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犀擡手伸出兩指,隔着玻璃擺出要戳他眼睛的架勢,同時向樂天抱怨道:“你的老怨婦爹爹怎麼又來了!”
話雖如此,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魔尊穿西服的樣子很是養眼,身形愈發高大俊挺,或許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裝扮的緣故,竟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你們聊吧,我後天還有大考,先回去練功溫書了,靈姐姐再見!”樂天擺了擺手便腳步輕快地離開,走到老爹身邊,耳語了好一陣。
樂天顯然是在爲他們創造二人世界的機會,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楚靈犀先前竟一點都沒有察覺這個丫頭正在悄咪咪地打着另一副算盤。
在魔尊君棠的眼中,女兒始終是一個長不大的熊孩子,但想不到這小丫頭這麼有主意,不僅替他傳了消息,還變身愛情小軍師,爲他出謀劃策。
他走入咖啡店,坐在了女帝的對面,心中甚爲糾結,不確定閨女的建議是不是真靠譜。
楚靈犀直接裝不熟,甩着白眼道:“這位先生,我們認識嗎?”
魔尊遲疑片刻,決定在女兒提議的基礎之上加以發揮,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叫君棠,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楚靈犀把店裡顏值高的糕點和糖果都點了一遍,正在剝花花綠綠的糖紙,沒想到老怨婦能來這麼一句,便陪着他玩下去——
“君棠?聽着似乎和牛軋糖差不多甜,不過你長的樣子一點都不甜。”
“不嘗一嘗,怎能確定甜不甜呢?”魔尊微微而笑——
“我猜你一定叫靈犀。”
楚靈犀和他演到底,以浮誇的裝嫩語氣道:“你好厲害哦,是怎麼猜出人家名字的呢?”
魔尊君棠編情話不打草稿:“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裡就有一句話揮之不去——心有靈犀一點通。”
楚靈犀只覺肉麻,不過嘴角上翹的弧度卻愈深:“大哥,你搭訕的詞略顯油膩。”
經過女兒的點撥之後,魔尊君棠的情商直線飛昇:“你的性格酷似小辣椒,正好解油膩。”
楚靈犀抱起雙臂,表情傲嬌,心想:“哎呦喂,什麼話都能接的上,本姑奶奶就和你好好過兩招!”
她起了興致,準備要和老怨婦來一場“初見搭訕”battle,不過卻在這時愣了一愣,看向櫃檯的方向,遲疑十幾秒後道:“那是…是安歌嗎?”
魔尊順着她的視線望了過去,也不由得驚訝:“確實是麒麟神族的安歌,短短數年,怎麼憔悴成了這般樣子?”
此時的安歌,全然沒有神族貴女的模樣,骨瘦如柴,面色焦黃,既顯疲態,又顯老態,生而有仙骨的人,至少能永葆青春數千年,她如今的狀態着實令人難以置信,楚靈犀非得去探個究竟不可——
“我要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魔尊拽住她的手腕,問道:“你和安歌很熟嗎?”
“不熟,我只是好奇而已。”楚靈犀甩開他的手,追着安歌前去。
魔尊君棠難得情商大爆發一次,千百句情話壓在心頭,不吐不快,卻被突然現身的安歌攪了局,怎能不鬱悶。
安歌提着大大的蛋糕袋走在前面,許是因爲身體的原因,步伐緩慢,楚靈犀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餘光瞥見魔尊又擺出一張怨婦臉,便打趣道——
“跟蹤尾隨初次見面的美女,請問君棠先生,您是單純的猥瑣還是純粹的變態?”
魔尊憋了一肚子火,狠起來連自己都黑:“我既油膩又猥瑣還是變態,你滿意了吧!”
“你就像是二踢腳成了精,爆脾氣一點就着!”楚靈犀繼續拿他開涮——
“路過的好多姑娘都在偷偷瞄你,說明你的行情還是可以的,你不如去前面那個露天咖啡館坐一坐,多和姑娘們搭搭訕,不只能遇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更能遇見千里姻緣一線牽的!”
