死傷多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這漢軍可是有足足數千人,隱約間他甚至覺得李成棟可能就在這裡邊。
如此埋伏,如此陣仗,居然在短暫地佔了點便宜後,就這麼撤退了?
納錯覃本能地認爲,這漢軍恐怕又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之前他便是被他們誘敵深入,差點沒能回到白熊城。
熱乙盧野雖然有些瞧不起納錯覃。
可一聽他這麼分析,腦子反應過來,覺得有些道理。
是啊,這些漢軍又是埋伏,又是吸引他們進攻。
隨後又冒出那麼多人,暴露出整整一鎮兵馬的數量,居然就這麼撤了?
就在他想吩咐本部人馬先停下的時候,熱乙支已經帶着人衝出去了老遠。
而遠遠望去,那些漢軍一路後撤,甚至爲了跑的快點還丟下了不少裝備器械。
這些裝備器械,每一件對於他們契丹人來說,都是寶貝,就這麼丟棄在地上,看起來這往後逃竄不像有假。
看到這兒,熱乙盧野剛剛升起的警惕之心瞬間全無。
“納錯老兒,你要是害怕,就讓我熱乙部上去幫你探探虛實,看看這漢軍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熱乙盧野自然不會放棄將這股漢軍吃下的機會。
就是那些丟掉的裝備器械,也要趕緊搶先去撿。
否則猶猶豫豫間,這些東西最終還是會被屈律光給拿去。
想到此處,他便將方纔納錯覃的提醒拋在腦後,打馬上前亦是帶着本部兒郎們傾巢出動。
伴隨着熱乙部的動作,這條官道上瞬間便出現了契丹人追着漢軍打的場景。
這種情況,在之前烏桓人和鹹州北境三國之間,時有發生。
前方的漢軍分散開來,乾脆連陣型都不維持了,而是各自或往黑牛河,或往樹林中奔逃。
“酋長大人,那漢軍看起來是真的亂了,咱們要再不上去,恐怕肉都被熱乙部吃完了,咱們的兒郎都紅着眼,帶回恐怕連湯都喝不上!”
納錯巖見到熱乙部全部出動,都去追逐漢軍了。
甚至連那些奴隸也都狐假虎威地跟隨在後面,想要藉此混口湯喝。
此時,納錯覃卻沒有讓納錯部上去,反而停在原地看着前方,納錯巖不禁心中焦急。
納錯覃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策馬來到屈律光身旁,擔憂道:“偏將大人,恐怕這漢軍有詐!”
屈律光看向他,也是點點頭:“還是你謹慎,這功勞不是風險太大,那熱乙盧野想吃,便讓他吃去。”
……
丘陵之上。
“將軍,那契丹只出動了一部兵馬,其他兩部還在原地,怎麼辦?”
見還有兩部兵馬並沒有追李成棟的龍門二鎮,其中還有一部是契丹偏將的本部,周亓臉色有些焦急。
這場大棋,在薛禮決定將李成棟的龍門二鎮當初關外駐紮就開始佈置。
龍門軍的許多將士們,因此在這天寒地凍中,受了不知道多少罪。
雖然爲了聖君,爲了漢國,將士們都沒有怨言。
但這等日子着實不是人過的。
若成功讓契丹在遼西的兵馬損失大半,那還好說。
若只吃掉了一部分,待他們退回去,再與屈律琮的人馬匯兵一處。
到時候想要再次攻略遼西,恐怕就有些難了。
屈律大石見雁門關的龍門軍都是步軍,從而只在遼西佈置了屈律琮在此。
爲了防範更爲機動的蕩胡軍,屈律大石將北部將軍和南部將軍的兵馬都佈置在了遼東。
與此同時,還有上萬扶余兵馬。
並且,屈律大石還在不斷與扶余王交涉,希望扶余能夠出動更多的兵馬助戰。
只有一個西部將軍的部隊,只能堪堪鎮守遼西,甚至面對龍門軍的軍陣,還有所吃力。
但屈律大石就是看準龍門軍作爲步軍的最大缺陷,所以才如此安排!
薛禮想要做的,就是放出李成棟這一鎮兵馬作爲誘餌,從而吸引契丹西部大軍親自來攻。
計劃中,只要吃掉契丹在遼西一半以上的兵馬,他便能攻略遼西,給霍去病那邊減輕壓力。
那樣一來,主動權將回到他的手中。
屈律光沒有上當,薛禮卻也不着急,笑道:“屈律光的德性,錦衣衛已經摸得很清楚,他雖然沒有熱乙盧野那麼狂妄自大,但卻也是個自信之人。”
“跟隨屈律大石征戰的那些契丹將軍,無不是這等德性。”
“更何況,屈律琮之前給霍去病設下圈套,那一戰便是派的屈律光。”
“這傢伙自以爲勝了霍去病,對我漢軍輕視無比,現在如此謹慎,無非是那吃一塹,長一智的納錯覃在旁。”
周亓點了點頭,卻還是擔憂道:“就怕李成棟的第二鎮兵馬撐不住,到時候假戲真做了可就不好了。”
薛禮聞言,冷然道:“既然當了漢國的軍人,就應該隨時做好替大漢犧牲的準備,哪怕明知是死,也當一往無前。”
“你曾經是錦衣衛,此等覺悟只會比普通軍士更高,便是李成棟死了,只要換來最終的勝利,他也是值得的。”
“不過,李成棟在漁北一戰時,便已經做過這等事情,經驗比任何人都要老道,更何況,我龍門軍的足足一鎮兵馬,豈是他區區數千契丹騎兵就能輕易吃掉的。”
薛禮的話,讓周亓心中一凝,一時間想起了在錦衣衛時的日子。
指揮使曹操對違反命令的人,不管有什麼理由,都要賞罰分明。
尤其是錦衣衛中的諜探們,若有一個沒能堅持下來判斷,曹操寧可犧牲更多的人命,也要將其抹殺。
薛禮之言,無非是直接戳到了,他們這些人,只是維持大漢軍政的工具。
而作爲工具,在國家大事上,和任務中,最好不能有任何私人感情摻雜。
最至關重要的,便是個人對太院和漢國,乃至聖君的絕對忠誠!
說完這些,薛禮又道:“讓犰布他們做好準備,這屈律光的耐心可沒你想的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