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老將所言,顯然是在暗指妖女戰神死於親生父親之手一事,更過分的是,話裡話外將受害者楚靈犀描述成了罪魁禍首,彷彿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最終死在了楚國主的掌下。
楚靈犀剛端起酒杯,正想敬大家一杯,聽到這番話當場就翻臉,重重摔下酒杯,正想開口大罵,就感覺胸口處泛起鑽心的疼痛,一口鮮血噴出,隨即昏厥。
在座的三人不禁驚慌失措,柏誠一邊抱起她一邊責怪父親:“爹您太過分了,怎麼能用這樣的事來刺激她!”
“我…我哪知道妖女那麼脆弱…”柏老將後悔不已,催促道:“不要楞在這裡,還不快讓安鬼醫診治!”
安皓白的運氣好的很,敵方偷襲之時,他正好下山採買藥材,返回已風平浪靜。
柏老將守在病牀旁,寸步不敢離,焦灼地等待診斷結果。
安皓白自從與妖女戰神成爲朋友,也不再搞懸絲診脈那一套費事繁瑣的程序,直接擡指在她的腕間號了片刻,道:“並無大礙,她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大穩定,出現突然性的昏厥屬於正常現象。”
柏老將忐忑的心稍稍安穩:“你的意思是…她昏倒吐血和受刺激沒有直接關係,對嗎?”
安皓白道:“假如情緒波動過大,昏厥的次數會增多。”
柏老將自知方纔言辭過激,倘若被魔尊得知,着實不好收場,他再次確認道:“楚靈犀身體孱弱,無論是否受到刺激,都會昏倒,對嗎?”
“沒錯…”安皓白的眼中寫滿了問號:“您爲何如此在意她有沒有受刺激的事?”
柏老將尷尬地輕咳了幾聲,恢復了往日的威儀:“沒什麼…務必悉心診治,切不可出差池。”
在柏誠心中,父親的形象光輝燦爛,完美到無懈可擊,而今方知其也有不爲人知的一面,會被楚靈犀懟到張不開嘴,會在權衡利弊後屈從於謊言,也會因闖下大禍而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他都活在父親的光環之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在這一刻,心中的沉重負擔煙消雲散。
楚靈犀如柏誠肚子中的蛔蟲,講出了他深藏於內心的真實感受,長久以來,柏誠被父親的冷酷教育壓的喘不過氣,他一味自責,心理壓力越來越大,自信心蕩然無存。
而妖女戰神用霸氣生猛的方式爲柏誠指了一條新路,子女與父母之間若有矛盾,盲目順從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適時且適度的反抗才能夠增進彼此的瞭解。
長久以來,柏誠最大的苦惱是無法延續父兄的榮耀,如今他開始慢慢釋然,迷茫的前路漸漸清晰,與其蹩腳模仿他人的成功,不如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
久久之後,楚靈犀的魂靈才恢復意識,發現自己已入夢,柳芽往事的流轉速度進一步加快,她努力眯起眼睛、豎起耳朵,也無法跟上超倍速的夢境,暈暈乎乎間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大吐特吐。
她索性閉上眼睛,放棄瞭解柳芽生平的細節,在晃晃悠悠的夢中咬牙切齒地痛罵柏老將:“天殺的老頑固,哪壺不開提哪壺,若不是姑奶奶暈倒,非得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楚靈犀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好似是被老頑固氣吐血了一般,這要是傳出去,將大損她的威名。
從五歲到五百歲,她懟天懟地懟仙魔妖人,霸道犀利,戰無不勝,被她懟哭懟暈懟吐血的人不計其數,如今卻在一個老頭子面前丟了面子,這口氣她豈能輕易嚥下。
楚靈犀把柏老將的名字刻在心中的復仇小本本上,立誓將來必須再與老頑固痛痛快快撕一場,不贏不罷休。
夢中諸事的流轉慢慢變緩,雖說還是正常速度的五倍,但楚靈犀已經有豐富的倍速觀影經驗,基本適應了飛逝的畫面與近似鳥語的對話。
夢境轉換場景,既不是白雪皚皚的北荒,也不是鬱鬱蔥蔥的華胥,而是富麗堂皇的仙庭,她仔仔細細聽了大半刻,方纔知曉詳情,原來是仙帝舉辦壽宴,嘉木返天庭爲父慶生,自然要攜心上人柳芽。
正當楚靈犀琢磨夢境中的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時,惡鳳凰合鸞登場,照例是暴發戶的華貴打扮,正在向跟班們炫耀自己新得的十九歲生辰禮物,一頂珍珠與紅寶石鑲嵌的象牙華冠。
道生入華胥仙山時年齡大多在十二歲到十四歲之間,如此算來一晃眼已過去了大約六年。
客觀評價,合鸞那頂象牙冠的選材與工藝皆是一等一,華美豔麗,價值不菲,不過楚靈犀還是鄙視地哼了哼,她如今是奢華鳳冠多到當擺設的魔族寵妃,尋常的華冠根本不屑入眼。
少年少女們均褪去了稚氣,乍一看去,女道生亭亭嬌嬌初長成,男道生瀟灑倜儻風度佳,但觀其言行便知,絕大部分人的心性並未隨時光而轉變。
臭顯擺的合鸞與對頭嘉木狹路相逢,自是免不了脣舌相鬥,楚靈犀在旁踱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覺兩件事很有意思——
第一,戴象牙冠還搭配插滿頭珠翠的合鸞自我感覺相當良好,卻慘遭嘉木狠狠諷刺,稱其爲打劫了首飾鋪子的沒品味暴發戶,以鳳凰自居,實則遠不及俗氣的山雞。
楚靈犀對此舉雙手贊同,或許是嘉木有妖族血統的緣故,審美品味與她高度相似。
第二,合鸞話裡話外對柳芽進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打擊,特別諷刺她在北荒修煉數年,都不敢回華胥參加入仙堂之試,與靈仙之間的距離還有十萬八千里。
楚靈犀在上一次夢境之中,發現柳芽的劍術水平已經十分精湛,水平足以成仙,遲遲未正式入仙堂,想必是若水與博衍兩位上仙擔心引起仙帝的注意,所以刻意推遲了她參加各項仙階考覈的時間,待時機成熟,再一鳴驚人,直升靈仙之位,到時候仙帝即便想施毒手,也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