魔尊和她拼起了狠,大步流星走到那間咖啡館,一屁股重重坐了下來,那鐵藝的椅子險些沒能承受的住他怨怒的重量。
他本是衝着接受搭訕去的,可是目光卻一直瞪着女帝,臉上分明寫着大大的兩個字——哄我。
魔尊的行情不錯,女帝的行情更好,她溜溜達達地走向老怨婦,中途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位帥小哥,用油滑的腔調道:“小姐,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請你喝一杯咖啡呢?”
楚靈犀未置可否,含笑問道:“你猜我裙子的顏色是哪一種紅?”
那人不解此問,胡亂猜測道:“硃紅?酒紅?絳紅?”
“是血光之災的紅!”楚靈犀的眼神之中涌動着陰森森的邪氣,足以令凡人不寒而慄,她是在刻意使手段逼退此凡人,不然魔尊非得了結了他不可。
魔尊本已匯聚靈力於掌間,見那小白臉識趣地落荒而逃,方纔作罷,而後他低情商且愛造作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報復不足以平息怒火,此時正好也有一年輕貌美的女子前來搭訕,他便邀其同坐。
見老怨婦那一臉臭顯擺的嘚瑟模樣,楚靈犀便覺好笑,走到其身邊時,擡腳狠踹椅子。
魔尊手中正端着咖啡杯,一時不穩,大半杯都潑在了自己身上。
搭訕美女不解情況,一邊幫忙擦一邊厲聲道:“你到底怎麼回事,有沒有禮貌,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嗎?”
女帝還沒發火,魔尊倒先怒了:“你沒資格對她這麼講話,立刻道歉!”
女帝纔不稀罕老怨婦遲來的袒護,重重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明明是你先招惹的人家,兇什麼兇,難不成你以爲自己有理嗎?”
搭訕美女一頭霧水,完全不解眼前是何情況,楚靈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這種類型的更靠不住,那杯咖啡算是我替你潑的,不用客氣,再見!”
玩火差點把自己給焚了,魔尊後悔不已,覺得該說點什麼辯解,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尷尬到腳趾能在原地扣出一間豪宅。
“這裡不是魔界,收一收你的臭脾氣,不要再禍害人間了好不好!”楚靈犀戳着他的肩膀提醒,而後甩髮繼續前行,走了幾步餘光不見人,便回身吼那呆子——
“還愣着幹什麼,走啊!”
魔尊只得乖乖地跟着,一路上數次暗悄悄地觀察女帝的臉色。
他們隨着安歌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子,低頭可見一灘灘污水與零零碎碎的垃圾,擡頭便見凌亂的衣架與蜘蛛網一般的電線。
楚靈犀不禁憶起柳芽初入華胥時所住的寢房,白富美安歌帶來一件又一件名貴精緻的器具,把那裡裝點的美輪美奐,這樣一位善良的神族貴女,而今竟淪落到這般田地,怎能不引人唏噓。
安歌走入小巷盡頭的一處宅子,楚靈犀和魔尊施法隱身,也一同進入。
房子的大門雖然低調,不過走過狹長的走廊之後,發現面積倒是不小,而且有兩層,凌青雲是罪帝德輝的黨羽,不僅能逃脫死罪,還可以在人間住這樣的宅子,足見林澤手下留情。
七八個孩子一窩蜂地跑來,搶下安歌手中的大蛋糕袋,連一句謝都沒有講,就扯開紙袋大吃了起來。
樓梯旁的角落裡,立着兩個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大的看起來有十七八歲,小的只有六七歲,眉眼與安歌極爲相似。
安歌走上前,向她們晃了晃手中的小袋子,輕聲道:“別擔心,娘給你們留好了,我們去房裡給阿燈過生日。”
這時,一位面目兇悍的老婦人帶着四位身着豔俗旗袍的女人從樓上走下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對安歌明嘲暗諷,一會兒說娶了她一點用處都沒有,凌家連半點仙界的好處都撈不到,一會兒又諷刺她生不出兒子,只得兩個女兒,一會兒又說她大小姐嬌貴的習氣改不掉,家都沒落了還亂花錢買蛋糕。
安歌已然心如死灰,似是全然沒有聽到那些刺耳的謾罵,默默帶着女兒回了房間。
看到這一場面,楚靈犀自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施法,使那惡毒的老婦人一腳踩空,搖搖擺擺地把其他四個庸脂俗粉一併撞倒,五人齊齊從高高的樓梯上連吼帶嚎地滾了下來。